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寵壞小青梅》[隊長寵壞小青梅] - 第3章

這件事情原本不會被傳播,奈何得知了小道消息的陳金嶸瞬間在隊內散播了這一個小小的插曲。於是眾人順藤摸瓜,東拼西湊地推理出陸醫生便是江隊長的意中人。但這些都不足以支撐他們大膽地稱她為『嫂子』,真正讓眾人信服的是兩年前的一次小經歷——
在某一次的休假里,江宸和陳金嶸一起約了以前從陸軍部隊退伍了的弟兄們出來喝酒。難得眾人齊聚,兄弟們藉著酒勁兒便開始聊起各種天南地北了。其中一人興緻勃勃地和大伙兒分享着喜訊:「我和玲玲下個月就要結婚啦!小弟是這裡年紀最小的,哈哈,承讓承讓。屆時,還請各位兄弟賞光參加我的婚禮啊。」
暈醺的江宸不知怎地竟把『玲玲』二字錯聽成了「寧寧」,埋藏於心底的思念與懊悔頓時噴涌而出。他來到朋友的面前,一把揪住了準新郎的領子,沙啞的嗓音從喉嚨里擠了出來:「哪個寧寧?」
本就NL不分的朋友被問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回:「就是我的玲玲啊。」這個答案……確實有點獃頭獃腦、答非所問。
——他的寧寧?他居然說寧寧是他的!朋友毫無防備地被江宸推搡至地,大夥一臉錯愕地看着江隊長,完全不明白他為何反應這麼大。嗯,估計是耍酒瘋了。
反應過來的陳金嶸一把拉住了江宸:「齊玲玲!人家說的是齊玲玲,你發什麼酒瘋!」
江宸打了個酒嗝:「哦……」他頓了頓:「嚇死我了……還以為是我的寧寧。」
準新郎從地上爬起來,笑着打圓場:「江隊是真醉了,難得和我一起N、L不分。」身旁的兄弟們開始哄堂大笑,不一會兒卻又都安靜了。一向嚴肅寡言、無緣紅塵的江隊長居然自爆了!這下問題來了,這突然冒出來的「寧寧」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什麼從來都沒聽江隊長提起過呢?
有人忍不住地隨口胡謅:「以前在隊里時,我還真沒見過江宸有對象啊。當時隊里還傳他是結婚困難戶。你們說,寧寧不會是他之前訓過的一條軍犬吧?」
陳金嶸忍不住地拍了一下那個人的腦門:「難怪你丫的還單身。男人喝醉了還能掛在嘴邊的名字能是一條犬的嗎?也不用腦子想想,寧寧可是疊字稱呼,膩歪得很。這能是軍犬的名字?」
那人倒是憨態可掬,反駁道:「怎麼不能?我以前和旋風聊天也會喊他風風呢。」旋風是他曾經的軍犬,眾人一聽皆忍不住地開懷大笑。
那一夜,戰友們把江宸扛回了賓館,將他安置在床上。雖然這位讓人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寧寧』很神秘,他們也不知道江宸和她有着怎樣的青春過往,但他們卻很清楚,江隊長的心裏其實一直都深藏着一個人。只有在他脆弱時,那道思念的防線才會全然崩塌。
亦如他們所料的那般,清醒後的江宸早就恢復了往日的不苟言笑,他依然頂着一張冷靜沉着的臉,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若不是陳金嶸那一次突發胃痙攣,而恰巧陸婧寧又正好在武警醫院交流,不然他可能一直都沒有機會見到這個讓江宸一直朝思暮想的寧寧。
