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頭就見楚夢笙的手被一個陌生男子拉着。
他的臉當即陰沉下來，一把拍開裴焱，反手將楚夢笙拉到身後，擋的嚴嚴實實。
「你是什麼人？大街上見人就拉？」
段策衍一身蠻夷服飾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裴焱卻只在他面上掃了一眼，視線跟着再度落到他身後的楚夢笙身上，一瞬不瞬的盯着。
好像他不看緊些，那人就會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一樣。
「你還看！」
段策衍怒氣直白的映射在雙眸里，狼一樣尖銳的眸子死死凝着裴焱，已然將他當做了敵人。
「楚夢笙。」
裴焱又叫了一聲。
此時此刻，他眼底只有那抹嬌小的身影，無論再看多少遍，他甚至找不出一絲破綻來。
「你是楚夢笙對不對？」
「你把面具摘下來，你若不是楚夢笙，我放你走。」
『楚夢笙』三個字落在段策衍耳朵里的瞬間，他就明白了什麼。
他也是男人，他太清楚面前男人看楚夢笙的眼神意味着什麼。
可他能感覺得到，那隻死死抓着他衣擺的小手在發顫。
阿楚她不想看見他。
「抱歉，你認錯人了。」
段策衍果斷開口替楚夢笙回了話。
果斷的，楚夢笙眼底都閃過了一絲詫異。
他居然，什麼都沒問……
話落，段策衍不欲再與裴焱糾纏，轉身拉着楚夢笙就走。
裴焱卻抓準時機，挪步上前一把扯下了楚夢笙臉上的面具。
面具下的容顏展露在外，萬千燈火伴着路上行人的歡聲笑語。
裴焱的呼吸，也在這一刻徹底滯住。
「夢笙！我就知道你沒死！」

第17章
「你找死！」
段策衍眼中的火氣徹底被點燃，抬手朝着裴焱的俊臉就要揮拳，楚夢笙卻皺着眉抱着他的手將他攔下。
「沒事兒，我認識他。」
楚夢笙深知這兩人的實力。
打起來，兩方怕是都討不着好，更何況這是在大街上。
楚夢笙不想因為她的事，讓段策衍遭人非議。
「阿楚！」
段策衍喉嚨里憋着一口氣。
楚夢笙無奈的朝他擠出一抹笑意。
「你放心，不會有事的，你不是一直在我身邊嗎？你會保護我的吧？但是前提是，不許用拳頭。」
「我……會的。」
心頭莫名悶的慌，段策衍從不問楚夢笙的過往。
可她與這男人的關係明眼人都看的出來。
那男人長得那樣好看，他難免不安，若是阿楚不要他了怎麼辦。
「悶聲悶氣在那想什麼呢？」
與他朝夕相處兩年，楚夢笙簡直不要太了解他。
他稍稍蹙個眉，她都能猜到他在那胡思亂想什麼。
段策衍眉頭一松，沒敢把不悅展露在臉上，只委屈的搖搖頭。
「沒事兒，你跟他去吧，我一個人也不會走丟的。」
楚夢笙：「……」
「幼稚鬼！」
被凶了一嗓子，段策衍壓根不敢說話。
裴焱就站在兩人對面，看着兩人親昵的舉止對話，失而復得的歡喜維持不過瞬息就被一盆涼水兜頭澆了個徹底。
他痛苦的皺着眉，試探性的想去拉她的手，楚夢笙卻想都沒想就給躲開了。
視線挪過來，她變臉極快。
無情的看着他，聲音都陰冷下來，帶着幾分陰陽怪氣。
「我還當統領大人不愛熱鬧呢，到底是對人不對事。只是不知統領大人追着我跑做什麼？你的心語姑娘呢？啊不對，現在應該叫統領夫人了吧？」
「這人來人往的，小心丟了夫人，還是說，統領大人還惦記着家仇？要我再死一次？」
「不是！夢笙……」
裴焱被她一番話嗆的啞口無言，一顆紅心跟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又酸又疼。
平素里頤指氣使慣了的統領大人，頭一次在人前低下頭。
他誠摯無措的看着那張小臉，頭一次明白什麼叫悔不當初。
「當年的事情，是我豬油蒙了心錯信了花心語，我不知道當年給我送東西的是你，我不知道你為我做了那麼多。」
「你父親的事我給你道歉，還有孩子……夢笙，你別生我的氣了可好？」
楚夢笙倒是沒想過，兩人再見面，他會是這番態度。
她甚至都做好了再被奚落嘲諷的準備，卻獨獨沒做好，接受他道歉的準備。
她不解的看着裴焱，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意：「你這是，與我玩什麼把戲？想騙了我回去好繼續折磨我？」
「不是。」
落在袖間的手忍不住的打着顫，裴焱極少跟人道歉，位極人臣之後，素來只有別人跟他求饒的份兒。
他無措的捏着手指，心口堆積了許多歉意的話，卻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憋了半天，他痛苦的看着楚夢笙。
「當年的事情，是我誤會了你楚家，誤會了你父親，夢笙，我想你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讓我能彌補你，好歹，讓我做些什麼……」
這次，楚夢笙聽明白了。
只是，彌補？
他當年對她做的那些事，他害她失去的那些東西，他想怎麼彌補？
楚夢笙眼底的血色徹底歸為平靜。
冷冷揚唇，她面無表情：「裴焱，還記得你當年說的那句話嗎？」
「一命抵一命，你欠我幾條人命？你要去死嗎？你覺得你死了，就能還得清嗎？」

第18章
裴焱欠她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他想拿什麼還？
他憑什麼說還就還?
裴焱的面色白的幾乎透明。
晃蕩一瞬站穩身子，他掐緊掌心，心頭疼的在滴血。
莫大的悔意就像無止盡的浪潮，他被卷進那浪潮里，連上岸的機會都沒有。
「夢笙，你別這樣看着我。」
他眼底的光碎成了無數瓣。
當年被他不屑一顧的愛意，現在竟成了他求而不得的東西。
他強硬的想去拉楚夢笙的手，卻再一次被無情的拍開。
「你憑什麼碰我？裴焱，不覺得噁心嗎？」
楚夢笙以為自己說的足夠絕情，可她居然在裴焱眼底看到了不甘。
她只覺得可笑至極。
他不甘什麼？
他信了花心語的話，對她百般折磨，奪走了她原本的一切，他有什麼資格不甘？
該不甘的是她楚夢笙！
反手拉住身後男人的大手，楚夢笙的身子冷的好似置身在寒冬臘月。
「走嗎？」
段策衍忽然開口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楚夢笙回頭，就見他乖乖巧巧的站在身後，好像真就在安靜的等她。
等她好了，他就帶她回家。
只一瞬，心頭的陰霾便被掃除的一乾二淨。
楚夢笙仰起頭回了他一個燦然清甜的笑意：「走。」
她再不想被裴焱左右情緒，那男人憑什麼這麼欺負她。
「楚夢笙！」
裴焱三次伸手，這一次，他再沒給楚夢笙甩開他的機會。
是個瞎子都該看出來楚夢笙和那男人的關係不一般。
裴焱不想承認他妒忌了，可是心頭的酸澀騙不了人。
強硬的握着楚夢笙的手腕，他聲音不受控的低沉下來：「他是誰？楚夢笙，你消失的這兩年不來找我，只是因為和他廝混在一起？」
「裴焱，你腦子臟看人也臟。」
楚夢笙被他噁心的頻頻皺眉，抓着她的那隻手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的骨頭捏斷。
段策衍心口的怒火也再壓制不住，狠狠一拳砸在裴焱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