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一場荒涼》[愛你一場荒涼] - 第2章

慕景沉身體一僵,幾步走過去,把人從地上抱起來。
沈之喃的血從裙擺一點一點往下滲。
她無力的倚在慕景沉的懷裡,開口的嗓音很輕,輕的幾乎讓人聽不真切。
「我以為有了孩子,也許你就會回頭看我一眼了。」
「這是我想用命……來保護的孩子呀。」
「景沉哥……」
沈之喃微微仰頭,看他,「我那麼好,你怎麼從來不肯信我一次?」
話落,她徹底陷入了黑暗。
「沈之喃!」慕景沉顫抖的聲線泄露了他的慌亂。
他抱着人衝出去,「醫生,醫生……」
直到人被推進手術室。
慕景沉上半身微弓着,後背抵在冰涼的牆上,低頭看着沾滿了血的雙手。
閉上眼,耳邊反反覆復全是她的聲音回蕩。
沈家父母趕過來,沈之喃的手術正好結束。
大的沒事,小的沒了。
病房裡。
瘦瘦弱弱的沈之喃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臉色慘白的像失去氣息的死人。
林婉偷偷抹了抹眼淚,又摸了摸沈之喃的臉,一點一點將她臉上亂掉的頭髮往而後捋,哄着她:「之喃乖,以後不鬧了,好不好?」
沈之喃無神的眼珠轉了一下,輕笑了一聲,「鬧?」
她嗓音很輕:「我沒鬧啊!」
林婉柔聲勸她:「之喃,你乖一點,念歡她也沒做錯什麼,你就別……」
沈之喃又笑,突然擲地有聲道:「你們從來不信我,從來不信!」
「我說當年酒吧那件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們不信!」
「我說不是我推的沈念歡,你們不信!」
「我聽見護士說沈念歡的腿只是受了點傷,根本沒有斷,她全都是裝的,你們不信!」
嘶吼到最後,沈之喃的聲音越來越小,慘白的唇顫了兩下,「為什麼啊,為什麼就不能信我一次?」
林婉直起身,看了看床邊另外兩個人一眼。
沈嘯雄眉心一擰,嚴肅道:「念歡是我們一手帶大的,她從小善良的連個蟲子都捨不得踩死,她怎麼會……」
話還沒說完,被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
慕景沉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我會安排熟悉的醫生重新檢查一遍。」
病房門的突然被打開。
沈念歡坐在輪椅上,被身後護士推着,就在門口那。
她粲然一笑,「好,那就再檢查一遍吧。我還是那句話,雖然我腿斷了,之喃,可我從來不會怪你,這是我欠你的。」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沈念歡沒有撒謊,她腿真的斷了。
沈之喃後知後覺,頭皮有些發麻。
她想,她又跳進了沈念歡的圈套里。
從此以後,真的再不會有人相信她了。
沈嘯雄和林婉聽到結果,沒有太多的意外,甚至連對她淡淡失望的眼神都跟以前如出一轍。
慕景沉攥着檢查單,冷漠的眸光落在她的臉上,問她:「沈之喃,你滿意了嗎?」
沈之喃張了張嘴,卻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
她該怎麼解釋。
說她真的聽到護士這樣說,一定是護士跟沈念歡串通好了,為的就是讓她沈之喃變得更不被信任。
多他媽的扯啊。
連她自己都覺得荒唐的可笑。
沈念歡在一旁有氣無力的勸着:「景沉哥,算了,雖然之喃是任性了點,但我從不怪她。」
沈之喃的視線從沈父沈母到慕景沉,最後落在沈念歡故作虛弱的臉上,開口道:「你配嗎?」

第11章離婚吧
「之喃……」林婉左右為難,想開口哄她。
沈之喃一頭悶在被子里,吼了一聲:「出去!」
林婉摸着被子,想讓她出來,「之喃,你別這樣,念歡不怪你,大家都不會怪你,你別跟自己過不去……」
沈之喃牙關打着顫,崩潰的大吼:「出去!都給我出去!」