其實那時的陳金嶸也沒能聯想到陸醫生就是江宸心底里的女人。只是,當見到江宸一改往日的冷靜,且利索快言地承認要去追求陸醫生時,陳金嶸便一下頓悟了。能讓向來都穩重自持的江隊長突然就迫切果斷的人,除了是他心底的那位寧寧又還會是誰呢。
陸婧寧看着江宸代表着支隊上前領獎,領導還藉此機會點名表揚了陸醫生捨己為人的精神,又藉著契機讚揚支隊不拋棄任何一名群眾的奉獻主義。於是,陸醫生再次成為眾人的焦點,在大家的注視下顫顫巍巍地杵着拐杖上台領獎。
江隊長下意識地站到台邊去接她,然後又紳士地攙扶着她站在了領獎台**。於是,兩人並肩而立地留下了重逢後的第一張合照,還是表彰大會的工作人員幫忙拍的。他身穿橄欖綠的常服,而她則披着無瑕的白大褂。
——你保家衛國,我救死扶傷,我們並肩而立一起前行。
這曾是她的理想,現在好像實現了……
表彰大會結束後,江隊長與陸醫生打了個招呼便歸隊了。陳金嶸與其他隊員倒是大大方方地朝陸醫生喊話:「嫂子,有空來隊里玩啊!隊長和我們都很歡迎你的!」陸醫生臉頰滾燙,臉帶粉紅。奈何左腿負傷的她根本走不快,如果可以,她真想立刻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趕緊逃離現場……
而站在不遠處的江隊則會佯裝嚴肅地喊:「集合!」
隊員們笑嘻嘻地走了,依然一口一個『嫂子再見!』
自那日表彰大會後,他們其實並沒有再見。三個月過去了,她的腿傷早就好了,而欠他的那頓飯依舊還是欠着。江隊長放了她兩次鴿子,不是臨時休假取消就是因為有任務而各種回復緩慢與聯繫不上。陸醫生只能將心底的感謝轉交給他的家人,於是江阿姨收到了陸醫生送的按摩椅與各種名貴的禮品。
日思夜想下,某種埋藏在她心底里的悸動開始悄然地生根發芽。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越發濃烈,很是密集。
再次見到江宸時,是在A市臨邑區的商場里,陸婧寧與同事接到了120指令後便立刻從醫院出發了。當時已是夜裡9點50分,商場已經臨近關門的時間。可眼前的景象仍是讓她不由得大吃一驚,商場門前有三輛特戰突擊車,現場已經拉起了警戒線,而警員們也正在有條不紊地疏散着周圍的群眾。她看到一名特戰隊員穿上了排爆服,他正笨重地往商場內走去,那個人是江宸。
2.23行動
據市局的最新消息,最近反黑偵查組正在追蹤的一個犯罪團伙涉嫌在A市組織破壞行動。刑警的線索指向了市中心的好幾個大型公共場所——如CBD廣場與購物商城。今天一整天,江隊長都與隊員們全數出動,他們與各轄區的民警、刑警聯手,一起排查了很多地方。摸排的過程比較順利,直至夜晚也沒有出現任何異常。
正當部分人覺得排查馬上就要結束時,特戰隊員居然在A市臨邑區的鴻興購物城裡發現了疑似爆炸物的裝置。排查的地點就在商場內的二樓停車場,故此,市裡立刻決定讓排爆員先行入場,清除威脅。而120急診也候在了一旁,以防萬一。
江宸已經找到了爆|炸|物,它被放在了一輛SUV的車底下,蛇眼探測儀已經捕抓到了裝置的形狀。那是一堆黑色的物體,無光也無冒煙跡象。於是,他用便攜式防|爆|頻率干擾儀對周圍無線裝置實施了防禦性干擾。
