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是不是變得太懂事了？」
蔡添喜也跟着看了一眼葉漓的背影，語氣有些複雜：「是安靜了些，可人都會變的嘛。」
是嗎？
可葉漓的變化，怎麼讓他覺得這麼不痛快呢？
他看着空蕩蕩的門口發了會兒呆，回神的時候瞧見庄妃還沒進來，頓時有些不耐煩：「不是說庄妃來了嗎？她人呢？讓朕等她，她好大的架子。」
蔡添喜知道他這是有些遷怒了，不敢耽擱地開門去尋了人，可卻沒能在院子里看見庄妃的影子，他不由一愣：「皇上，是不是等得太久，庄妃娘娘就先回去了？」
元策擰眉朝看了外頭一眼，卻一下就瞧見葉漓正蹲在地上撿什麼東西。
他的煩躁不翼而飛，耐下心來眯着眼睛仔細看，一連瞧了幾眼才認出來，葉漓撿的是一顆顆的鳳眼菩提佛珠，但這東西十分稀罕，以葉漓曾經的身份有這麼一串倒是不稀奇，可現在她能去哪裡弄？
還弄斷了。
他略有幾分好奇，索性抬腳走出去，卻剛到門口就瞧見一道人影自廊下走到了葉漓身邊。
是庄妃。
原來她沒走，只是站在廊下，才讓蔡添喜沒瞧見。
元策只當是她是要去幫忙，也沒有在意，可下一瞬就看見庄妃抬起腳，重重踩在了葉漓手背上。
他瞳孔一縮，只覺得那一腳像是踩在了自己心口上，他不自覺渾身一緊，呵斥聲脫口而出：「庄妃，你在幹什麼？」
庄妃大約沒想到他會出來，愣了一下才挪開腳轉身朝他看過去，她顯然想維持平靜，可臉色還是有些發白，也並不敢直視元策的眼睛：「是葉漓姑姑弄壞了臣妾要送給太后的鳳眼菩提，珠子撒得滿地都是，臣妾便讓她撿起來，但她撿得太慢，臣妾才想來幫忙的。」
元策臉色漆黑，幫忙？你就是這麼幫忙的？
他大步走了過去，葉漓已經站了起來，正目光沉沉地看着庄妃。
元策顧不得其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那隻手已經腫了起來，手背上印着半截清晰的鞋印。
再加上之前受過的傷還沒來得及處理，鮮血混着泥土，看着十分凄慘。
「先去看看太醫……」
葉漓彷彿沒聽見，仍舊看着庄妃。
元策心裏一凸，葉漓不會是氣瘋了，想要在這裡和庄妃動手吧？
他倒不是護不住她，可他有什麼理由為了她和王家撕破臉？
抓着葉漓的手不自覺加重了力道：「葉漓，不要胡鬧。」
葉漓微微一愣，隨即扭頭看過來，這還是這幾天以來，她頭一回正視他，可元策卻下意識躲閃了一下，他不想在葉漓眼睛裏看見委屈和控訴。
然而葉漓的目光卻很平和，元策以為的情緒連一絲存在過的痕迹都沒有，她甚至還淺淺地笑了一下。
「皇上不用着急，」她輕輕開口，「奴婢不會做什麼的。」
元策沒想到她竟然會是這幅反應，一時有些怔愣：「你說什麼？」
葉漓慢慢將自己的手拽了出去：「奴婢說不會對庄妃娘娘做什麼的，所以皇上不用着急警告。」
她慢慢後退一步，屈膝行禮：「奴婢告退。」
話音落下，她真的轉身就走，果然一點計較的意思都沒有。
元策心口卻陡然跳了一下，莫名糟糕的預感湧上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抓住了葉漓：「等等。」
葉漓停了下來，她臉上仍舊沒有別的情緒，平和得近乎詭異，元策卻陡然想起來，他其實很久都沒看見過葉漓別的表情了。
不管是挑釁的，隱忍的，還是生氣的，他都很久沒看見過了。
以往他只覺得不喜，可和現在的一對比，卻充滿了生氣。
如果非要在兩者之間選一個，他寧願她和以前似的，現在這幅平和的樣子讓她整個人都虛假了起來，哪怕元策現在就抓着她的手，心裏卻沒有一絲人就在自己身邊的踏實感。
「打回去。」
他忽然開口，明知道後果會很麻煩，可他還是沒能忍住。
庄妃一愣，臉色陡然變了，但開口的卻是她身邊的藤蘿：「皇上，我家主子是后妃之首，你怎麼能讓一個宮婢動她？！」
元策仿若未聞，直勾勾地看着葉漓：「她怎麼對你的，你就怎麼對她，打回去。」
葉漓又怔了一下，卻是慢慢掙開了自己的手：「皇上說笑了，奴婢怎麼能記恨主子呢？」
元策微微一顫，心口再次被刺了一下，這句話好像也是他說的。
「葉漓，我……」
「奴婢已經學乖了，」葉漓後退了一步，她仍舊平和，曾經那麼明明白白顯露在他面前的委屈和難過，現在都被她收了起來，她平靜得彷彿一個沒了情緒的瓷娃娃，「皇上可以放心，奴婢以後都不會再招惹皇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