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瀾慕西延》[季雲瀾慕西延] - 第2章

剛走到紫微殿門口,便有人奔出來:「不好了,陛下又吐血了……」
看見祝子昱,來人臉上露出驚喜神色,隨即又變為驚惶:「王爺,您可算回來了,快去看看陛下吧!」
祝子昱進去看了眼祝玄,不知說了什麼,出來後對南農一禮:「拜託南前輩了!」
南農頷首,要進去前又看了眼白岢清。
祝子昱立刻會意:「前輩放心,我會照祝玄好她。」
白岢清抬手保證:「我會乖。」
在這樣緊急的時刻,不知為何,祝子昱竟被她這動作逗得心下一緩。
南農放下心,抬腳踏入內殿屏風後。
外面便只剩下白岢清和祝子昱。
殿內安靜下來,只剩下祝子昱偶爾壓抑的咳嗽聲。
白岢清也不四處打量,安靜坐着。
祝子昱見狀,對着內侍低聲吩咐了幾句。
不多時,幾碟精巧的點心和一壺茶水送上來。
祝子昱低聲如哄小孩一般溫柔:「公主,先墊墊肚子,等南前輩出來便帶你去用膳。」
白岢清面無表情托腮,不做聲亦毫無動作。
祝子昱也仿似習慣一般,倒是幾個伺候的宮人心內驚異。
自永安王妃去世後,王爺情緒便越發陰晴不定,性子更是冷得嚇人。
此刻竟然會對一個小女孩這般溫聲細語。
儘管作男裝打扮,但這宮裡都是成精的人,一眼便看出來那是個姑娘。
一刻鐘後,南農從內殿出來。
祝子昱連忙迎上去:「前輩,如何?」
南農瞥他一眼:「不是生病,是中毒。」
白岢清抬眸看過來,卻看見祝子昱卻毫不意外的神色。
他眼中流露出一抹戾氣:「一月前,皇兄被北疆刺客行刺,兵刃上抹了毒。」
祝子昱彎起指節在桌上輕扣,下一瞬,門外一個侍衛走入,托盤上托着一截斷了的利箭。
南農拿起來嗅了嗅,神色嚴肅地道:「確實是只有北疆天山才生長的斷魂草。」
祝子昱道:「我皇兄服了一粒之前偶然所得的玉蓮子這才續命三月,可卻仍然無法清除血脈中的毒素。」
「玉蓮子確實是神葯,中了斷魂草還能續命三月。」南農感慨道。
祝子昱眼帶希冀:「前輩,可有解毒之法?」
南農沉吟半晌,就在祝子昱和白岢清心都提起來時,他點點頭。
「法子倒是有。」
那兩人心還沒落下去,他又道:「但有幾味藥材極為難尋,現如今楚皇只剩下兩個月怕是難以尋齊。」
兩人的心像是他手中的提線木偶,落了又起。
南農能以這個年紀便被稱為當世葯聖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看了眼面前神色都變了兩人,再次開口:「不過,我有一套獨門的金針法,能為楚皇續命半年,這半年內你必須要找齊藥材。」
祝子昱神色凝重:「付出任何代價亦在所不惜。」
南農頷首道:「拿紙筆來,我將藥材寫下。」
看着祝子昱往外走去吩咐僕從,南農凝眸看白岢清:「永安王緊張楚皇那是人之常情,你跟着緊張什麼?」
白岢清在楚國生長,又為楚國而死,自然有着極為複雜的感情。
再者說,祝子昱這人雖混蛋,祝玄對他們遲家卻還是不錯的。
於是她頓了頓,垂眸道:「要是救不了,多影響小叔你的葯聖之名啊!」
南農笑了笑,一甩雪白錦袍,不置可否。
而門外,祝子昱亦是腳步一頓,眼神幽深。

第22章 
拿到藥材名字後,祝子昱便吩咐下去。
有了法子,其他的一時半會也急不來。
祝子昱帶着兩人用了膳後,有侍從道:「兩位貴人入住的宮殿已經安排好……」
南農一擺手道:「我們不住宮內。」
祝子昱想到這兩人的性子,住在陌生宮中只怕覺得壓抑,於是便道:「本王那裡……」
白岢清蹙眉打斷:「也不住永安王府。」
她臉上厭惡之情溢於言表。
祝子昱神情複雜地看她一眼,還是堅持開口:「有套別院,若是二位不嫌棄,可以暫作休憩。」
白岢清一滯,抬眸四處看,儘力掩飾自己的尷尬。
末了還是南農高貴有禮地頷首:「那便有勞王爺。」
祝子昱目光還在白岢清臉上,一聽這話回神笑了笑:「前輩客氣。」
臨蘭別院坐落在盛京達官貴人聚積的東大街上。
白岢清路過一個熟悉的地方,突然眼眸一定,嗓霜是極力壓抑的激動:「鎮北……王府?」
祝子昱不知何時,已經將越來越多的心思放在了這個滿是謎團的小公主身上。
他不動聲色道:「是的,公主有什麼問題嗎?」
白岢清定了定神,語氣疑惑:「我記得,楚國只有一個王爺?」祝子昱瞥過那道牌匾,神色自若:「這是我朝大將軍遲靖的府邸,亦是楚國唯一的異姓王!」
白岢清心尖一顫。
真好,真好!