『滴答滴答』的指針聲響從黑色的塑料袋裡傳了出來,袋子的質地與顏色都難以讓江宸看清裏面的物品究竟是怎樣的裝備。於是排爆機械人出動了,它平穩地將黑色袋子從車底下移了出來。江隊長再次就位,小心翼翼地解開了黑色塑料袋。
裏面是一個家用鬧鐘,而鬧鐘則被十根雜亂的黑線纏繞着。有些是在電路上的,有些則沒有實際作用,純粹是為了迷惑偽裝。電影里的那些紅黃藍線其實都是忽悠人的,現實里哪兒有什麼顏色分明,能看到線就不錯了。
他能確定這就是一個機械複合電起|爆|式裝置,他在之前的科目訓練里與實戰任務里都接觸過同樣類型的炸|彈|。指揮車內的指揮官們正屏氣凝神地看着江宸傳回的實時畫面,一秒、兩秒、三秒,時間正滴滴答答地流逝着。
他聚精會神,努力在分析着眼前幾乎一模一樣的十根黑線。十分之一的機會,只有一條是能真正切斷電源的關鍵線。他……必須成功。整整20分鐘過去了,江隊長小心翼翼地拿起專用鉗子剪斷了那根他認準的生死之線。
他成功解除了|炸|彈|。
100米警戒線外的副排手終於看到江隊長比了個『OK』的手勢,於是特戰隊的隊員們便興沖沖地朝他沖了過去,他們激動地一把抱住了他們的隊長。而剛剛才從鬼門關回來的江隊則『敷衍』地抱了抱隊員們。他現在還真不想慶祝,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趕緊打開防爆面罩,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江隊長覺得自己很幸運,今天碰到的爆|炸|裝置是在他的經驗範圍內的,而且它並不屬於難拆的那一類型。比起以往他接觸過的,如水銀平衡類型的裝置,今天的小鬧鐘確實不值一提。驚心動魄的一幕已經落下了帷幕,可這一夜卻遠未結束。隊員們仍需檢查事發現場、解除封鎖。而江隊長也還要回辦公室整理案件資料,書寫報告上交。
他穿着30公斤重的排爆服出來了,左手還攜帶着10公斤重的防護頭盔。隊友已經趕來幫他脫掉衣服,而他的額頭早已密汗涔涔。轉身時,江宸正好見到停在突擊車旁邊的救護車。江隊長不禁地在想,陸醫生會不會也在這裡。想來,他已經放了她兩次鴿子了,心裏很是過意不去。
幸運的是,最近的他似乎總能心想事成。江隊長看到了陸醫生,她從救護車的副駕駛座里下來,把位置讓給了另外一個同事。許是心有靈犀,她也側頭朝他的方向看了看。兩人的視線正好不偏不倚地與對方相擁,她淺笑着朝他點了點頭。江隊長心頭一暖,也朝她笑了。
他想過去和她說說話,奈何陸醫生已經上車了。行動已經結束,救護車已經準備返回。
戲劇性的長夜依舊漫長,市刑警隊里的張徹此時已經做好了奮戰的準備。他最近一直在調查一組犯罪團伙,原計劃是要在後天實施抓捕的,可三天前抓回來的一個嫌疑人卻在今天中午突然鬆口,向他們透露出A市恐遭襲擊的線索。
剛剛局長已經親自打電話給張徹,說特戰隊已經證實了停車場里的炸|彈是一枚小型的自|制|彈。爆|炸裝置被隱藏在了一輛SUV車的底部,好在特戰排爆員拆彈及時,並沒有造成重大傷亡。
市局已經下了命令,必須要在二十四小時內抓獲犯罪團伙。刑警的技術科同事正在反覆地排查商場里的監控錄像,數個小時後,他們終於在一個記錄了安全通道的畫面里找到了放置炸|彈的嫌疑人。他們抽絲剝繭,一路追蹤,沿着畫面繼續鎖定這個嫌疑人的身影。最後,他們在馬路監控的畫面里找到了他。男人駕駛着一輛黑色轎車,逃向了郊外的小鎮里。
