釵停在了半空，有人握住了我的手腕，一股大力將我從雲瑯身上拉了起來。清冷的女聲道：「瑯公主受了傷，還請快回府醫治。」雲瑯被下人們扶了起來，步履踉蹌，也是失了力氣，懨懨靠在下人的身上：「雲喬！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我上前一步又欲搏命，被人攔腰抱住，雲瑯後退一步，面露驚恐，在眾人地護送下急匆匆地離去。「蘇葉黎！你放開我！你放開我！」我拚命掙扎，可本就用盡了全力的身子哪又能敵得過蘇葉黎這個受過訓的將軍。待人走遠，蘇葉黎才鬆開了我，我反身給了她一個巴掌，她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卻也只是看着我沒有說話。「好，好，你好得很……」我指着她，指尖不住地顫抖：「你現在有種出來攔我了？那浮生被人逼到如此地步，你為何不出來攔她？人命在你眼裡到底是什麼？」我撕心裂肺，語不成調：「你好得很啊，你這護衛了不得，我這小廟容不得你這尊大佛，你一將軍府的長女，北昭千騎將軍的左膀右臂，皇帝要削她的權，將你打發來我郡君府，關我何事？我有何欠你？呵呵呵，天下不公，不公致斯啊……」我冷笑兩聲，轉過身又踉踉蹌蹌地走到浮生身旁，輕輕地跪下，顫抖着將手中的木釵別在他的發間。我撫着他早已冰冷的臉，眼淚一滴滴地砸落，輕聲絮叨：「今日是你的生辰，我想着要送你些別緻的禮物，這才去得久了些，你是不是生氣了？你平日最愛生氣，我卻很是喜歡。」我乾笑了兩聲，盯着浮生，那清秀的少年躺在那裡，那眉微蹙着，那眼半睜着，想必直到死都在等我回來救他吧，不曾想我只不過是對你好了一些，便給你招來了此等殺身之禍，我這連自保能力都沒有的人，又哪有資格想要護住別人？你不清楚你是誰嗎？無論在哪個地方，你都是被生活擺布的傀儡，是逃避責任的懦夫，你以為來到這異世是命運的嘉獎，其實不過是上天的懲罰，你怎麼能安心享受這平和與溫暖，你怎麼會有這種福氣？我雙手撫上他的眼睛，伏在他的胸前，只得一遍遍道：「浮生，對不起。」對不起啊，我的浮生，對不起啊，一直在卧榻陪伴我的少年，你這一生，因為我，便如此草草結束，潦草收場。都是我的錯。雪，越下越大，我癱跪在浮生身旁，任憑大雪將他淺淺埋沒，也不知是跪了多久，雪竟是停了。「郡君，您已經跪了幾個時辰了，這天冷，您又穿得單薄，若再不起來，怕是會病了。」連笑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拽我的胳膊。見我不理她，又帶着哭腔：「陸公子最是心疼您，若見您這樣，他，他怎麼安心啊，而且這再過兩個個時辰就天亮了，昨夜您傷了瑯公主的眼睛，她定是要進宮去找皇上給她做主，若，若皇上要罰您，那可怎麼是好？」她說著又是嚶嚶地哭了起來，也是，雲喬被雲瑯推下湖失了記憶，這皇帝都不聞不問裝不知曉，我將她那心尖上的肉給傷了，她豈不是要把我抽筋剝皮。我不是雲喬，我才不要任人魚肉，都是皇家之女憑什麼我就要受制於人、任人宰割，憑什麼我就要痛失所愛。「連笑，扶我起來。」連笑擦着淚，將我扶了起來，我最後再看了浮生一眼，可眼中已是模糊一片，我輕輕地閉上眼，浮生啊，真是對不起。我轉頭看了看，努力在圍觀的人中辨認出了段離，我朝他招招手：「段離，你過來。」段離上前，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他輕聲道：「郡君有何吩咐。」「浮生家中有一母親和姐姐，我要他們往後衣食無憂，享盡榮華。」「敬遵郡君吩咐。」我點點頭，顫巍巍地就要走，又被段離叫住：「郡君，這陸公子還未正式入府，這喪事該如何籌辦？」浮生不是我明媒正娶的夫君，也不是我納入房中的男寵，不過是我搶來玩樂的男子，自然是不能在府中辦喪，可段離知道我對浮生特別，這才問我。我一現代人本就不在乎這些儀式，揮揮手：「人都沒了，要什麼葬禮，問問他親人的意見，尋個山清水秀方便祭拜的地兒給埋了吧。」我說完便撇下院中眾人，由連笑扶着一步步地朝自己院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