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綰秦慎言情》[陸綰秦慎言情] - 第1章(2)

不知道自己看見這驛館裏有那麼多屬於她的東西心裏有多高興。
他無法形容自己得知陸綰的行李只有那一個小包袱時的心情,只覺得心口空的發慌,眼下那麼多東西買回來,他那空虛的心臟才算是被填滿了。
彷彿只要這裡填滿了陸綰的東西,就會將她牢牢留下一樣。
可這樣的心思他不能告訴陸綰,所以只能自己暗搓搓地高興。
陸綰果然是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索性不再理會,反正買都買了。
「那就留着吧,往後說不定用得到。」
東西她不會帶走,蔡添喜和鍾白不說旁人也不會知道這些東西是買給她的,只要帶回宮,隨便送給誰都能討得對方歡心,如此也不算浪費。
秦慎沒聽出來她話里的意思,還膩歪在她身上不肯起來,陸綰只得推了他一把:「皇上洗漱歇着吧,明日不是還要早起去蘭陵嗎?」
說起這件事,秦慎總算正經了些,他翻了個身躺在床榻上:「是要回去,六年了……」
打從元安十八年上京入陸家家學讀書,他就沒回過蘭陵,直到十九年開春他與陸綰定下親事才再次折返,主要是想請蕭家長輩來為他提親;也是祭拜稟告母親,說自己要成家了。
他當時以為,自己再次回去會是帶着陸綰一起,卻沒想到那之後竟再沒機會,直到今天。
一宿無眠,他腦海里翻來覆去都是年幼時候母親略有些模糊的臉,他不善丹青,也就從不曾留下母親的畫卷,可有些人不用畫就會根植在心裏。
他耐着性子等了一宿,雞一叫就坐了起來,得益於以往他曾經無數次將陸綰攆下床,他這一動陸綰也就跟着醒了。
秦慎有些過意不去:「我們坐馬車去,你可以在車上再睡一會兒。」
陸綰搖了搖頭,她也不算是被秦慎吵醒的,她心裏惦記着那位婦人,這一宿睡得也的確是很不踏實,對方應該是住在這裡吧,等離開彭城就不會遇見了,那時候她就能睡安穩了。
她起身換了套十分素凈的衣裳,等出門的時候鍾白已經套好了馬車,見兩人出來連忙迎上來:「都已經置辦齊全,可以出發了。」
他說的置辦是指香燭紙錢,鍾白對這位蕭懿夫人是見過幾面的,她臨死前有段時間很頻繁地進出過蕭家,現在想來,可能是知道自己不大好,在託孤。
鍾白心裏有尊敬也有憐憫,東西準備得都很足,他也希望這位夫人在九泉之下能過得很好。
馬車咕嚕嚕往前,逐漸穿過彭城和蘭陵的交界,進了蕭家的地盤,又穿過修建的十分宏偉繁華的蕭氏祖墳進了荒蕪的後山,一座勉強算是體面的墓穴出現在鍾白眼前,隔着十幾丈遠他就停了馬車:「爺,到了。」
馬車裡好一會兒才響起動靜,秦慎打開車門走下來,抬手扶了一把陸綰,然後握着她的手安靜地看了那墓碑好一會兒才抬腳走近,撩開衣擺慢慢跪了下去:「母親,兒子不孝,終於來看您了……」

第235章蕭家家主
秦慎對着墓碑磕了三個頭,隨後盤膝坐了下來,抬手十分細緻地去擦墓碑。
墓碑並不臟,顯然蕭家在這方面做得還不錯,可秦慎仍舊擦了很久,陸綰起初還想等着他擦完了再去燒紙錢,可看着看着就明白了,秦慎這不只是在擦墓碑,也是在寄託哀思。
他的母親離開他太久了,即便他一直記掛着,即便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可隔着時間洪流,他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所以千言萬語就都融進了這輕柔又仔細的擦拭里。
陸綰神情複雜地看了眼墓碑上的蕭氏兩個字,終究是什麼也沒說,只放輕動作燒了紙錢,等秦慎停下來的時候,她一言不發地退了下去。
母親是誰都無法替代的,她該給這對母子一點單獨相處的時間。
可一回到馬車上她就瞧見鍾白眼眶發紅,看見她過來十分彆扭地躲了一下。
世人皆有父母,喪親之痛大約是都能感同身受的,陸綰顧及他的臉面,體貼得什麼都沒說,可鍾白畢竟是鍾白,不多時他就又變成了沒心沒肺的樣子,還主動湊過來擺出了一副要和她說悄悄話的樣子:「陸姑娘,你靠近一點。」
陸綰稍微掙扎了一下,男女授受不親,別說和鍾白靠近,他們同乘一輛馬車都不好,可也不知道為什麼,鍾白這人就是讓人覺得不必有太多顧忌,興許是心性太單純了吧。
再說了,他的悄悄話能和誰有關係呢?
她遠遠看了一眼秦慎,見他已經開始燒紙錢,並沒有轉身的意思,這才輕輕咳了一聲:「鍾統領有話說?」
鍾白忙不迭「噓」了一聲:「姑娘小點聲,我就是想偷偷問一句,皇上有沒有和你提過當年他受傷的事兒。」
受傷?那次重傷瀕死的事嗎?