張徹與同事們立刻出發,嚴密地排查了相關的小鎮與村莊。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他最終確定了嫌疑人的藏匿位置。讓他覺得棘手的是,這個嫌疑人居然還有十多位同夥。這就意味着,抓捕計劃從逮捕一個人變成了逮捕一群人。
張警官沒有貿然行動,他將消息帶回局裡,欲要重新作出縝密的計劃部署,確保萬無一失。聞聲趕來的局長立即給予了他全部的支持,意識到這一次的抓捕任務格外重要,而他們面臨的歹徒也極有可能攜帶高危的攻擊性武器,於是,市局正式向特戰總隊申請了支援。
江宸在翌日便接到了與市局聯合行動的委任,行動代號被稱為2.23。當他與張徹在會議室里重逢時,兩位曾經因為誤會而不打不相識的男人都不約而同地在臉上掛起了一層不明深意的表情。他們多多少少都有點尷尬,但又很默契地佯裝今天是第一次見面,彷彿之前的小插曲並不存在。
「你好,江隊。我是市局刑偵的張徹。」他朝江宸伸出了手。
江隊長握住了他的手:「特戰隊江宸,幸會。」兩人互相用力地緊緊一握,又恰到好處地適時鬆開。這是問候,也是和解。
會議進行了兩個小時,市局與特戰隊做了詳細的案情介紹與大致的行動部署。兩位隊長在會議結束後仍在商討着行動優化的各項細節。當日晚九點,特戰隊與刑警隊在同一時間抵達了犯罪團伙的藏身地點,荒蕪的郊區面積遼闊廣大,且人煙稀少。
先前刑警隊的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好,搜捕嫌疑人的難度並不是很大。江宸帶領的支隊最先發現了藏匿的窩點,而他們也是第一批最先遭受武力襲擊的衝鋒部隊。第一聲槍|響猶如一隻推倒多米諾骨牌的手指,緊隨其後的便是一串又一串連續不斷的槍聲,相繼地劃破了長夜的寧靜。
翌日清晨,各大電視台的新聞頻道和手機的新聞終端都爭先恐後地報道着A市刑偵局與特戰隊聯合舉行的2.23逮捕行動,此次收穫頗豐,他們成功摧毀了犯罪集團的制彈窩點,以及成功制服了先前參與了鴻興商城恐怖策劃的相關人員。市局和特戰總隊各派了一位新聞發言人出席此次的記者通報會,昨夜大獲全勝的抓捕行動無疑成了A市最受關注的頭條新聞。
此時的特戰總隊里,官兵們正因任務總結而齊聚一堂。如眾人所料,總結大會裡,江宸被重點表揚了。他帶領的特戰支隊在遭受強攻下不僅做到了無人員傷亡,而且還十分出色地完成了抓捕任務。首長藉著表揚的契機,直接點名江宸讓他參加月底的特戰教員考核。說白了,考核一旦通過,就意味着提銜。

乍暖還寒1
總結會結束後,陳金嶸在一旁瞥了一眼江宸那陰鬱的臉,「拉着個臉做什麼?剛剛老李可是把你誇上天了啊,個人和集體二等功估計都成了。」
功績是有了,可要參加月底的考核就意味着……他又不能赴陸醫生的約了。時間緊、任務重,江隊長立刻起身去找支隊的大隊長。他想,就算請不了一天的假,那半天也可以。再不濟,那就只請兩個小時的假,他就是想去見她一面。
此時的市人民醫院急診科里,陸醫生正在接診一位十五歲的女孩,她詳細地詢問了她的相關情況後便伸手去按壓她的腹部。