沈嘯雄搖了搖頭,嘆了句:「無藥可救!」沈之喃躲在被子里,聽見腳步聲越來越遠,而後門合上的聲音。
整個病房安靜下來。
她的身體像是墮入冰窖里,無法抑制的顫抖着。
耳邊來來回回的響着很多聲音,過去的現在的……
「之喃,你別跟自己過不去啊。」
「你真是無藥可救。」
「念歡是個善良的孩子率粥,怎麼會陷害你!」
「沈之喃,跪下給念歡認錯!」
「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毀掉了念歡的清白,你的心腸怎麼這麼歹毒!」
「……」
「真後悔找到你,還把你接回來!」
回憶的聲音如同真實在耳。
沈之喃顫抖的雙手拚命捂緊耳朵,痛苦的低喃着:「不要說了,求求你們不要再說了!不要說了……」
思緒像是線團纏繞在一起。
「我沒有做過這些啊!不是我!相信我吧……」
「哦,沒有人會信的,沒有人會再相信我了。」
「沒有人……」
腦子裡的聲音越來越重,她恍惚又回到了高三那年的暑假。
——
沈念歡在酒吧險些被流氓侮辱,陷害是她做的。
所有人的不信任像是一張難以掙脫的網將她緊緊束縛。
她得了抑鬱症。
起初是不愛說話,吃飯沒有胃口,看着窗戶的小鳥就好想跟它們一樣自由自在的到處飛。
後來,她覺得疼,說不上哪裡疼,感覺像是血液里有蟲子在爬又像是針戳骨髓。
現實的感官卻又變得麻木,情緒不會有什麼波動,只會深夜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哭,覺得自己活着沒有意義。
她享受着刀尖劃破肌膚帶來的痛苦。
只有那樣,她才覺得,她還活着。
她甚至不敢睡覺,只要一睡着,夢裡不是被醉酒的養父敲門的「咚咚咚」聲,就是被沈念歡陷害的絕望。
這些噩夢纏着她,反反覆復的做。
她暴瘦了二十斤,整個人輕的像是只有骨架。
沈母才終於發現不對勁。
沈母日日夜夜守着她,求她活着。
她看着假惺惺的沈念歡在眼前晃蕩,渾身下意識的抖。
最後她提出,讓沈念歡離開沈家。
沈母同意了。
她天真的以為,只要沈念歡離開沈家,她的生活可以回歸正常。
哪怕慕景沉誤會她,也罷。
就當是一場夢。
她去了很遠的南川,上了四年大學。
不曾想,畢業後回北城的一場誤會,讓她重新陷入絕望。
——
病床上,沈之喃收回思緒。
她摸着空空蕩蕩的肚子,漸漸冷靜下來。
孩子沒了,胃癌晚期的疼時時刻刻提醒着她,她活不長了。
既然如此,何苦卑微去求得別人的信任。
如同牢籠的婚姻,她待夠了。
她想解脫。
沈之喃從被子里出來,拿起一旁的手機,給慕景沉發了條短訊。
簡單決絕的五個字。
「我們離婚吧。」

第12章害怕我啊
沈之喃在醫院住了幾天,找醫生重新拿了胃疼的葯。
出院後,她回到別墅整理好自己的東西。
ɖʀ她的東西不多,一個行李箱就能裝下。
那天的短訊,和這一年的婚姻,更像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她早已習慣得不到回復。
離婚兩個字,是沈之喃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十八歲的心動,五年時間根深蒂固。
一朝夢醒,該放手了。
她拖着行李箱,最後看了眼偌大空蕩的別墅,轉身離開。
北城的天變得很快,沒過多久暴雨將至。
她從的士上下來,回到一年前買的公寓時,鞋子已經濕透了。
公寓很久沒人住,灰塵嗆得她咳個不停。
她換了雙鞋,動手一點一點把公寓打掃乾淨。
窗外的雨還在下,大到讓人看世界都變得模糊。
她將燒滾的熱水兌涼一些,和着一把花花綠綠的藥丸仰頭咽下去。
喉間哽的一下,疼的幾分難受。
放在茶几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她往木藤椅上一坐,撈起手機,是慕景沉的電話。
結婚一年,他主動給她打電話的次數屈指可數。
沈之喃內心升騰出幾分卑微的期許,她接通:「景沉哥……」
