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腳踢開，「立馬把這裡的監控調出來，查清楚剛才那個男人是誰。」
沈之喃渾身濕漉漉的回到家，她踉蹌的跑到置物架旁，一隻手扶着，另一隻手拿過葯又去接了水，仰頭咽下去。
葯沒有那麼快就起作用，她倒在沙發上，疼的整個身體蜷縮在一起像一隻煮熟的蝦子。
疼痛是一陣一陣的，每到一個頂點，整個胸腔里是很重的悶疼，呼吸難以自控的窒息，而後又要強迫自己大口呼吸去緩解疼痛。
疼痛不斷來回折磨，在藥物的作用下，如退潮的潮水，一點點減少。
寂靜的公寓里，她沒來得及開燈，只有屋外透過陽台透明的推拉門進來的光。
放在茶几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沈之喃伸手拿過來，看了眼是北城的陌生號碼，沒有騷擾電話的標識。
不做它想，下意識接通了電話。
「小妞，跟你男人吵架，一個人是不是很寂寞？」
噁心的男人聲音從手機聽筒里鑽出來。
沈之喃頭皮瞬間發麻，像是裂開一樣。
聽筒里的聲音還在繼續——
「我可看見你是一個人回來的了，別怕啊，我就站在你門口……」
不等男人後面的話說完，沈之喃立馬掛斷了電話。
寂靜的夜裡，除了屋外偌大的雨聲，一陣又重又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噔噔噔——」

第14章一了百了
沈之喃抱着腿縮在沙發上，眼神驚恐的望着門邊。
敲門聲跟回憶里每個養父醉酒後的晚上，養父瘋狂敲她房門的聲音重合。
茶几上的手機震動着。
是慕景沉。
她手指哆嗦的接通電話，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什麼事？」
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有打火機的聲音。
沈之喃聽見吸氣聲，而後慕景沉的聲音才緩緩傳來。
「我看監控了，他出獄以後找了你幾次？」
沈之喃硬聲道：「跟你有關係嗎？」
「沈之喃，不要在這種問題上跟我犟，沒有意義。」
門鈴聲很突兀的在兩人電話時響起。
門外的男人不再敲門，一遍一遍的開始按門鈴。
慕景沉問：「這麼晚了，誰找你？」
沈之喃嘴角諷刺的一勾。
他還會關心她嗎？
她語氣很冷，一個字一個字的叫他名字，「慕景沉，我的事跟你沒有關係。」
慕景沉的耐心到了極限，不悅道：「沈之喃，你鬧夠了嗎！」
沈之喃掛了電話，門口已經有鄰居不滿的聲音。
她起身去廚房。
人無論什麼時候，永遠別想着只靠別人。
四年前被沈念歡陷害的時候，沈之喃就該明白這個道理的。
一旦他收回去他的好，徒留的只有滿身傷痕的自己。
沈之喃挑了一把鋒利的剔骨刀，從廚房走到門口，門口的監控清晰的照着男人的臉。
他在跟鄰居解釋，解釋的很圓滿。
「我跟我老婆鬧矛盾了，她把我關在外面不准我進去呢，大家多體諒。」
鄰居不滿的臉緩和了一下，拍了拍她的門，勸道：「兩夫妻差不多鬧鬧就得了，大晚上的我們還得休息，孩子明天還要上課呢。」
鄰居們鬧了一會兒看裏面還是沒反應，只能勸男人動靜小一點，都回去了。
她透過監控的對話器，問：「你走不走？我會報警的。」
門口的男人絲毫不畏懼，沖監控笑了一下，「老子都坐過牢了，還怕你報警？再說了，我可什麼都沒對你做。」
沈之喃冷聲問：「你非要賴着我是嗎？」
「怎麼能說賴呢？小妞，你害我害的這麼慘，怎麼也得給我點好處，補償一下我，對吧？」
男人的語氣讓沈之喃作嘔。
她深呼吸一口氣，握緊手裡的剔骨刀，打開房間的燈。
整個房間一下亮堂起ɖʀ來。
人的長大好像就在一瞬間，會突然一下明白。
如果不堅強起來，沒人替你勇敢。
她一把打開門，鎮定的將刀口對着門口的男人，問：「你走不走？」
男人還是嬉皮笑臉的模樣，「你想殺我？」