「疼嗎?」女孩搖了搖頭。隨即,她又把手往下腹部處移,然後稍加用力地往下按,「這樣呢?」女孩還是搖了搖頭。她戴上聽診器讓女孩深呼吸,陸醫生又問:「深呼吸的時候是什麼感覺?順暢,還是會有堵塞感?」
女孩答:「感覺挺通暢的。」她沒有出現呼吸困難的情況,而且神志清晰,腹部也是柔軟的。在按壓的時候沒有明顯的壓痛感和反跳痛,基本可以排除內臟出血或者破裂的徵兆。一番詢問後,女孩的情況貌似就只有流鼻涕、咳嗽,與喉嚨乾燥發癢。時常伴有肌肉酸痛,與經常覺得很疲累。於是,她用醫用溫度器掃了一下女孩的額頭——39度,她正在發熱啊。
陸醫生若有所思,片刻後才問:「有過|性|生|活嗎?」女孩的臉瞬間刷紅,她閉口不語,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她明白了,轉而繼續問:「最近食慾怎麼樣?」
女孩答:「不怎麼樣,經常沒胃口,吃不下。」
「除了感覺疲勞,是不是還會偶爾有頭痛的感覺?」女孩點了點頭。
「那皮膚呢,會癢嗎?」女孩又點了點頭,主動交代了她的大腿內側長了皮疹。
陸醫生說:「那我幫你看一下吧。」如她所料,女孩已經出現硬下疳斑疹了。
「可以了。」待女孩整裝後,她才說:「你需要做一個血測,我一會兒讓護士過來。」她看了一眼四周,然後問:「你的家長或者是監護人呢?」
「爸媽在外省工作。」
「那其他的親戚朋友呢?家裡還有沒有其他大人?」
「有的,我哥哥就在A市。」
「那我們幫你聯繫哥哥,讓他過來一趟好嗎?」
女孩略有思慮,咬着嘴唇不說話,片刻後才說:「好吧。」有點勉強。
陸婧寧一邊低頭寫醫囑,一邊回:「好,那你在這裡等着,一會兒護士會過來。明白了嗎?」女孩點了點頭。
陸婧寧安頓好女孩後便交代護士去完成銜接工作:「給三床的那個女孩安排PRP檢測,然後給感染性皮膚科打個電話,讓他們派人下來會診。」語畢,她便轉身去接診下一位病人了。
約莫十五分鐘後,皮膚科的徐醫生找到了陸婧寧,「陸醫生,你見到三號床的那個女孩了嗎?」陸醫生略感疑惑,難道人不在?她伸手攔下了之前那位幫病患安排血測的護士,問:「三號床的田玲呢?」
護士疑惑地看着兩位醫生:「我讓她一直呆在床上的啊。」
徐醫生喃喃自語道:「奇了怪了,人跑哪兒去了?」她重新看向陸婧寧,說:「女孩的癥狀符合梅毒感染,她可以直接轉來我們感染性皮膚科了。我需要與她的家長或者監護人溝通。」
護士說:「田玲剛剛說要去聯繫她哥,不應該突然就不見了啊……」
陸醫生略感不安:「我們都幫着一起找找吧。」這麼大個人總不能在醫院裏憑空消失啊。忽而,一位清潔工阿姨慌慌張張地從女廁所里沖了出來。她一邊往急診前台跑一邊喊:「醫生,快救人啊!一姑娘在廁所里割腕了!」
陸醫生與徐醫生迅速往女洗手間衝去,印入眼帘的是地面上的一灘血。它的源頭來自廁所的第三個隔間,而那扇門是緊閉着的。徐醫生還來不及舉措便見到陸醫生推開了第二個隔間,她放下了馬桶蓋,不假死多地踩了上去,然後又藉著高度翻身一躍地來到了第三個隔間。
此時的田玲正背靠隔板,昏坐於地面上。她手腕上的開放性傷口正不斷地在往外涌血,陸醫生立刻蹲下捂住了她的手腕,她從裏面解開了門鎖,徐醫生見狀便迅速幫她扶起田玲。兩人迅速攙扶起昏迷的田玲往急診室趕。她們的白大褂上都繼而染上了血漬,但她們壓根無暇顧及自己的形象。
