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舒拿着銀質的小剪子，輕輕剪了下燈芯，可燭火不再亂跳，她的心卻仍舊不安穩。
當初拿尚宮局開刀整頓宮闈，一是查顧嬤嬤的事需要一個擋箭牌，二是她需要一個有足夠權柄的人照料秀秀。
所以在內侍省問訊的時候，就算自殺的人不是尚服，對方也不可能安然無恙的回到尚宮局去。
當初的司珍如今成了尚服，應該會記她的人情，照顧秀秀吧……
明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有些不安穩，歸根到底是四個字，人心難測。
「都已經上船了，你又在愁什麼？」
顧厭推門進來，不等溫舒起身見禮，便膏藥一樣糊在了她後背上，頭一低手一抬就把她圈在了懷裡：「今日可是勞累你了，這麼多人不好安排吧？」
溫舒已經許久不曾和他親近，陡然呼吸相聞很有些不自在，好一會兒才放鬆身體：「習慣了。」
后妃沒進宮的時候，太后也只是擔了個掌宮的名頭，宮裡近萬人都是她管束的，船上再雜亂也不過千數人，與之前一比，實在是不值一提。
「不愧是溫姑娘。」
顧厭討好的給她揉了揉發頂：「有沒有頭疼？我給你揉揉。」
溫舒把他的手拉下來，聞見他身上摻雜着了汗水和熏香的奇怪味道，連忙歪了下頭：「皇上沐浴去吧，待會兒再讓太醫來看看。」
顧厭已經一整天沒見她了，剛瞧見人就被攆走，心裏很有些不高興：「嘖，溫舒姑娘一上船就不待見人了？那我還不如下船呢，回宮吧，南巡幹什麼。」
溫舒哭笑不得，有些想捏他的臉，可猶豫了好一會兒卻只是抬手搭在了他手背上：「皇上還有傷呢，早些沐浴更衣，早些休息吧。」這話還算好聽，顧厭被成功說服了，聽話的轉身就走，可剛打開耳房門就反應了過來，對啊，我身上還有傷呢。
他轉身，目光灼灼的看着溫舒，活像個登徒子：「我這幅樣子不能一個人洗。」
溫舒頓了頓才站起來，微紅着臉慢慢走近：「自己不能洗啊……」
顧厭忙不迭點頭，眼看着溫舒越走越近，眼睛也跟着一亮，可下一瞬就被溫舒推進了耳房，隨即房門被毫不留情的關上，含笑的聲音隔着門板傳進來：「那奴婢這就去請蔡公公來伺候。」
顧厭：「……」
他為什麼要帶蔡添喜上船？！
等蔡添喜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顧厭，他一猜就知道發生了什麼，垂下眼睛就當什麼都沒發現。
可玉春才來御前伺候沒多久，被帝王威壓嚇得手直抖，擦背的布巾拿了三次才拿起來，蔡添喜瞪了他一眼，接過布巾給顧厭擦洗。
顧厭嘖了一聲，語氣涼涼道：「你很閑嗎？」
玉春又是一抖，蔡添喜卻見怪不怪，十分淡定。
「聽說溫舒姑娘自打上船就腳不沾地忙了一整天，這要是見奴才忙着，旁人她又不放心，說不得就得滿船去尋鍾統領，這麼大個船，船上還有老安王那些人……」
「你做得很好。」
顧厭打斷了他的話，心裏那點不待見瞬間散了，雖然明知道蔡添喜話裡頭多少都有些誇張的成分，可龍船的確不比宮裡，宮裡就那麼幾個主子，還輕易碰不到，可這船上那麼多宗親命婦重臣，溫舒見誰都要低頭行禮，裡頭說不得還有溫家曾經的對頭，想想都替她委屈。
「這次算你思慮周全，自己看着賞吧。」
蔡添喜笑眯眯的：「奴才分內的事，照顧好溫姑娘就是讓皇上寬心，您寬心對奴才來說就是天大的喜事，哪還敢討賞。」
一句話說的顧厭哼笑一聲：「這是嫌朕賞的少，要討個大的是吧？得了，你先前不是瞧上了什麼玉把件，去和溫舒討吧。」
「奴才哪裡敢有這種心思，但卻之不恭，奴才謝皇上賞。」
他仍舊淡定，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玉春看過來的目光卻逐漸變了，不愧是大總管，不光沒被帝王之怒嚇到，還三言兩語不卑不亢的就得了賞。
他眼裡都是崇拜，蔡添喜卻並不放在心上，眼見顧厭疲憊的揉了揉額角，連忙替他擦洗乾淨：「皇上累了就歇着吧。」
顧厭的確有些睜不開眼睛，因為昨天中藥的事，他元氣損耗，今天一整天都是強撐着的，此時一放鬆下來就有些精力不濟。
「也好……你讓溫舒別忙了，秀秀不是來了嗎？讓丫頭伺候着梳洗了，也早些睡吧。」
蔡添喜一愣：「秀秀來了？奴才竟然沒瞧見。」
顧厭也有些意外，「她沒去找你嗎？」
按理說秀秀不在名單里，那上了船就得先去找蔡添喜，好給她入冊。
「不曾。」
「那可能是溫舒給了什麼差事。」
他胡亂說了一句，心裏也沒在意，直到他洗漱完回了房間，見溫舒正在鋪床，這才再次想起來，他將人拉到床上坐下來，邊揉着她布滿繭子的掌心邊搖頭：「你就是心疼秀秀，也不能什麼活都替她做了，她本就是來伺候你的。」
溫舒的目光微不可查的閃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道：「奴婢想起來宮裡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