「為什麼纏着我不放呢？做錯事情的人明明是你啊！」沈之喃眼睛一眨，一滴淚從眼眶裡滑落，她淡道：「我早就想一了百了了，不如一起死啊，我沒什麼好怕的了……」
男人嬉笑的臉皮一僵，瞧着她認真的臉，「你……你……別胡來啊……」
沈之喃慘白的唇一勾，朝他步步走近，「反正我也活不長了啊，這把刀是我為你專門挑的，看起來鋒利的很，應該不會痛太久……」
「你，你和當年那個男生都她媽是瘋子……」男人嚇的腿打了一哆嗦，跑了。
沈之喃克制住緊繃的身體徹底放鬆下來，她哆嗦的手再也拿不穩刀，刀掉在地上哐當一聲脆響。
她在心裏顧自念着：看啊，沈之喃，只要你無所畏懼一點，也能保護好自己的。
不需要別人的，不需要別人來當你心裏的光，你也能很好。
腦子裡一陣眩暈，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沈之喃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她聽見有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一步一步如同踏在她的心臟上。
「沈之喃！」

第15章別胡鬧
慕景沉一把將她從地上抱起來，冷漠的臉上一絲皺裂，「沈之喃，你醒醒！」
沈之喃迷濛的眼睛費力一睜，隱隱約約看見五官分明的一張臉。
慕景沉……
呵呵，是夢吧？
他怎麼可能會擔心她呢。
沈之喃意識遊離，顧自低聲嘲道：「一定是夢，是夢沒錯了，他不會來的……」
「沈之喃，能聽見我說話嗎？」慕景沉眉頭一皺，嗓音一沉，「之喃，別睡，我送你去醫院。」
沈之喃的眼皮越來越重，重到最後，僅存的一絲光亮在夾縫之中徹底消失不見。
那些深藏在心底的回憶，那年那月，奔騰不息的往沈之喃腦海里砸過來。
站在梧桐樹下等她放學的少年。
少年一襲白襯衫在陽光下，周身漾出一層光圈，宛如下凡塵的神祗。
那時的他，還會對她笑啊。
他會耐心的給她講解知識點，會記得她的生日，會唱獨屬於她一個人的生日快樂歌，會溫柔的摸着她的頭讓她許願，會跑到城市的最南邊買她最愛吃的雪花酥。
那時那樣好，怎麼就變了？
又或是，這漫漫歲月長河裡，根本沒有一成不變的人。
……
沈之喃醒來的時候，睜開眼是白的刺眼的天花板。
醫院刺鼻的消毒水鑽入遲鈍的呼吸里。
她後知後覺的看向嘈雜的四周。
滿屋子的人。
林婉摸着她的臉，聲音放的很輕問：「之喃，你醒了？餓不餓啊？」
沈之喃嗓子太干，聲音幾分沙啞，帶着疏遠：「不餓。」
沈念歡端着水杯過來，一貫小心翼翼的柔弱腔調：「妹妹，喝點水吧。」
沈之喃還沒開口，周圍閑聊的七大姑八大姨湊了過來。
開口就是苦口婆心的勸說語氣。
「之喃啊，你看你這麼大的人了，別老是跟念歡發脾氣。」
「就是就是，再怎麼說，念歡也是你爸媽從小帶到大的孩子。當初你非逼着念歡離開沈家就算了，怎麼這麼大了，還不懂事呢。」
「可憐了念歡跟景沉，兩個人當時那麼好，最後什麼都成了你的，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
氣氛一下變得尷尬。
關於當年那場宴會給慕景沉下藥的事情，幾乎成了所有人的禁忌，沒有人敢光明正大拿到明面上說事。
親戚也不敢得罪慕家，意識到不對立馬噤了聲。
沈之喃虛弱的躺在床上，好笑的看着圍在床邊的人，伸手指着門口，有氣無力道：「都出去。」
噤聲的遠房姨媽不服氣，不悅的教育道：「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姨媽可是專門大老遠來看你的，你不領情還要把我趕出去？哪有這樣的道理……」
沈之喃被聒噪的聲音鬧的頭疼。
她怎麼會不明白，她在她們眼裡還存在的這點價值，不過是慕家夫人這個身份賜予她的。
她微仰頭，看向站在人群外的慕景沉，一字一字淡道：「我要和慕景沉離婚了，你們確定要在這假惺惺的演戲嗎？」
「什麼？離婚？」沈嘯雄大吼道。
林婉臉色一白，摸着沈之喃的手緊緊攥着，哄着小孩的語氣勸着：「之喃乖，別胡鬧。」