這樣,就不會有人敢欺負哥哥了!
祝子昱看着她將目光移開,又淡淡道:「從未聽過。」
很快,幾人到了入住之所。
這別院說是別院,其實比之王府氣派的亭台樓閣也不差,奴僕也皆是一應俱全。
但這兩人連王宮都住過,自是神色不起波瀾。
只是白岢清看着那臨蘭二字,又被噁心得夠嗆。
一切妥當後,南農臉上顯出一絲疲憊之色。
「待我休息好,兩日後便為楚皇陛下施針。」
祝子昱神色恭敬地點頭:「辛苦前輩。」
南農轉頭看着精神十分好的白岢清無奈道:「小詞兒,自己去玩吧!」
說完這句,他看看祝子昱,祝子昱微不可查地點頭示意自己會照祝玄好她。
待南農打着哈欠離開後,祝子昱問白岢清:「想出去逛逛嗎?」
白岢清撇撇嘴,冷笑一聲:「不勞煩永安王,我累了。」
祝子昱看着她離去,心內又泛起淺淡的疼。
若是當初,他對白岢清好一點,再耐心一點,她是不是也能有這樣任性肆意的神情。
想起那張在他面前總是小心翼翼的臉,祝子昱心如針刺,他轉身往另一個院子走去。
白岢清下葬後,他於鎮國寺修行三月。
再下山便獨居在這臨蘭別院,不願再回永安王府。
永安王府那地方,光是踏進一步,都讓他覺得無比噁心。
走進自己住的院子,他推開一間幽暗的屋子走入。
最前面掛了一張惟妙惟肖的畫像,看面容正是白岢清。
剛走進去關上門,就有股揮之不去的淺淡血腥味傳來。
他不以為意地褪去外衫,背後觸目驚心的新傷舊傷層層疊疊。
最近的看癒合程度是在一月前,他離開楚國之時。
祝子昱淡定地拿過桌台上放的鞭子狠狠往自己背後一抽,剛癒合不久的傷口再次綻開。
毫不留情的十鞭過去後,他背後血肉模糊,面容更是蒼白,額頭也沁出細密汗珠。
祝子昱又從桌下暗格取出金瘡葯隨意往背後一灑,也不管上好沒有,便就那麼坐在桌邊看着那畫像發獃。
就在他打算拿出紗布往身上卷時,外面傳來暗衛低沉的聲霜。
「王爺,南詞公主正在翻牆往外逃!」

第23章 
祝子昱眼眸一凝,也謝不上包紮,外袍一披便往外快步走去。
盛京的夜晚十分熱鬧。
戴着面紗的白岢清不緊不慢地遊盪着。
她知道有人在跟着她,於是她一路走一路看,將一個第一次出遠門,對什麼都十分新奇的南越鄉巴佬模樣裝得徹底。
然而南越王城其實並不比盛京差。
跟在後面的祝子昱恍惚一陣,有時他會覺得是幾年前的白岢清回來了,但轉念又覺得自己這想法實在太過荒謬。
白岢清走到一個極熱鬧的茶樓前,裏面傳來的聲霜讓她停住腳步。
茶樓里的說書先生正在說驍晚侯的故事,說的卻不是征戰沙場,而是她死後的風花雪月。
她頗感興趣地上二樓坐下。
「驍晚侯莫說在我楚國,就是在整個九州大陸那都是排得上號的奇女子,據說這驍晚侯逝去後,永安王幾乎自盡於其靈前……」
說書先生抑揚頓挫,台下人如痴如醉。
驍晚侯與永安王的事情曾在整個盛京鬧得沸沸揚揚,是以過了半年,盛京民眾的八卦之心仍然未減滅。
白岢清聽了半晌,嘴角嘲諷地撇起。
過了這麼久,盛京的人還是什麼都敢編,她實在聽不出這些人嘴裏的祝子昱與她認識的那個人有什麼相同之處。
她起身欲下樓,然更多的人湧進來。
白岢清蹙眉,不遠處祝子昱剛想上前,便見白岢清一手搭住二樓欄杆,徑直往下跳去。
他心狠狠一提,立時趕過來跟着跳下去。
待落地後他再看清前面的場景,祝子昱倏地臉色驟變。
只見白岢清正落在一個藍衣公子懷中。
白岢清也疑惑,怎麼會竄出一個莫名其妙的人來接住她。
細看,還有些眼熟。
她剛想說話,身後便傳來祝子昱冷冽的聲霜。
「林鄴,放開她!」
一聽這話,白岢清頓時想起這人是誰,祝子昱那個好兄弟。
人似乎還不錯,還曾幫她與兄長說過話。
林鄴也是一愣,他只看見有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從樓上墜下,還沒反應過來,身體便先於大腦出手。
一陣風吹來,懷中人的面紗被吹起。
看清那張臉的瞬間,林鄴眼睛瞪大,手不自覺收緊。
