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霍津庭》[姜若霍津庭] - 姜若霍津庭第12章(2)

地抬腳往屋裡行去,見個嬌嬌的小娘子懶懶倚門,梳着個風流墜馬髻,穿着身婀娜霓裳衣,眼下是顆俏生生的小紅痣,正垂着眼漫不經心的捻着手心裏幾顆瓜子仁,抬眼睇了睇他,半是含情半是幽怨:;我道是哪個短命的,原來是藍大官人,半載都沒有個消息,尋思怕是早死在路上了不成。
;馮媽媽在身後罵:;你這小賤蹄子,但凡把嘴裏的三分厲害用在別處,早成仙成佛了,哪裡還用在這間小廟修行。
;;我若是死在路上,你怕不得給我披麻戴孝。
;藍可俊最愛她這促狹樣,上前摟緊佳人,先偷了個香嘴,;我的心肝,昨夜裡才到的家,這會兒就來尋你,我這片心思還不夠么,非得被你踩在腳下作踐?
;雪姐兒一把推開他,扶扶自己的雲鬢,轉身進了屋:;你心思夠不夠,跟我有什麼關係,左右出門瀟洒快活的人不是我。
;藍可俊隨着她的腳步進屋:;好姐兒別惱,這出了一趟遠門,也給你帶了些好玩意,算是我給姐兒賠罪,苦了姐兒這麼多日的挂念。
;他剛從懷中掏出個鼓囊囊的荷包,一把被雪姐兒奪手搶了去,倒在手心一看,原來是三四個鑲金綴玉的釵頭,有蝶有鳥,樣式新奇。
;可還滿意?
;藍可俊看她神色轉怨為喜,上前將她摟入懷裡,;好歹也值幾十兩銀子,送給你做簪子用。
;雪姐兒目光灼灼的盯着手裡的釵頭,哼了一聲,貼在他身上去摸他衣袖腰帶:;倒還有些什麼好東西,俱拿出來看看。
;藍可俊只顧親她的臉靨香唇:;剩下的好東西,脫了衣裳不可就見了。
;馮媽媽這時收拾了滿桌酒菜進來,笑迎迎招呼兩人喝酒,兩人並肩入席,喝了兩盞交杯酒,便落了床帳,皮肉貼皮肉,如膠似漆攪做一團。
這廂初歇,那廂施家主屋人都四散,碗碟俱收拾了出去,紫蘇早不見了霍津庭身影,只得和青柳先回了見曦園,收拾完霍津庭歸家的行囊衣物,又重新熏被換枕,仍不見霍津庭回來,打發青柳去尋,才知霍津庭又和孫秉老一道去了外堂。
霍津庭深夜才回,親自將內院的門鎖落上,夜裡幽靜,暖風酥骨,也不用提燈,和順兒藉著月色往見曦園去,推門一看,紫蘇正在燈下做女紅,銀釭早已泣淚。
紫蘇見他回來,連忙打水伺候洗漱,霍津庭換了夜裡穿的褻衣,自己挽袖往內室去,吩咐她:;你也早點歇吧。
;她倒是愣了楞,旋即又回過神來,將床幃落下,悄聲退了出去,將水潑至廊下,抬頭見滿庭月色如水,繁星如洗。
第二日霍津庭早早就去了鋪子,漕運的貨物又到了江都碼頭,他領着人去看貨,連軸轉了四五日,忙的腳不沾地。
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未及冠的年輕人,近來行事愈發沉穩,內里其實還有很多年輕人的浮躁,做事都要一點點摸索,半點懈怠不得,前兩年明裡暗裡他一直吃着虧,慢慢到去年才好些,旁人來看,這位年輕的新主家,越來越不好糊弄了。
這一日夜裡歸家,霍津庭見桌上擱了個青皮包袱,紫蘇道:;是二小姐白日送來的,說是給大哥兒去年生辰的壽禮,送的晚了,讓大哥兒見諒。
;他打開包袱,原來是一身青底的男子春衣,衣料水一樣的滑膩,霍津庭看那衣裳,顏色淺青中帶銀灰,清爽雅緻,明光下又隱約有寶相如意紋花樣,原以為是顏料陰染而成,捏在手裡一看,才知是一針針用極細的青灰絲線綉上去的花樣。
他仔細看那衣裳,認得這衣裳料子,是去年春送給姜若做春裙的衣料,顏色很雅緻,叫天水碧。
天水碧顏色淺透鮮嫩,尋常人家難見這樣的雅色,貴族人家常用此色裁女子衣裙,也可和其他色同綴,做男子春衫,她用青灰絲線綉滿衣裳,將那略浮的顏色往下壓了壓,顯得莊重幾分,保留了那嫩色,又不顯輕巧。
紫蘇過來看見那衣裳,也不由得讚歎:;二小姐的針線活,半點也不比外頭的綉娘的差。
;霍津庭摸着那衣裳,唇角微微露出一點笑意:;她幾時送來的,坐了多久。
;;午後就來了,帶着寶月一起來的,吃了幾塊糕點,又陪着婢子坐了會,後來往園子里玩去了。
;;她倒真會挑時候。
;他輕聲自言自語,;只趁我不在的時候來。
;;大哥兒說什麼?
