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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月遲遲的未答話，而後在阿蠻打算離開的時候才勉強開口：「罷了，如今這樣子，還管什麼忌諱不忌諱的呢。」

阿蠻停住腳步。

「我身為女兒家，常年住在內院，對朝政大事並不清楚，也就是我父兄寵着我，在談及大內的時候有時並未讓我迴避，據我所知，當今天子並不關心政事，朝中大事通常有兩位代為操勞。」

阿蠻聽的饒有興緻，她還是第一次知道，天子竟沒有掌權。

還竟有這樣的事。

那我們整日里跪拜天子，所跪的有何用呢。

梁月見到阿蠻不解的眼光，順便補充道：「這也是我聽我父王說的，當今天子雖未主事，可是天威猶在，且天子背後有一人傾囊相助，此人心機深沉、城府深不可測，大燕的江山一般姓趙，一半在他手裡。」

「他是？」

「帝師——伏凌。」

這是阿蠻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伏凌，單聽名字就有一種凌冽寒冷之感。

「帝師，他是帝王的老師么。」聽起來是一句無心的提問。

「嗯，而且據傳此人和帝王一般年紀，居然能入的燕宮得到先帝青眼，成為陛下助力，也頗有一番能耐。聽我王兄說，陛下對此人十分信任，無論朝中言官如何上表彈劾，最後那些人死的死、貶的貶，流放的流放，無一倖免。」梁月嘆了一口氣，「我父王那一次上朝回來後，每每談起都心有餘悸。」

權勢，能顛倒一切的是非黑白。

天邊的烏鴉飛過屋檐，在上方停留叫了幾聲之後匆匆離去，掖庭是被烏鴉討厭的地方。

「按你的意思，那我們此行……」

「也多半是他的主意。」

梁月想起了姐姐梁婉，也不知她現在如何了，有錦衣玉秀伺候着，家仇國恨還記得么，「當初皇后救了我姐姐，日後恐怕也是要打算盤的。」

皇后？阿蠻想到了掖庭里的那位「娘娘」。

「大小姐和皇后什麼關係？」阿蠻順帶一聲問出口，梁月很敏銳的聽到了「大小姐」三個字，粱府早就不在了，哪裡來的大小姐呢，和她在掖庭這些日子也沒見她喊過自己一聲四小姐。就當她是無心的罷。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她的母親梁王妃乃是皇后的親姑姑，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大戶薛家，富甲一方，所經商道遍布整個大燕。有這一層裙帶關係，皇后便是她的親表姐，當下陛下不問世事，皇后趁機想要權柄，自然要與宮裡的那位帝師爭個高下了。」

她的意思，若是按照伏凌的意思，梁婉也會一道兒來這兒，梁婉能被受封為郡主，是皇后要給帝師一個下馬威。

二聖爭權，要懂得制衡，繼而謀取利益，各憑本事。

「對了，你該喚她郡主。」梁月留下這一句話就進屋去了。

洒掃庭院不是一個輕鬆的活計，好在雨後的掖庭還算很乾凈，阿蠻和梁月完工的時候日出紅生剛剛一半兒。

「帝師……」阿蠻的嘴裏喃喃的念叨着。

「姚雲，你瞧，本宮這臉是不是愈發的憔悴了，昨兒折騰了一宿，該怎麼去向陛下請安啊。」檀木鏡子中映出一張雍容華貴驚艷絕倫的一張臉，在嫣紅胭脂的裝扮下紅唇如血，美目流轉，淚眼還波，遮不住眼底的欲色。

姚雲把九尾鳳釵**濃密烏黑的髮髻，恭順謙和的說道：「娘娘多慮了，奴婢瞧您容顏不改，依舊國色天香，陛下若是見了，定也會心生歡喜的。」

姚雲雙手扶着薛南風一隻白暫而纖細的玉手，緩緩的行至卧榻之上，退到一旁恭敬地說道：「娘娘，轎子已經在外守候多時了，只待娘娘玉體到臨。」

「不急。」

薛南風單手撐着腦袋，拿了身旁白玉瓷里的一顆葡萄放進嘴裏，眯着眼說道：「聽說趙奕進宮了。」

「是，據興德門的探子來報，陳王是在昨日夜裡入的宮，直接進了清涼台，那裡是帝師的地處，我們的人不好進去。」越到後面語氣越發的恭敬。

「無妨，西北這麼一大塊兒肥肉，他怕是早就等不及了，早一天晚一天都無所謂。」薛南風嘴唇動了動，姚雲識趣兒的把雙手遞過去，接住了剛吐出來的葡萄皮。

「娘娘打算如何？」

薛南風坐直身子，笑了笑說：「這次陳王殿下好不容易入了場京城，本宮自然也應讓他帶點兒禮物回去啊。不過送他什麼好呢……嗯，不如……就送他一個媳婦兒吧。」那一雙眉眼笑得尤其好看，「走罷，去晚了，陛下又要哭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