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行人漸少，我提着東西急匆匆地往回趕。現在已入了冬，天色晚得早，我走得飛快，風吹起我的大氅嘩嘩作響，天空竟是下起了小雪。我這剛走到喬郡府，連笑就連滾帶爬地從裏面奔了出來，驚惶失措：「郡君，郡君可回來了，那，那瑯公主又來府中，找了個名頭罰了陸公子，還叫了府中的公子們去旁觀，說，說要以儆效尤……」什麼？那死對頭竟然又來了？我雖未見過雲瑯，但想着這人平日總欺負雲喬也對她生出了厭煩之心。我兩手提着東西急沖沖地往內院走，剛邁過門檻，便見着浮生躺在院中，身上已是蓋起了一層薄薄的雪花。我的心臟彷彿被人用重鎚砸成千片，幾乎踹不上氣來，手中的東西轟然落地，從台階上滾落到四處。浮生又穿着那件有些舊的白衣，我給他買的新衣服，他總捨不得穿，總要我說好多次才穿着給我看一看，今天明明是他的生日，他怎麼還穿着這件白衣，以至於他身上的鮮血顯得那麼刺眼，晃得我雙腿無力。我腦中一片空白，身體無意識地一步步走向他，周遭的喧嚷全都離我而去，當看清他後背的血漬時，我腳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他的身旁。浮生背朝上一動不動，眼睛微微睜着，臉上都是霜花，我輕輕撫過他睫毛上的雪，柔聲喚道：「浮生。」可他沒有理我。平日里他最愛與我做氣，可只要我喚他，他總會忍不住看我一眼，然後傻傻一笑。如今，他就僵直地躺在那裡，沒了半分的表情。我整個人都在不自覺地打顫，喉間發出細小的**，我扯了扯他的手。已經硬了。「姐姐，你也別心疼了，這狐媚子竟然勾引姐姐，讓姐姐遣散了後院中的美人，而且，竟然還對我不敬，我只是想教訓教訓他，哪想到他一個鄉野村夫竟然那麼不禁打，區區一百棒子便給打死了。」那邊的女聲還在唧唧歪歪地說個不停，真是煩人，是不是，浮生？你知道的，我這人雖耐不住寂寞，但也最煩別人嘰嘰喳喳吵個不停。我脫下大氅，蓋在了浮生的身上，給他理了理散在額間的碎發，便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前走了幾步，使勁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眼前這女子的面容。可視線之內模糊一片，什麼都看不清，只隱約地見那人披着一絳紫色的大氅，似是面露微笑地看着我，簡直是醜陋不堪，不堪入目。雲瑯見我看她，帶着令人生厭的笑意：「姐姐也別生妹妹的氣，姐姐不是喜歡春香齋的盡樂嗎？前幾日還在他腰間別了一千兩的銀票，上京人人爭相效仿，今夜我便將這盡樂買了來，讓他來侍候姐姐。」她略微一偏頭，一個紅色的身影就搖曳着走了過來。我什麼也看不見，用盡全力緊攥着拳頭瑟瑟發抖，只盯着紅影后的雲瑯。「滾開。」我的聲音微不可聞，但這團影子卻十分知趣，頓了兩秒就閃身立在一旁。我一個箭步衝上去，抓住雲瑯的衣襟就將她掀翻在地，手腳並用地招呼在她身上。我雖沒練過武，但今日為了方便穿了一身騎裝，剛又脫了大氅，不像這雲瑯穿着繁雜的衣裙。以至於雖然我打得毫無章法，但她卻避無可避，身上臉上都結結實實挨了我的拳腳。院中的人立馬炸了鍋，亂成了一窩蜂，但任我和雲瑯在地上撕扯，卻是沒人敢來勸架。我一心只想為浮生報仇，一招一式都是用盡我全身的力氣，雲瑯吼道：「你們還不快把她拉開！」這才有人上前來拉扯我，我一甩手將那些拉我的人全甩在地，從胸前掏出本欲送給浮生的月華又戳了過去。電光火石間，那月華插入了她的眼中，她慘叫一聲，一把推開我，捂着眼睛，半邊臉全是血：「雲喬！你竟敢傷我！」聽到她的哀嚎，我心中卻更是不滿，我的浮生已經再也說不了話，你又有何資格叫囂？我咬牙切齒，又撲了上去怒吼道：「我要殺了你！」兩人你一拳我一腳地又在地上撕扯，推攘間那羽毛已被染血的月華不知所蹤。我從頭頂取下自己的發簪，本就靠這支木簪挽住頭頂髮髻的我，長發瞬間滑落，我面目猙獰，右手狠狠下落，對準了雲瑯另一隻未受傷的眼睛咆哮道：「去死！」誰知那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