江宸來到大隊長的辦公室,他敲了敲門:「報告」
大隊長正在接電話,他指着辦公桌對面的椅子示意江宸坐下。他照做了,耐心地等候着。
隊長放下了電話,說:「你來得正好,立刻出發去市人民醫院的急診科。你的隊員,田碩明的家屬出事了,趕緊出發。」
「是。」假是請不成了,但他要去市人民院的急診科,或許還是有機會見到她的。
田碩明是江宸隊里的新成員,才剛剛加入特戰隊不足半年,是隊里最小的一名同志。大隊長告訴江宸,田碩明的妹妹現在人在急診搶救,兩兄妹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醫院便按照妹妹提供的聯繫方式給田碩明的單位打了電話。不曾想這一個電話竟直接打到了單位大隊長的辦公室里。
將近一個小時的搶救終於告一段落了,女孩的生命體征也穩定了下來。醫院已經安排清潔工對廁所進行了專業的消毒清理。而兩位醫生也在事後檢查了自己,在確認了彼此都沒有任何意外的暴露性傷口時,她們才徹底地緩過勁兒來。
見兩位醫生都已經更衣完畢了,護士跑來和她們說女孩的家屬已經到了。陸婧寧萬萬沒有想到,站在等候廳里等待的竟是江宸。田碩明就站在江隊的身側,兩個男人都穿着貼身的體能作訓服,腳踩軍靴的他們顯得格外颯爽。
田碩明認出了陸醫生,他始終貫徹着隊里的優良傳統:「嫂子好!」始料未及的陸醫生又開始捏手指了,她有點難為情,又有點緊張。
徐醫生疑惑地蹙眉,然後轉身環顧着四周,開始自言自語:「叫誰嫂子?哪兒來的嫂子啊?」陸醫生不由得一怔,臉頰滾燙得沒有說話。
在得知田碩明就是田玲的家屬後,徐醫生已經將情況都與他詳細說明了。才剛剛二十齣頭的大男孩也顯得很無助,他落寞地看向了自己的隊長。江宸摁住他的肩膀,寬慰道:「別慌,我先陪你去辦住院手續。」語畢,他看着陸醫生說:「謝謝。」思及徐醫生還在,於是他又看向了徐小姐,向她說了同樣的兩個字。當視線出現焦點時,就必然會有盲區,他剛剛失禮了。
看着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徐醫生把手抱在胸前調侃道:「那位江隊長要麼就是眼神兒不好,要麼就是選擇性視覺。你說呢,陸醫生。」她意有所指地看着陸婧寧。
而陸醫生則臉紅了:「別瞎說,工作了。」
徐醫生笑了:「你害羞什麼。」

乍暖還寒2
陸婧寧想起她還欠江宸一頓飯,於是便打算去住院處找他。江宸與田碩明正在交談着什麼,她聽到他對田說明說了句:「只要你能承受得了後果,那我就尊重你的決定。」
田碩明說:「謝謝隊長。」語畢,他注意到不遠處的陸醫生,於是愣了愣。江宸循着他的目光轉身,在看到陸婧寧後,那剛毅的臉龐上才變得柔和了些。
他轉身對田碩明說:「今晚就留下來照顧妹妹吧,明天再歸隊。」他點了點頭,江宸揚了揚下巴,小聲地說:「去吧。」
他讓田碩明明天就歸隊,就不能特事特批嗎?恕她不能理解。
江隊長轉身朝陸醫生走近了幾步:「寧寧,我……」
陸醫生卻先聲奪人:「田碩明就只能留一晚嗎?」
他微微吃驚,然後點了點頭:「是,隊里明天有特訓任務。」考慮到是封閉式的訓練內容,且具有一定的保密性,他只能一語帶過。可言簡意賅的傳達卻讓陸婧寧覺得他很冷漠,難道訓練比家人還重要嗎?