;霍津庭揚眉,自己去床邊紗櫥尋出個不起眼的錦盒,打開瞧了兩眼,復又闔上,摩挲片刻,想了想,遞給紫蘇,淡聲道:;你現在送去二小姐處,就說我回她的壽禮。
;紫蘇詫異,看看霍津庭,瞠目結舌:;這這時辰,二小姐想必睡了罷。
;;快去快回,親自送到她手裡,不要耽擱。
;紫蘇只得領命,提着燈籠,往繡閣里跑一趟。
他送紫蘇出門,瞧着她的背影,自己順手在花架旁擼了朵海棠花,在手裡揉碎了,一點點撒在水裡,偶爾抬頭,眼裡俱是深沉暗意。
紫蘇片刻後即回,見霍津庭坐在書案後寫字,漫不經心問她:;二小姐睡了么?
;;已經睡下了,屋裡都落了燈,又被婢子吵醒了。
;她一直捉摸不透大哥兒的心思,;大哥兒緣何要這時候送壽禮;;我這妹妹性子最是小意溫柔,被吵醒,也沒有難為你吧。
;;起初被鬧起,二小姐有些兒詫異,臉色還有些惱,後來十分欣喜,說了好一些謝謝大哥兒的話。
;他微微一笑,神情生動愜意,眼波卻有些兒奇異,將筆擱下:;很好。
;第4章施家早飯食的清淡,桌上擺的是白糖粥、黃韭乳餅、一碟金華火腿肉、一碟甜糟鴨、一碟紅油腐乳、兩碟小鹹菜。
圓荷正伺候老夫人安靜用粥,方桌兩側坐的是桂姨娘和雲綺,姜若與喜哥兒,幾人一早便來正院問候請安,這會正默聲陪着老夫人用飯。
霍津庭穿了件淡月白的圓領袍衫,少年瀟洒,清風朗月般的儀態,施施然撩袍進來,微笑施禮:;孫兒給祖母問好。
;家中人見霍津庭進門,俱是起身問候,施老夫人臉上添了笑意:;大哥兒今日空了?
;又心疼大孫兒連日勞苦,忙不迭噓寒問暖,又指派下人去取碗碟加菜,;若想吃些什麼,只管說,讓廚房做去。
;;我隨祖母用些粥即可。
;霍津庭撩袍在姜若身旁坐下,笑吟吟問:;二妹妹昨夜裡睡的可好?
;姜若正看着喜哥兒吃乳餅,聽見他這般問,自然淺笑回他:;甚好,窗外的黃鶯兒鬧着我才醒,大哥哥睡的好么?
;霍津庭亦點點頭,低頭喝糖粥:;也不錯。
;;大哥哥怎麼不問我睡的好不好?
;雲綺這時嘟唇,湯匙搗弄着碗,悶悶的嘟囔,;只顧問二姐姐;;你還用問么,打小就能吃能睡,一旦困睡了,雷打不動的安穩。
;霍津庭粲然一笑,給雲綺碗里挾菜,;大哥哥是看着你長大的,事事不用問,想想就明了。
;;那倒是,我和大哥哥最親了。
;雲綺甜甜一笑,;原先家裡就我們兩個的時候,我成日跟在大哥哥在園子里玩耍,成日里形影不離,我都記得呢。
;桂姨娘和施老夫人聞言俱笑:;你那時才多大些,也不過六七歲上下,成日里逼着你大哥哥給你上樹捉鳥,下水撈魚,你大哥哥見着你就繞道跑。
;;明明就是大哥哥指派我去捉鳥撈魚,怎麼成了我逼大哥哥了,姨娘和祖母瞎說。
;姜若在一旁笑容淡淡,低頭喝粥,聽霍津庭道:;那時候二妹妹是住在吳江,還是已經搬去了杏花巷裡?
;;七歲上下,爹爹帶着姨娘和我從吳江來了江都,在杏花巷裡住了兩年才回府。
;姜若笑道,;按雲綺妹妹說的,我應該還住在杏花巷裡住。
;她說的坦蕩:;爹爹也常和我說,家裡有個大哥哥,還有個小妹妹,只是一直不得見。
;;倒是苦了你這孩子。
;施老夫人嘆道,;白白在外呆了許多年,原早該帶回來的;姜若將手中筷箸擱下,真心實意道:;不苦呢,那時候還小,每天里有吃有喝便歡天喜地的,後來回了府里,日子過得更好了。
;她殷勤給施老夫人挾菜:;家裡有祖母,也有爹爹和大娘子,又有姨娘哥哥妹妹,個個疼我愛我,每天都熱熱鬧鬧的,倒把從前吳江的時候都忘記了,杏花巷也只囫圇記得些。
;桂姨娘也笑:;我記得甜姐兒剛到府里,說話還帶着吳音,不多久就學了一口流利金陵官話。
;;那時候二姐姐說話就像唱曲一樣。
;雲綺笑,;我和二姐姐說話,半點兒也聽不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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