電話那頭卻不是慕景沉的聲音,而是他的助理,「夫人,慕總有份很重要的文件落在書房了,能麻煩您幫忙送過來嗎?」
沈之喃手心一緊,輕笑了一聲,嘲弄又諷刺。
她應道:「好,你把具體的位置和文件名發我,我送過去。」
正好,有些事她該要和他當面了結的。
沈之喃回到別墅找到文件,攔了輛車往北辰趕。
到北辰集團大廈樓下,已經是晚上八點,天已經完全黑了。
她從車上下來,還沒走到北辰門口,猝不及防被人狠狠拽住了手腕。
沈之喃下意識想甩,卻沒甩開。
她猛然回頭,男人帶着黑色棒球帽。
她沒來及看清相貌,男人的聲音已經鑽入耳里。
「小妞,幾年不見,還記得我嗎?」
熟悉的如同惡魔般的聲音瞬間炸開在沈之喃的耳朵里。
她微微張開的唇有一瞬的失語,渾身如同那種在夢裡想要拚命大喊卻根本喊不出來的絕望感。
沈之喃拚命的推開他,男人的手卻像鉗子一樣死死的鉗制住她。
沈之喃徹底看清棒球帽下那張猙獰猥瑣的臉。
這張臉和記憶里五年前差點玷污了她的男人不謀而合。
男人獰笑着:「怎麼,看到我害怕啊?」
「你,你放開我!」沈之喃渾身顫抖着,搜刮著腦子裡最具威脅的話,可因為極度恐懼說的有氣無力,幾分哆嗦道:「不然,我就……我就報警了!」
「哎呦,我好怕呀。」男人嘴上說著怕,臉上卻是嘲諷的笑,「小妞,怎麼說你也是差點成為我女人的人。你好狠的心啊,把我弄進去關了五年!你覺得,我出來了,還能放過你嗎?」
男人另一隻手鉗制着沈之喃胳膊,往前逼近一步,離她越來越近,猛地嗅了一口:「嗯~身上還是那麼香,跟你十八歲時……一樣香。」

第13章發什麼瘋
沈之喃記憶深處里的畫面和現實不斷碰撞。
當年,被男人死死壓在身下,按住胳膊無法動彈的絕望感。
此刻,男人猙獰的朝她在笑。
突然。
「沈之喃!」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慕景沉。
沈之喃如溺水的人找到救命的浮木般,氤氳的眼底閃過一道希望的光。
男人臉上一陣慌亂,鬆開她,惡狠狠道:「算你今天走運,不過別想我會放過你!」
沈之喃還站在原地,看着男人越來越遠的背影,撐着的身子瞬間脫力往後一個踉蹌,好在身後有人及時托住了她,才不至於摔下去。
等她站穩,頭頂上方的聲音冷漠道:「沈之喃,你急着離婚,就是為了跟別的男人……」
慕景沉的話還沒說完。
「啪」
沈之喃猛地抬手發狠的給了他一巴掌。
她臉上血色盡失,渾身還在顫抖着,從包里掏出帶過來的文件丟在他身上,聲線很低,咬着牙:「慕景沉,夠了!」
彼此四目相對,一瞬沉默。
慕景沉只是一愣,她好像有點不一樣了,印象里的她一直是軟性子。
他舌尖輕抵了一下吃痛的右臉,淡道:「沈之喃,你發什麼瘋?」
天邊閃過一道驚雷,刺破黑夜,暴雨突如其至。
「是啊,我是瘋了……」沈之喃喃喃的應着,抬眸看向愛了五年的男人,「慕景沉,我是瘋了,所以才會愛了你五年!」
五年前,他親手給了她一道光。
——「小姑娘,別怕啊。」
而此刻,他親手將那道光熄滅。
沈之喃手心攥的緊緊的,胃裡鑽心的疼一點一點向四肢百骸蔓延,她咬着牙,不讓自己倒下去。
她大口呼吸了幾口氣,冷靜道:「離婚的事情,儘快解決吧。我想,這應該正如你願才對。」
豆大的雨落在她單薄的身體上,她覺得冷,渾身上下如至冰窖的冷。
最後那一點溫暖,不復存在。
慕景沉身後的助理已經為他撐起傘,他接過傘,往沈之喃頭頂上撐過去,卻被沈之喃狠狠一把推開。
「不需要了,慕景沉,我再也不需要這些了。」她失神道,轉身毫不猶豫跑進雨里。
沒有溫暖罷了,那她從今往後都不要了。
「慕總,要派人跟着夫人嗎?」助理小心翼翼的問。
「嗯。」慕景沉垂眸看着掉在地上『很重要』的文件,驀然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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