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沈之喃眉心一皺，「我要問的是，我十八歲那年……」
不等沈之喃的話說完，沈念歡猛地拽住她的手拉過去，兩個人距離拉近。
沈念歡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聲響起：「那個人，是我安排的。沈之喃，從你進沈家那一刻起，我就恨不能徹底毀滅掉你啊。」
沈之喃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可總歸覺得都是十八歲應該最單純的年紀。
沈念歡頂多是害怕失去擁有的一切所以陷害她，可沒想到能惡毒至此。
沈之喃想要把手掙脫開，一邊掙一邊問：「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對我？」
下一秒——
沈念歡整個人如失去重力般，從船上墜下入海。
一聲刺耳的尖叫聲刺破黑夜。
巨大的落水聲響起，燈光盪在海面上的光亮隨着波紋一晃又一晃。
沈之喃的紅色圍巾同樣吹落下去，正好蓋在了沈念歡掉下去的地方。
沈之喃的腦袋一瞬間變的空白，整個人僵在那似是過了很久很久。
直到一道熟悉的聲音落入耳中。
「沈之喃，你怎麼能把念歡推下去？」
她直愣愣的回頭，看向慕景沉，又看向空落落的一雙手：「我……我推了嗎？」

第21章不滿足什麼
「沈之喃，你知不知道，蓄意殺人是要坐牢的！」
說完，慕景沉跳進了海里。
沈之喃怔怔的站在原地，身邊的人越來越多，有救生人員，有看戲的乘客。
她被人撞到這邊，又被人撞到那邊，最後撞到了角落的地上。
沈之喃看着自己一雙手。
她開始想，她真的推了沈念歡嗎？
她一點一點往回想，當時急着掙脫，她是用了力道的。
可她不知道……這點力道怎麼能把人推進海里啊……
沈之喃捂着臉，渾身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她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裡，兩隻手緊緊抱着腿，不知所措的姿勢。
一雙無神的眼睛來來回回看向路過救援的船員。
很久之後。
慕景沉濕漉漉的一身走到她面前，他低着頭開口問：「沈之喃，你是不是瘋了？」
整整一夜，沈念歡沒有被打撈上來，不知所蹤。
大海那麼大，生還幾乎沒有可能。
沈之喃坐了一夜，聽着救生員搖頭嘆氣的聲音。
起初她還存着興許又是沈念歡陷害她的期許，這樣人還能回來。
可人都不見了……
她殺人了。
橙黃的太陽一點一點往上升，霎時間刺破蒼穹，陽光灑在波光粼粼的大海上，灑在沈之喃的身上。
沈之喃滿布血絲的一雙眼微微眯着，看向太陽。
在死之前，看一次海上的日出。
她的願望實現了。
從船上回到北城。
沈之喃和慕景沉在警局錄了口供。
因為還沒有證據，沈之喃只是被限制出行，不允許離開北城。
她剛回到公寓坐下，沈嘯雄的電話打過來了。
仍在顫抖的手指在滑動鍵上猶豫了兩秒，而後選擇了接聽。
「新聞上寫的是不是真的，你把念歡推進海里了？」
沈之喃手指微縮，淡道：「我是推了，但是……」
「沈之喃，你真的是無藥可救了！」
「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幹什麼？」
「念歡離開沈家這些年也不好過，我和你媽為了你只能偷偷給念歡打錢，偷偷去看她。」
「你到底還想要什麼？你在不滿足什麼？」
「非要把人弄死，你才滿意是嗎？」
「從現在起，我們沈家沒有你這個惡毒的女兒！」
一字一句如同朝沈之喃心臟上刺來的劍，密密麻麻的疼隨着每一個字加劇，最後一個字落下後，整個胸腔里恍若炸裂開的悶痛。
她聽見她媽的聲音，聲音離的遠，並不真切。
好像是在替她求情？
而後，沈嘯雄大吼了一聲：「難道你還想要認這個殺人犯的女兒嗎？」
通話戛然而止。
沈之喃整個人脫力的倒在沙發上，如同瀕臨缺水的魚，無法呼吸。
殺人犯？