她搖了搖頭,眉頭不自覺擰起來,她一直以為這件事鍾白和蕭家人都知道的,只是不肯告訴她,怎麼鍾白這話聽起來像是他也不知道呢?
「皇上沒和鍾統領提過嗎?」
鍾白搖搖頭,目光複雜了起來,大概是想起當年的事多少都對陸綰生出點埋怨來,可又知道罪魁禍首不是她所以又克制地收了回去:「皇上醒過來後只說是遇見了土匪,也不知道京城哪來的土匪……」
陸綰無意識地搓了下衣角,當年她也覺得這個理由荒謬,一直以為還有什麼別的內情,進宮這些年她試探着問過幾次,可每次提起秦慎的心情都會變得十分惡劣,有時候甚至大發雷霆,時間一久她也就知道了秦慎很避諱這件事,只好不再提。
此時被鍾白這麼一問,壓在心裏多年的困惑才再次浮上來。
鍾白哐啷一下拔出了刀:「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地土匪下的手,我非得帶着弟兄們把他們老巢給端了,然後把他吊起來片他個百八十刀……我是不是得去買把快刀,好像還是鈍得好……」
他嘀嘀咕咕起來,自言自語地渾然忘我,陸綰也就不去打擾,稍微離遠了一些怔怔看着秦慎的背影,冷不丁瞧見墓穴不遠處多了一個人,對方安安靜靜的站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但只看穿着打扮,應當不是尋常人。
「鍾統領。」
鍾白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聽見陸綰說話還以為是在贊同自己的想法,下意識一咧嘴:「陸姑娘,你也覺得鈍刀子好是吧?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賣的,以後上街我得多注意……」
「你可認得那個人?」
陸綰不得不再次開口,言語間帶了幾分無奈,鍾白倒是完全沒聽出來,聞言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什麼人?這地方只有我們……大老爺?」
他噌的坐直了身體,剛才說廢話時的放鬆徹底不見了影子,臉色正經起來,甚至還抬手理了理衣襟。
陸綰目光逐漸幽深,這蕭家家主似乎很得人心啊。
「統領可要去見禮?」
鍾白罕見的沉默了,半晌後他才搖了搖頭:「我已經不是蕭家的人了,我的主子只有皇上。」
話音落下他扭頭看向陸綰,神情逐漸古怪起來:「我們今天應該是回不了彭城了,如果去了蕭家……陸姑娘,我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情?」
他難得如此鄭重其事,陸綰自然不好拒絕:「統領請講。」
鍾白撓了撓頭:「也不是什麼旁的,就是你要是聽見什麼不好聽的話,千萬別記在皇上頭上,他可一個字都沒說過你的不好,就是有些人他天生的嘴賤。」
陸綰並不知曉當初有多少人家去陸家求娶她,自然也不知道其中就有蕭家的幾位嫡出少爺,若是她日後高嫁,他們自然不會說什麼,可她後來偏偏選了秦慎這個蕭家的養子。
蕭家得了消息自然怒不可遏,他們不會承認自己比不過上一個父不詳的養子,只能極盡所能地編排貶低陸綰,話說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彷彿這般就能抬高自己。
秦慎從沒告訴過她,當年他回家籌辦聘禮婚儀期間,為了她打了多少次架。
所以此時聽鍾白這麼一說,她下意識以為蕭家對她的不喜歡如同蕭寶寶一樣,是在為她當初辜負了秦慎而鳴不平。
她思緒雜亂,久久不能回神。
「陸姑娘?」
鍾白很是忐忑地叫了一聲,他生怕自己剛才那句話嚇到陸綰,忙不迭地想要找補:「有皇上護着,他們應該也不會亂說的,你別擔心。」
陸綰這才回神,輕輕一搖頭,她的確沒什麼好擔心的,旁人說什麼與她何干?
「不妨事,我不會在意。」
鍾白鬆了口氣:「多謝姑娘。」
陸綰搖搖頭,正要說一聲不必,就察覺到一道頗有些凌厲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一凜,不客氣地抬頭回視了過去。
目光落處卻是蕭太傅,只是這位蕭家大老爺蕭赦的目光並沒有落在她身上,方才那一眼,彷彿是她的錯覺一樣。
可她清楚的知道不是,鍾白才說了讓她別擔心,麻煩就找上門了?
她遙遙望向對方:「鍾統領,這位蕭太傅是個什麼樣的人?」
鍾白不假思索道:「我們大老爺是個好人,整個蕭家就是他對皇上最好,就是吧……」
他不知道是顧忌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可陸綰對這些家主也不是全無了解,鍾白那句就是後頭要接的話,她多少也能猜得到。
她靠在車廂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車轅,腦海里各色思緒翻飛,冷不丁被鍾白戳了一下,她扭頭看過去,就見對方正滿臉痛苦地看着她。
「陸姑娘,我不說你就不問了嗎?」
他簡直把「快問我」三個字刻在了臉上,陸綰頗有些哭笑不得,如此明顯的事她做什麼還要問?
「統領既然不說,想必是有為難之處,我怎好強人所難?」
「不不不,」鍾白忙不迭拒絕,「也沒有那麼為難,你不用太替我着想。」
陸綰失笑,覺得自己要是再不問鍾白就要被憋瘋了,她只好配合地開了口:「請統領再講講這位蕭太傅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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