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櫻秦洧》[陸櫻秦洧] - 第8章(2)

br/>她扭開頭閉上了眼睛,彷彿不願意再看眼前人一眼:「皇上下次再來興師問罪,記得帶上證據。」
秦洧像是被她激怒了,一把抓住了她纖細的後頸,逼着她睜開了眼睛,臉色陰沉沉的幾乎要沁出墨汁來:「陸櫻,你還是不記得自己現在的身份,再敢挑釁朕,這輩子都別想去滇南。」
他將人推倒在床榻上,轉身欲走,衣擺卻被一扯。
他腳步一頓,循着料子綳起的角度看了過去,就見衣擺另一端正被陸櫻捏在手裡。
他突兀地愣住了。
陸櫻也怔了怔,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抓住秦洧衣角的,大概她剛才真的被嚇到了,哪怕這份突如其來的驚懼是秦洧帶給她的,她卻仍舊下意識地向他尋求了安慰。
「對不起……」
她僵硬地鬆開手,任由那衣擺自指尖滑落。
秦洧也沒再追究,抬腳就往外走,卻又在門口頓住了腳,半晌語氣硬邦邦地開口:「過來暖床。」
陸櫻怔了許久才應了一聲。
深更半夜,宮人們也都歇下了,陸櫻隨意披了件衣裳就跟在秦洧身後去了正殿。
蔡添喜看見她這個時候過來略有些驚訝,以往她都是這個時辰離開的。
陸櫻卻不好解釋,只點點頭算是行禮,便亦步亦趨地跟着秦洧進了內殿,動作熟練的服侍他洗漱更衣。
以往這些活計她都是不會做的,可進宮後不過半個月就被宮規逼着學會了。
那段時間因為秦洧的示意,她幾乎每日都要挨戒尺,掌心的腫脹幾個月才消下去。
秦洧全程一言不發,大約還在為她算計蕭寶寶的事生氣,陸櫻也不想去觸他霉頭,剛才的驚嚇讓她現在都有些回不過神來,萬一再說錯了話,她怕沒心力去找補。
可即便不開口,兌熱水的時候,她也仍舊因為神思不屬燙了自己一下,但今時不同往日,她已經不會因為這些小傷喊疼了。
秦洧自己去換了衣裳,她便先一步爬上了龍床,這床榻她睡了不知道多少次,卻還是頭一回在三更之後還呆在這裡。
她搓了搓冰涼的手腳,有些茫然地想,幸虧現在剛到初秋,天氣還是暖的,不然等到了冬天,她這樣的身體怕是暖不了這被子了,不過今年冬天,秦洧應該也用不到她了。
薄被忽然被掀開一角,秦洧擠了進來,他年輕,火氣旺,冬天身上都熱烘烘的,何況是現在。
所以哪怕並沒有肌膚相貼,陸櫻還是在一瞬間察覺到了溫暖。
但秦洧仍舊不理她,散發著和他體溫截然相反的涼意。
值夜的內侍來熄了燈,周遭黑了下來,身邊人的呼吸也逐漸平穩,陸櫻僵了許久,還是猶猶豫豫地靠近了些,輕輕地將臉貼在了秦洧肩膀上。
難得一宿安眠,雖然第二天仍舊醒得早,陸櫻身上卻十分舒服,只是秦洧卻不大好,一腦門的汗。
陸櫻剛要給他擦一擦就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鑽進了他懷裡,對方的兩條胳膊還環在了她腰上,怪不得把人熱成這樣。
還好人沒醒,不然大約要把她踹下去了。
她慶幸一句,小心翼翼地從他懷裡退了出去,輕手輕腳的備好了衣冠,不多時蔡添喜在外頭說話,她才輕聲喊了一句:「皇上,該起了。」
秦洧卻似乎睡得格外沉些,被陸櫻輕聲細語地喊了好幾聲才睜開眼睛,語氣卻十分惡劣:「聽見了。」
他區別對待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陸櫻也沒在意,仍舊服侍他換好了衣裳送他出了門才回了偏殿休息。
秦洧昨天只是警告,那這次應該不會做什麼吧?