她是推了沈念歡，可那點力道怎麼能把一個活生生的人推進海里啊。
她不怕死。
可還是希望有人能聽聽，她幾近無力的解釋。
落在茶几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沈之喃只想找個小小的匣子把自己關起來，沒有人能找到她，這個世界所有東西都跟她沒有關係。
可她一抬眸，掃了一眼來電顯示。
竟然是她的養母。
明明已經一年沒有聯繫，怎麼會突然打電話來？

第22章不要動他
自從十八歲回到北城，沈之喃幾乎不再聯繫他們。
上一次聯繫已經是去年給弟弟換醫院的時候。
當初因為養母生不出孩子，養父花了兩千塊錢買下了她，結果第二年養母就生了個兒子。
從小到大，愛醉酒的養父，懦弱的養母，她本就沒什麼感情。
可只有弟弟，會在她挨打以後，偷偷拿零花錢給她買藥膏擦，會帶好吃的給她，任何事都護着她。
直到後來沈之喃離開，她再接到電話時，養母哭着告訴她，弟弟為了找她從山上摔了下來。
沈之喃的思緒一點一點回攏，視線落在手機屏幕上，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中年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之喃，你快想想辦法吧，醫院的人說要把你弟弟趕出來。」
「住了一年都好好的，怎麼醫院突然變卦了，這不是要了之北的命嘛！」
「之喃啊，你在聽我說話嗎？」
沈之喃吸了一口氣，嗓子有點啞，極短的一句：「嗯，你先跟醫院那邊拖一下，我會想辦法。」
掛斷電話，沈之喃出了門。
那家醫院是北辰旗下的，是研究植物人頂尖權威的醫院，她求了慕景沉很久才給弟弟換的醫院。
很顯然，除了慕景沉，沒有人能讓醫院做出這樣的決定。
倒不是不能換醫院，只是這個男人如果有心要做，就算是其他醫院也不敢收。
沈之喃先打電話給了慕景沉的助理，知道慕景沉在哪兒。
之後立馬打車到別墅，一路上一邊給慕景沉打電話，可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接。
從車上下來，外面飄着小雨，她跑到大門指紋處按下去，提示錯誤。
她的指紋已經打不開門。
沈之喃站在那，給慕景沉打電話還是不接，只好開始發短訊。
一條接一條。
「為什麼要動我弟弟？」
「他是無辜的。」
「這是他的命啊。」
「慕景沉，你有什麼氣沖我來，不要動他。」
……
所有短訊發出去，全部如石沉大海般。
沈之喃只好按大門的呼叫鍵。
慕景沉的助理打着傘從別墅里快步走出來。
隔着黑色大門欄杆。
助理一臉為難的勸她：「沈小姐，我也是看是你才告訴你慕總在這，可慕總說了不見任何人。」
沈之喃兩隻手緊緊抓着杆子，一雙倔強的眸死死盯着助理：「讓我見見他，我有話跟他說。」
「可是……慕總現在誰也不想見，沈小姐……」
助理的話音未落，指紋解鎖處傳來慕景沉冷漠的四個字：「讓她進來。」
助理眉頭一擰，立馬打開門，又將傘撐在沈之喃頭頂上。
一邊往別墅里走，助理一邊小聲提醒：「沈小姐，慕總現在心情很不好，你最好不要這個時候往槍口上撞。」
到了檐下，助理收了傘，沈之喃輕聲說了句：「謝謝。」
沈之喃走進去，一眼看見站在二樓樓梯口的慕景沉。
別墅跟她走之前的變化不大，依舊那麼死氣沉沉，沒有生活氣息。
門關上了，助理沒有進來，偌大的別墅此刻只有她和慕景沉兩個人。
她抬頭仰視着他。
彷彿她只是這世間的滄海一粟，而他是高高在上的神。
沈之喃有點冷，她抹掉臉上的雨水，笑了一聲，叫他：「慕景沉。」
而後艱難的呼吸了一口氣，帶着幾分乞求的口吻：「不要動我弟弟，好不好？」

第23章大發慈悲
高高在上的人，輕輕朝她勾了勾手指。
沈之喃渾身一怔，一絲僥倖爬上心頭。
也許……他會大發慈悲的。
沈之喃邁開腳，一步一步邁上樓梯，最後站在他的面前。
「慕景沉。」她僵硬的從臉上扯出一絲笑意。
而後，下一秒，她的身體被猛然一推。
沈之喃往後踉蹌了兩步，左腳在樓梯上踏空，整個人懸空仰了下去，從樓梯上打着滾摔下去。
