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下，季雲瀾撞到鐵床，疼的直不起腰。
但此刻，更疼的是她的心。
她忍着難受，虛弱求：「自己開槍和別人開槍造成的彈道不一樣，既然你不信我，那我能不能申請……讓醫生查一查？」
慕西延擰起眉，盯着她的目光多了分探究。
季雲瀾以為他聽了進去，又說：「我的能力你在靶場上看的清楚，如果我真要殺姜小暖，她還能活嗎？」
話落，慕西延的神色更難看。
「你可真是死不悔改。」
話落，他毫不留情離開。
『哐當』一聲，門又被關上。
季雲瀾緩緩滑落在地，腰上的刺疼一下又一下提醒她，慕西延的無情。
一夜未眠。
天剛亮，看守兵就把季雲瀾帶去軍營的審判機關。
她一到，旁聽席上坐着的軍屬就開始議論紛紛。
「季雲瀾仗着有爹撐腰，平時就飛揚跋扈，沒想到膽子越養越肥，居然大膽到殺人，這種敗類一定要趕出軍營才好！」
「聽說慕旅長本來和那位姜同志兩情相悅，季雲瀾搶了人家男人還想要人家的命，真夠不要臉的！」
「這事鬧這麼大，季軍長肯定會被連累受處分！」
聽到這，季雲瀾下意識朝家屬席上看去，但卻看到了慕西延。
男人哪怕坐着，依舊端正如鍾，只是四目相對，他的冷漠總叫她覺得不安。
出神間，韓司令已經走到了她面前，渾厚的聲音滿是威嚴：「季雲瀾，對於你蓄意謀殺姜小暖一事，你認罪嗎？」
季雲瀾臉色一變，正要反駁，家屬席上卻傳來無情的一句——
「首長，人證物證俱在，她已經沒什麼好辯駁的，作為懲罰，我提議開除季雲瀾的軍籍。」

第8章 

季雲瀾皺縮的瞳孔顫了顫，那怕早料到慕西延不會為她說話，可此刻他的冷漠還是叫她心口悶痛。
捏緊了拳，她斂去眼底的痛色，鏗鏘回答：「首長，我沒有罪。我請求公安機關介入調查。」
話落，眾人嘩然。
旁聽席有人驚呼：「季雲瀾是瘋了嗎？開除軍籍好歹還留了一命，要是公安機關介入，她蓄意殺人肯定要判死刑！」
韓司令也更是肅然：「我再問一遍，你考慮清楚了嗎？確定要請公安機關介入？」
季雲瀾眼都不眨，依舊堅定點頭：「確定。」
她很清楚，自己沒有罪。
可這事情要是這麼不明不白過去，她自己受污衊還是其次，更重要的是父親一定會受影響。
被父親疼愛了兩輩子，她怎麼忍心他還未她受累？
因為要等待公安機關介入，季雲瀾被再次關起來。
被慕西延送進鐵門內，見他要離開，季雲瀾終於問出憋在心裏的話：「我之前申請讓醫生查一查姜小暖受傷的彈道，你為什麼不查？」
慕西延理了理袖口，只說：「查彈道要再一次撕裂傷口，沒必要。」
季雲瀾驀然握緊手，心裏好像有什麼轟然碎裂。
迎着男人薄涼的目光，她ɹp不受控紅了眼。
「慕西延，我在你眼裡到底算什麼？你擔心姜小暖撕裂傷口難受，就從來沒想過我被冤枉……是多難受？」
四目相對，慕西延冷硬的心倏而一刺，女人質問的淚眼竟叫他不敢對視。
季雲瀾從來是驕傲的，放肆的，可此刻竟然莫名破碎。1
他扭開頭，不自在道：「你既然知道難受，那就趁早想清楚之後怎麼應付公安人員。」
說完，他繞開眼前的人，風似的大步離開。
季雲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默默咽下滿喉苦澀。
這樣被關了三天，她並沒有等來公安人員。
但第四天中午，鐵門被打開，看守兵聲音清晰：「季雲瀾，你無罪釋放了。」
意料之中，季雲瀾終於鬆了口氣。
走出看守大門，卻看見慕西延站在外頭等着。
想到上次的不歡而散，她一時不知道怎麼面對這個男人。
沒先到，慕西延竟然主動朝她走了過來，卻說：「小暖想見你，說要跟你道個歉，那天你忽然回家，她被嚇到了才不小心扣動扳機，造成誤會。」
季雲瀾霎時停住腳，心頭受到了重重一擊。
看着慕西延一本正經的臉，她無比失望，重生以來頭一次豎起滿身的刺：「不小心？誤會？」
「慕西延！是不是姜小暖哪天殺了人，只要說是不小心，你也能這麼護着她？」
男人擰緊眉頭，他本意是低頭求和，沒想到是這種場面。
這一瞬，他好像又回到新婚那幾天，女人像只沒長大的刺蝟，尖銳任性，蠻不講理。
煩躁頓升，他壓低聲音：「你到底要計較什麼？槍對軍人來說比生命還重要，你連槍都保管不好難道就沒錯？」
「夠了！」
一句渾厚而震怒的聲音自兩人身後響起。季雲瀾抬眼望去，心一頓：「……爸？」
季父一身常服站在幾步外，滿臉心疼和不滿，也不知道來了多久。
一時，壓抑了幾天的委屈直接涌了上來，讓季雲瀾險些落了淚。
慕西延身體緊繃，生硬朝季父敬了個禮：「季軍長。」
季父看了他們一眼，轉身朝辦公室走：「你們兩個跟我過來。」
十分鐘後，軍長辦公室。
氣氛僵凝，還算寬敞的辦公室靜到幾乎能聽見針落地的聲音。
季雲瀾主動打破僵局：「爸，其實我們……」
「你別說話，坐到一邊休息去。」
季父抬手打斷，目光死盯慕西延：「西延，你是我帶過的最優秀的兵，我把女兒嫁給你，是希望你能照顧她」
「可你捫心自問，這個『丈夫』，你當得稱職嗎？」
慕西延眼眸微垂，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握緊，始終沒能說出一個字。
季雲瀾偏過頭不去看，喉嚨卻堵了團棉花似的。
沉寂良久，季父也喪失了耐心，直接丟出句：「你們離婚吧。」