第16章我會離開的
「我沒鬧。」沈之喃重複過去說過無數次的話。
可只有這次，她說的格外冷靜。
不再是歇斯底里的，想要去渴求誰的信任。
站在一旁的沈嘯雄眸中幾分怒火，板着一張臉嚴肅道：「我不同意！」
沈之喃輕笑了一聲，笑聲中幾分嘲弄。
說到底，在他眼裡，不過是覺得離婚這件事會丟了沈家的顏面。
她的想法，從來無關緊要。
沈之喃胃裡一陣泛酸，她緩緩合上痛苦的雙眸，這陣酸意似是連通着心臟，整個胸腔都在發脹。
罷了，沒有力氣去爭，也沒有必要去爭。
病房裡的氣氛，一下變得尷尬起來。
林婉左右為難，開口安撫道:「還是讓景沉和之喃單獨聊聊，年輕人做什麼決定都比較衝動，我們就別摻和了。」
沈念歡站出來，故作貼心道：「爸，妹妹也不是故意想要氣你的，你別生氣。」
幾個姨媽面面相覷，都沒膽子敢摻和跟慕家有關的私事，紛紛附和：「對對對，這種事還是讓年輕人自己談，咱們長輩在這不合適。」
「之喃啊，你好好照顧身體，姨媽過幾天再來看你。」
「走吧，讓孩子們自己聊聊。」
「……」
沈之喃聽見一群人越來越遠的腳步聲，最後病房門咔噠一聲關上。
病房裡僅剩下的唯一的呼吸聲，朝她越來越近。
「沈之喃，你該明白，我的耐心有限。」
慕景沉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的位置響起。
沈之喃胃裡的疼痛稍微緩解了些，微微睜開眼，看向面前的男人，淡道：「所以？」
男人削薄的唇，冷漠道：「所以那些欲擒故縱的戲碼，你最好收一收。」
沈之喃嘴角微勾，嘲弄道：「如果我說不呢？」
下顎一陣吃痛。
慕景沉拇指和食指狠狠鉗着她的下顎，迫使她漫不經心的眸對上自己的視線，氣聲道：「沈之喃，你最好清楚一點，我永遠不會愛上你。」
沈之喃臉色平淡，聲音很輕的應着：「我一直都知道啊。」
她死死的盯着他，「所以我會離開的，或早或晚而已。」
慕景沉像是一拳砸了棉花上，以往用冷漠報復的痛快感消失殆盡，空餘幾分無力。
——
沈念歡送走沈父沈母，滿臉的笑意立馬冷了下來。
為了陷害沈之喃，她那雙人為弄斷的雙腿關節間正隱隱做疼。
她的腿到現在都還沒完全好，醫生囑咐要在醫院裏再住半個月的院。
如果不是沈之喃，她也不用受這樣的痛苦。
沈念歡一肚子的氣，可想到沈之喃在病房裡主動提離婚的事，她的心情又稍微好了一些。
那個賤人終於肯放手了。
她坐在醫院外的木質長椅上，醞釀了一下情緒，掏出手機準備給慕景沉打電話。
一道突然出現的黑影，站在她跟前。
沈念歡下意識抬頭，對上男人一張猙獰的臉。
男人咬牙切齒的：「我可算找到你了！」
「你……你是誰……我不認識你！」沈念歡下意識慌亂起來，起身要走，手腕卻被男人死死拽住。
「忘了我可以！但當年你花錢雇我去欺負小姑娘的事，你不可能忘得了吧。」男人越說手上的力氣攥的越緊，「我雙手雙腿被人打斷，還被送進監獄裏關了幾年。你倒是挺聰明，對你不利的證據一點都沒留，害慘了老子！」
「你胡說八道。」沈念歡厲聲反駁。
「老子胡說八道？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個小姑娘是你妹妹。如果我去告訴她，當年那件事是她姐姐指使的，你猜她信不信！」男人狠聲威脅。
沈念歡眸光一轉，不能硬碰硬，軟聲乞求道：「哥哥，我錯了，當年我也是不懂事，你說要怎麼樣才能守住這個秘密？我給你錢，多少錢都行，只要你別告訴我妹妹。」
男人一聽，臉色這才緩和些許，猥瑣的將沈念歡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要是能好好陪我一晚，我興許考慮考慮幫你保守這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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