但他知道了,想必悅妃也知道了,最近還是要小心些。
為了避免遭殃,她能不出乾元宮就不出,偶爾要出去也是盡量避着昭陽殿的人。
可後宮畢竟就那麼大,她又要置辦秦洧的秋裝,躲來躲去最後還是遇見了。

第9章 要好好抄書哦
那時候她正捧着秦洧的衣裳往回走,剛到御花園就被悅妃帶着烏壓壓的宮人堵在了路上。
這架勢,瞧着就有些唬人。
陸櫻心裏一嘆,仍舊屈膝行了禮。
蕭寶寶滿臉冷光:「你還真是不長教訓,見到本宮還敢不跪。」
「娘娘似乎弄錯了,皇上當日命奴婢跪,卻沒讓奴婢日日跪。」
「你!」
蕭寶寶堵得啞口無言,片刻後惱羞成怒:「我不管,你跪了一次就得日日跪,你今日若是不跪,本宮就打到你跪。」
陸櫻嘆氣:「悅妃娘娘,奴婢跪一跪倒是不值什麼,可若是傳到太后娘娘耳朵里,知道皇上貼身的女官日日對一個后妃俯首,不知道會怎麼看蕭家,怎麼看娘娘你。」
蕭寶寶再次被噎住,臉色幾番變化,忽而一拍巴掌:「沉光,她剛才那是頂嘴吧?竟敢對主子不敬,本宮教訓她,應該沒人說什麼吧?」
沉光連忙附和:「主子教訓奴婢,天經地義,想來不管是皇上還是太后娘娘,知道了都不會說什麼。」
陸櫻心裏一沉,奴婢的身份的確是太吃虧了,偏她的主子還是為別人撐腰的,今天這一遭怕是躲不了了。
不過,陸櫻也不是沒猜到這結果。
她不動聲色地往後退。
昭陽殿中人烏壓壓圍了上來,沉光在她腿彎處很不客氣地踹了一腳,膝蓋頓時砸在了青石地面上,疼得她額角一跳,好在忍住了痛呼。
蕭寶寶叉着腰冷笑:「你這樣的賤人,果然還是跪着順眼。」
她迫不及待地朝沉光伸手:「快,東西給我,今天我就要打爛她的臉,我看她變成醜八怪的時候,稷哥哥還會不會把她留在身邊!」
沉光從懷裡掏出個竹片,長四寸,寬兩寸,尾端還有握柄。
這是內侍省用來懲戒宮人的刑具,專做掌嘴用,可若不是大錯,是不會拿出來的。
蕭寶寶果然如她所說,要毀了陸櫻的臉。
「你說多少下,她這張臉才會打爛?」
她問得興緻盎然,沉光也很是識趣的接茬:「這樣厚顏無恥的人,怕是臉皮比得上城牆,奴婢覺得怎麼也得一百下。」
蕭寶寶斜昵陸櫻一眼:「那就先打一百下試試?」
「主子英明。」
沉光將刑具丟給內侍:「把你吃奶的勁兒都拿出來,要是誰手軟,可別怪咱們娘娘也把這東西賞給他嘗嘗滋味。」
內侍被唬得低下頭:「是。」
他擼着袖子朝陸櫻慢慢逼近,另有兩個宮人上前抓住了陸櫻的頭髮,逼着她抬起了頭。
似是意識到了無處可逃,沉默許久的陸櫻終於開口:「悅妃娘娘,宮裡不準擅用私刑,若您當真覺得奴婢有罪,可宣召內侍省來懲戒,可若是您昭陽殿里的人動了手,可就是明知故犯了。」
蕭寶寶最看不得她這幅故作冷靜的樣子,氣得白眼一翻:「我明知故犯又怎麼了?稷哥哥難道會為了你一個賤婢罰我嗎?」
「你怎麼知道不會?」
蕭寶寶一頓,隨即火氣上涌,幾乎要被這句話氣得失了理智:「他是我蕭家養大的!別說你,就算我今天打了庄妃,他也不會把我怎麼樣,不然就是忘恩負義!」
她一瞪內侍:「你等什麼呢?還不動手?!給我狠狠地打!」
內侍咬牙抬起了手:「陸櫻姑姑,對不住了……」
刑具兜着風揮下來,陸櫻卻不閃不避,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看的沉光心裏莫名的不安:「主子,奴婢怎麼覺得事情好像不太對……」
蕭寶寶正要罵她,一道威嚴又蒼老的女聲忽然響了起來:「住手!」
內侍手一抖,刑具慌張避開了陸櫻,蕭寶寶氣得給了他一腳:「廢物!本宮讓你打,誰敢攔着?!」
話音落下她氣勢洶洶地朝聲音來處看去,卻瞧見一滿頭華髮的老婦站在樹下,正對她怒目而視。
蕭寶寶心裏一咯噔:「秦嬤嬤,您怎麼在這……」
秦嬤嬤卻根本沒有理會她,反而側身後退一步,她身後雍容華貴的太后被宮人簇擁着慢慢走了過來。
當初蕭寶寶進宮時曾去拜見過太后,當時她十分慈祥和藹,囑咐她們為皇家開枝散葉,可現在她卻像是變了個人,滿臉的都是嫌惡。
蕭寶寶有些不安,剛才的囂張和憤怒都不見了影子,想起不能擅用私刑的宮規,她心虛地低下頭行禮問安。
太后冷冷看她一眼:「你的禮哀家可受不起,畢竟連皇上都欠你們家的恩情呢。」
蕭寶寶心裏一咯噔,知道剛才那狂妄的話被她聽到了,慌忙跪下請罪:「太后息怒,臣妾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太后厲喝一聲,神情冷凝:「怪道旁人都說你蕭家囂張跋扈,看來果真如此。」
蕭寶寶越發慌亂:「不是,真的不是,臣妾只是被這賤婢氣的……」
「賤婢?」太后再次打斷了她,「皇上身邊伺候的人,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說三道四?你當自己是什麼東西?」
蕭寶寶被這句話罵得眼睛發紅,滿心委屈卻不敢開口反駁,倒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中了陸櫻的計。
怪不得她剛才沒掙扎,還說那種話來氣人……她一定知道太后會從這裡過!