第9章 

短短五個字，讓慕西延和季雲瀾都愣住了。
反應過來後，季雲瀾『噌』的又站起：「爸，我才結婚三個多月……」
「就是因為結婚才三個多月，趁早斷了好。」季父語氣堅決，帶着不容拒絕的強硬。
接着，他沖慕西延下了逐客令：「你走吧，好好想想我說的話。」
慕西延餘光望了眼臉色泛白的季雲瀾，敬了個禮後大步離開。
「慕——」
季雲瀾下意識就要追，卻被季父叫住：「不許追！」
她回頭望向父親，可對方卻直言道：「我知道你捨不得他，可你覺得他會捨不得你嗎？」
季雲瀾哽住。
「雲瀾，爸是過來人，他心裏但凡在意你一點，就絕不會讓你受委屈。」
默然了瞬，季父臉上浮起自責：「也怪我，當初不該同意你嫁給他，讓你受了這麼多罪。」
看着父親頹喪下來，季雲瀾心裏更不好受。
當初她在靶場上，對慕西延一見鍾情，對着爸軟磨硬泡，甚至做出絕食的荒唐行徑，才讓爸保媒。
她握住他的手，哽聲說：「爸，這不怪你，是我自己做的孽……我也不是不知道他心裏沒有我，我只是……要一點點時間。」3
重生一次，她是真的有心改正，想和慕西延好好過日子。
可他既然無意，自己也不能綁着他。
爸說得對，她是時候放手結束這段本不應該的婚姻了。
季父沉嘆一聲：「知道你想做一名狙擊手，其實我已經打算把你送去首都進行特訓，只要你同意，立刻就能去，在此之前你得先離婚。」
這樣的安排再好不過，季雲瀾沒理由拒絕。
猶豫半晌，才說：「……離婚之前，我想跟西延好好談談。」
季父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點點頭：「好。」
……
季雲瀾在季家休息了一晚，第綠̶二天一早，從警務員那兒得知慕西延去看姜小暖後，便去了醫院。
可剛進醫院走過拐角，就看見慕西延扶着姜小暖走來。
兩人靠的很近，姜小暖笑的很甜，慕西延臉上的溫柔，她兩輩子都不曾擁有過。
兩人的對話傳來——
「西延哥，你還記得嗎？你從前答應我說等我長大就娶我，可我長大你卻結婚了……你是不是遲早會丟下我？」
很快，慕西延耐心又認真的話傳來：「不會，我會一直照顧你。」
季雲瀾靜靜望着，她沒過去，心還是痛，但更多的是釋然。
已經沒有談的必要了。
重來一世，自己若是依舊拼了命去爭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最後只會活成笑話。
她不想這樣。
她想成為父親的驕傲。
天色陰沉，空中飄起了細雨。
季雲瀾緩緩鬆了口氣，把曾經的執念吐了出去，然後一路走向政治機關處，找到政委辦手續。
「政委，我……」
政委抬起頭，像是猜到她來的目的，把話接了過來：「是來填離婚報告的吧？」
聞言，季雲瀾點了點頭。
下一秒，政委拉開抽屜拿出一份離婚申請報告，遞到了她面前：「昨晚西延就簽字了，你跟着簽吧。」

第10章 

季雲瀾接過報告的手陡然僵住，一瞬的失重感讓她心跳也頓了下。
但想到剛剛看到的一幕，也不難猜出慕西延的積極了。
耳邊，政委還在遺憾感嘆：「你們剛結婚就離婚，這實在是鬧玩笑……季軍長也是，昨天下午打電話催給你辦離婚。」
季雲瀾默不作聲在女方欄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至此，這段強求的婚姻，總算落寞。
慕西延，再見了。
……
簽好離婚申請報告，季雲瀾便去了軍長辦公室。
到門口，就看見父親正擦着跟了他幾十年的手槍，肅穆莊嚴。
聽見腳步聲，他抬起頭：「辦完離婚了？」
季雲瀾點頭，走進去立正敬了個禮：「季軍長，我接受您的安排，去首都進行狙擊手特訓。」
……
這天下午。
剛下訓，慕西延就從警衛員那兒聽說姜小暖打電話過來說不舒服，非要他過去陪着。
雖然奇怪她最近病的頻繁，但顧忌着她的傷，他還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