渾身鋪天蓋地的疼痛襲來時，她耳畔響起一道冷漠的詢問。
「痛嗎？」
沈之喃咬着牙，胸腔里的氣息似是被外力一點一點擠壓出去，渾身的疼都在叫囂，幾乎將撕裂心臟般的疼蓋了過去。
她艱難的仰頭看過去。
男人一如既往高高在上的矗立着。
他削薄的唇一張一合：「當初，你也是這麼推她的。」
沈之喃恰巧吸進去一口氣，氣息如同玻璃渣灌進呼吸道，將心頭下意識送到喉管里的那些解釋徹底割碎。
她的解釋，他不會信的。
沈之喃手撐在地上，踉蹌的站起來。
她倔強的眼眸死死的望着他，卻仍是不死心的解釋：「慕景沉，我沒有推她。」
站在高處的男人聲線一沉：「昨晚監控都拍下來了。」
沈之喃眸光一閃，突然明白。
他不過是在給沈念歡討個公道。
他認定了，她有罪。
他在用他的方式，將沈念歡受過的傷還到她身上。
沈之喃垂下頭，低聲道：「好，我認，我都認了。」
她仰頭強忍着鼻間的酸澀，一字一字敘述道：「慕景沉，你說的一切我都認，昨晚的或是以前的，我都認！」
「我嫉妒她，所以把她的試卷丟到水裡。我討厭她，所以騙她去酒吧。是我推她下樓的，昨晚也是我把她推下海的，我想讓她死！」
「慕景沉，你想讓我怎麼樣都可以！」
「唯獨，不要動我弟弟……」
慕景沉只覺得眼前的女人卑微的有些刺眼，心底里自以為懲戒帶來的快感蕩然無存。
沈之喃看着慕景沉一步一步往下走，站定在她面前。
她的下顎被猛然往上一抬，被男人有力的手指掐的生疼。
他的呼吸落在她臉頰上。
他冷聲道：「你認了，能怎樣？能讓她曾經受到的痛苦不存在？還是能讓她回來？」
「沈之喃，收起你這副做戲的姿態……」
「我看着噁心。」
沈之喃被推開，吃痛的下顎正麻木着。
她看着慕景沉離開的背影，從額間緩緩流下的液體沒入眼睛，眼前一片血紅。
滿腦子都是他最後一句話。
她讓他看着噁心。
噁心？
呲——
心臟不該痛的。
助理從門外進來，跑到沈之喃面前，「沈小姐，你額頭流了好多血，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了，我站在這裡緩一下就好。」沈之喃渾身的疼一點一點發酵，動一下都難受。
突然，她包里的手機響起來。
沈之喃掏出手機，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養母撕心裂肺的哭聲，喊着：「之喃，醫院在趕你弟弟走，說晚一會兒不弄走就直接叫人丟到大馬路上。求求你了，之喃，你快想想辦法吧。」
沈之喃掛了電話，深吸一口氣，問助理：「慕景沉剛是去哪兒，我現在追還來得及嗎？我去找他說清楚。」

第24章低估了你
「沈小姐，我勸你還是放棄吧，你……」助理猶豫了兩秒，「你現在自身難保，這是何苦呢。」
沈之喃雙手攥緊。
放棄？
她不能放棄啊！
那可是她弟弟的命。
她一把抹掉額頭上的血，輕聲乞求：「能不能告訴我他去哪兒了？求求你。」
助理為難道：「沈小姐，這是我最後一次能幫你了。慕總去了珠華皇庭，他今天在那有聚會。」
——
沈之喃到珠華皇庭時。
門口的服務員不認識沈之喃，見她滿臉血痕立馬攔住她。
沈之喃身形消瘦，一個假動作，往下一鑽就跑了進去。
慕景沉在珠華皇庭有固定的包廂，沈之喃是知道的。
包廂在整個28樓一層，包廂門是敞開的，歌聲玩鬧聲她站在電梯口都能聽得格外清楚。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走過去。
許是她來不及處理的血跡太過扎眼，熱鬧的包廂接二連三安靜下來，四處的目光朝她匯聚。
她走向坐在包廂暗處的慕景沉。
一步一步，步伐堅定。
她問：「慕景沉，到底需要我怎麼做，你才能放過我弟弟。」
慕景沉抬眸看着她，明明是做錯事的人，臉上卻半點沒有做錯的悔意。
嘖，不太痛快。
他整個身體仰躺在真皮沙發上，抬腳猛然一踢。
沈之喃的膝蓋骨瞬間一陣劇痛，整個人往後退了幾步，最後因為難忍的痛跪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