「白岢清!」
白岢清蹙眉,抬掌一拍他胸前,一個轉身輕巧落地。
林鄴追上前喚道:「白岢清。」
白岢清面無表情道:「這位公子,你認錯人了!」
祝子昱也趕上來站在白岢清身前。
白岢清淡淡瞥他一眼,毫不意外他會出現似的。
祝子昱神情複雜的看一眼林鄴,而後沉聲道:「她不是白岢清。」
鎮南侯世子林鄴原本跟祝子昱是好友,但經過半年前白岢清逝去後的事,兩人莫名的便疏遠了。
林鄴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眉頭蹙起,眼中儘是疑惑。
半晌後,他攥緊拳,帶着些嘲諷開口:「永安王真是用情至深,竟費盡心思找了個與驍晚侯如此相似的替身。」
祝子昱看了眼眼眸微眯的白岢清,低聲警告:「林鄴你莫要胡言,待事情結束後,我再與你解釋。」
南詞身份特殊,再加上祝玄中毒的事,這事不能讓太多人知曉。
白岢清只知曉這兩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不過兩人如今這說話語氣又有些不對勁,但現在的她對這些事並不敢興趣。
於是,她兀自轉身往後走去。
祝子昱見狀,也謝不上林鄴,連忙跟上去,語氣帶了些無奈與誘哄:「你還想去哪裡?我帶你去。」
不遠處,林鄴看着兩人遠去,心中翻湧。
他親眼看到白岢清下葬,這個若不是白岢清,那會是誰?
思索半晌,他眼中又有一絲莫名的光亮升起。
既不是白岢清,上天又讓他遇見這個人,是否是讓他彌補從前不為人言的遺憾?

第24章 
遠離人群後,兩人站在橋邊樹下。
白岢清看了眼面色蒼白,滿頭薄汗的祝子昱,奇怪道:「我說,永安王身體這麼差,真的不考慮讓我小叔順便幫你看看?」
祝子昱只感覺背後被黏膩濡濕浸透。
他眸色一暗,嘴角卻帶上一絲笑意:「公主在關心我?」
白岢清磨了下牙,皮笑肉不笑道:「少自作多情!」
說到底,白岢清是不恨祝子昱的,當初那樣,都是她一意孤行。
大夢一場清醒過後,她再看他也與陌生人無異,最多是一個有點討厭的人。
儘管現在的祝子昱變了很多。
他變得沉穩,變得冷戾,不再那麼光華外放。
不再如以前那般總是身着白衣,一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模樣。
祝子昱又問:「你就不想問問剛才遇見那人是誰?說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白岢清看着遠方繁華燈火,雙手抱臂:「大約又是那驍晚侯的故人吧,與我何干?」
她現在不是白岢清,只是南越國的南詞公主。
想了想,她又似笑非笑道:「不過待我回南越我是得好好問一問我父王,是不是有個流落民間的姐姐。」
說完這句,白岢清打個哈欠:「盛京城也不過如此!無趣!」
夜深風起。
祝子昱下意識地擋住風吹來的方向。
白岢清卻是面色一沉,抬眸看向祝子昱:「你受傷了?」
祝子昱詫異地看向她,她怎麼會知道?
白岢清又嗅了嗅,面容難看起來:「好重的血腥味,何時受的傷?」
剛才煙火氣太重,她未察覺,現在這清冷夜風中,這味道格外明顯。
祝子昱心中疑慮陡生,她一個從小被嬌養在王宮中的公主,如何會有這般敏銳的感知力?
見祝子昱怔住,白岢清再看他淡的幾乎看不見血色的唇,漂亮的眉頭蹙起。
他剛回別院時明明不是這樣,唯獨有變故的只能是別院中他們分開後的這段時間。
到底是誰能傷了他?他又為何不治傷而是陪着她在盛京城裡遊盪了大半個時辰?
白岢清本想上手去檢查,卻在手抬到一半時驟然反應過來。
她若無其事地收回手:「不願說便算了,辛苦你陪我這一晚了,王爺!」
那王爺兩字從她口中說出,帶了絲譏誚嘲諷。
祝子昱默了默,還是補充了一句:「我沒事!」<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