這個賤人!
她惡狠狠地瞪了過去,可這神情看在太后眼裡卻是對她的挑釁:「好你個悅妃,這副樣子是對哀家不滿?!」
沉光看出來太后發怒了,連忙扯了下蕭寶寶的袖子:「主子,快認錯。」
蕭寶寶也不敢再看,連忙磕頭:「臣妾絕無此意,太后息怒。」
太后一甩袖:「滾回你宮裡去,將宮規和《禮記》各抄十遍,知道知道什麼叫禮義忠孝!」
這罰不重,可卻是明明白白的打臉,簡直是昭告天下說她既無禮,又不忠不孝不義。
若非蕭家在蘭陵,蕭家家主和蕭夫人明天就得進宮,和皇上太后請罪。
蕭寶寶臉色發白,還想着為自己辯駁,太后卻看向了陸櫻:「還不把人扶起來。」
秦嬤嬤連忙彎腰去扶:「陸櫻姑娘受委屈了。」
陸櫻不敢勞動她,自己站了起來,卻是一個不好的字都沒提:「身為奴婢,哪有什麼委屈。」
太后聽得滿意,微微一頷首:「你素來懂事,哀家是知道的,這後宮最緊要的就是太平,不管是誰生事,哀家都不會輕饒。」
這話像是說給蕭寶寶聽的,可陸櫻知道這也是在敲打自己,她屈膝應是,恭敬地看着人走了。
蕭寶寶從地上爬起來,張牙舞爪地要和陸櫻算賬,被沉光死死拉住,太后才剛走,要是蕭寶寶再有動作,可就不只是抄書那麼簡單了。
「主子,別衝動。」
蕭寶寶氣得渾身發抖,陸櫻卻混不在意,她彎腰拍了拍膝蓋上的土,歪着頭微微一笑:「悅妃娘娘,要好好抄書哦。」

第10章 你偏心
蕭寶寶被昭陽殿中人連拉帶拽勸走了,烏壓壓一群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視野里。
陸櫻一直僵着的身體這才放鬆下來,後心卻隱隱發涼,一股後怕涌了上來,若是太后來遲一步……
那麼厚的竹片,即便只挨一下,怕是也得許久不能見人。
可這個險她不能不冒,不然被悅妃整天這麼惦記,她這五年要怎麼熬。
好在結果是好的。
她拍了拍胸口,將被丟到一旁的衣服撿起來,檢查了一下沒有弄壞這才疊好往回走。
秦洧這個時辰還在御書房處理政務,她的時間便是自由的,恰逢小宮女來送了今天新摘的花卉,她便拿了花瓶細緻地插了起來。
等一瓶插完,看着那花朵錯落有致,她的心情也跟着變得很好。
但不過片刻這份美好就被打斷了,因為外頭傳來了說笑聲,她一聽就知道不是秦洧,或者說不只是秦洧。
進宮三年,她從未見過秦洧與人說笑。
她探頭一瞧,果然不只是秦洧,蕭寶寶正尾巴似的纏着他一路跟進了乾元殿,哪怕蔡添喜跟在後頭各種勸阻,也沒能攔住她分毫。
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傳進來。
「娘娘別鬧了,皇上今天很累。」
「我哪裡鬧了?陸櫻利用太后算計我,皇上你都不給我撐腰嗎?你知不知道太后罵我罵得可凶了,你不能看着旁人這麼欺負我,稷哥哥?稷哥哥~~~」
陸櫻側身躲了起來,後面的話有些不想聽,其實也是不敢聽,她不願意聽見秦洧不問是非就偏向蕭寶寶,也不願意看見他們兩個站在一起,彷彿自己是那個外人和敵人。
她悄然從耳房的小門走了出去,囑咐值守的小丫頭替她解釋,萬一皇上問起來了,就說今日的常服出了些問題,她留在尚宮局幫忙了。
可即便如此,秦洧還是一進門就察覺到了她留下的痕迹,那瓶插花一瞧就是她的手筆——陸櫻插的花,總有一支傲然獨立。
然而他都進門了,人卻沒迎上來,顯然是已經走了。
連安都不問就走……
他回頭看了眼蕭寶寶,想着她剛才那兩聲激得人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的稷哥哥,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聲。
眼見蕭寶寶還要糾纏,他抬手拍了拍對方的頭:「好了,朕不是偏頗她,可太后平日里深居簡出,陸櫻不可能知道她會從那裡經過,只是湊巧而已。」
蕭寶寶敏銳地察覺到秦洧的心情好了一些,還以為是自己剛才的撒嬌有用了,連忙打蛇隨棍上:「稷哥哥,你相信我,她真的是故意的,她就是要用太后來對付我!你得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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