她說:「田玲才十五歲,遇到這樣的病肯定是很害怕的。她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壓力,你明白自殺未遂意味着什麼嗎?」
江隊長微微蹙眉,神情很嚴肅,可他卻沒有回答陸醫生的提問。還真是……冷血的男人。
於是陸醫生把話挑明了:「我認為田碩明應該多請幾天假,留下來照顧田玲。他不僅僅是你的隊員,他還是他妹妹的哥哥。」
江宸抿着唇,內心其實很掙扎。他剛剛也讓田碩明留下來,但大男孩卻眼眶紅紅地和他說,希望參加明天的特訓。外人或許不理解他的『冷血』,但做為他的隊長,江宸卻能明白田碩明為何如此堅持。對於田碩明來說,參加特訓一直都是他嚮往的目標。他克服了膝蓋負傷的痛苦,咬牙完成了綜合評估後才獲得了特訓的資格。現在離目標僅有一步之遙了,大男孩不甘心就這樣放棄。而江隊也心軟了,他決定幫田碩明。
「如果你擔心參訓期間沒人照顧田玲的話,那後勤的問題我會向單位反應,我們一定確保妹妹能得到相應的照顧。」
她不可置信地反問他:「所以……你覺得,參訓比田玲的生命還要重要。是嗎?」
江宸深吸了口氣,一板一眼地說:「不是,我的初衷只是希望能兩全其美。後勤照顧的事情我可以出力安排,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看到一個刻苦訓練的隊員浪費了一次他拚命爭取回來的寶貴機會。」他頓了頓,「況且這是田碩明自己做得選擇,我表示尊重。」
她是醫生,天職就是治病救人。在這件事情上,她只能站在田玲的角度去思考。所以,陸醫生不認同他,確切地說,是他們的觀點:「家人是他的責任,你的一句尊重他的決定難道不是在默許他背棄家人嗎?這件事情孰輕孰重,田碩明不明白,難道你還不懂嗎,你們不能這麼自私。」她語氣平平地說出最重的話。
江隊長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你現在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來揣測我們,難道你就不自私了嗎?」一句反問宛如一把銼刀,正來回地銼着她的心。陸婧寧驚愕地看着江宸,內心只覺得很難過,也覺得很失望。
她儘力克制住內心的酸楚,淡淡地說了句:「是我多事了。」抗洪時的經歷仍歷歷在目,他本就不是自私的人,不然也不會那麼奮不顧身地去救她。可今天他的說辭卻出乎她的意料,陸醫生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了。
她轉身要走,江宸卻邁開步子擋在了她的面前:「抱歉寧寧,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卻很冷漠:「你不用道歉的,反正道不同不相為謀。」
田碩明不知何時已經返回,他在一旁已經聽到了江、陸二人的爭論,於是他趕緊上前解釋:「嫂子,你誤會江隊了。其實是我……」
陸醫生打斷了他:「你不用叫我嫂子,我不是。」她邁開步子離開了,獨留田碩明在原地發愣。而江隊長則在一旁默默地攥緊了拳頭,眉頭微蹙、臉色沉沉。
陸醫生覺得,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本以為好不容易見到他了,總該可以當面敲定吃飯的細節。不曾想,最後他們居然落了個不歡而散的結局。江隊長也同樣覺得今天很糟糕,本來還以為今天的機緣巧合是因為好運降臨了,可沒想到最後卻只剩下悒悒不歡。
他們之間彷彿一直都在遵循着一個奇怪的定律,總是才回溫了一點兒就又迅速降溫。難道他們註定了只能緣分淺薄?江隊長心裏很不是滋味,一想到她的那句澄清就更感失落。一條隱形的楚河漢界橫在了他們中間,他有心歸降,可她卻無意收服……
田碩明只陪了妹妹一個晚上便離開了,隔日他已歸隊照舊去參加特訓。讓陸醫生寬慰的是,田玲的父母已經來了。一邊是他觸手可及的夢想,一邊是他責無旁貸的家人,如果可以兩全其美,又何樂而不為呢。
事實證明,最後確實是一個兩全其美的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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