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寧傅硯臨》[岑寧傅硯臨] - 第3章(2)

他掃了一眼,「我已經吃過了,你先吃吧。」
說完,他邁步往卧室走去。
岑寧卻叫住他,「是跟夏惜一起吃的嗎?」
傅硯臨停住腳步,看向她。
岑寧平靜的回望過去:「你這幾天,也一直在接送夏惜上下班是嗎?」
傅硯臨眼神一沉,連音量也陡然高了幾分,「你跟蹤我?」
他最關注的居然是這個。
她看着他,「傅硯臨,你是不是……」
傅硯臨彷彿知道她要說什麼,不耐煩的打斷:「我知道,你才是我的未婚妻,你不用一次次強調。」
岑寧一滯,張了張嘴,終究沒有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她只是想問,你是不是愛上夏惜了。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態度太差,傅硯臨按了按眉心,又道:「我接夏惜是因為她一個人住,上周遇到一個流浪漢跟蹤她,差點跟到家門口闖進去,她很害怕,求了我幾次讓我幫她,我才去的,你別誤會。」
岑寧下意識問:「她不能報警嗎?」
傅硯臨冷淡道:「沒有造成實質傷害,警察不會管她,岑寧,同為女生,你難道不能體會她的無助嗎?」
岑寧好像沒辦法再說別的話,再問下去,只怕又會讓他覺得自己冷血。
夏惜總是能有各種各樣的正當理由,讓傅硯臨關注她,照顧她,而他也心甘情願。
半晌,她低下了頭,沒有再說什麼。
已經沒有必要了。
他說:岑寧,同為女生,你不能體會夏惜的無助嗎?
她能。
她當然能。
好像連傅硯臨都忘了,在岑寧17歲的時候,他也曾像如今保護夏惜一樣,做她的護花使者。
岑寧長得漂亮,讀高中時總是容易受到校外小混混的騷擾。
最過分的一次,那幾個混混把她堵進小巷子里,逼岑寧答應他們老大的表白。
那一天,是傅硯臨及時趕到衝過來,為她跟幾個混混打了一架。
他年少衝動,又從小學過跆拳道,打的那些人臉上鮮血直流,最後抱住怕得發抖的她,一下又一下的吻着她的眼睛,顫抖着道:「阿愫,別怕。」
之後,他就天天陪着她上學放學,跟了岑寧整整一學期,讓那些混混不敢再近身。
那一學期,她每天清晨,都能在樓下聽到少年的叫喊。
「阿愫,你的騎士來了!」
那是17歲的傅硯臨。
可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第九章======
岑寧緩緩坐回椅子上,一口一口吃着早已冷掉的飯菜。
哪怕胃部的劇痛傳來,她也感受不到一般。
兩年的時間太長,長到足夠讓另一個女人無孔不入的鑽入他的生活,也長到足夠讓傅硯臨把曾經只給她的偏愛,全部給了別人。
而三個月前他之所以會留下自己,大概不過是因為心中的一股執念。
畢竟他們曾經那麼相愛,所有人也都在提醒傅硯臨他們曾經那麼相愛。
就讓他以為一切還跟兩年前一樣,他真的還愛着她。
他用理智選擇了自己,情感卻早已偏向夏惜。
當晚,她躺在床上,凝視着背對她的傅硯臨輕輕開口。
「阿硯,最後陪我去南山看一次雪吧。」
她已經很久沒有叫過他阿硯了,傅硯臨更是再沒叫過她阿愫。
傅硯臨的背影一僵,轉過身來,「什麼叫最後一次?」
岑寧擠出一抹笑:「我說今年最後一次,你有空嗎?」
傅硯臨沉默了許久,在他即將開口的時候,岑寧彷彿生怕他拒絕,又道:「周日是我的生日,就在我生日那天去看,好嗎?」
她如此懇求的語氣,讓傅硯臨想起來,兩年前,如果那年她沒有離開,他們本來約好了去南山看雪。
也許他也想彌補遺憾,傅硯臨點點頭,答應了她。
這幾天,岑寧明顯感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咳血的次數越來越多,每次照鏡子的時候,看到鏡子里如同枯木一樣的自己,岑寧幾乎都要認不出來了。
好在傅硯臨很忙,忙着工作的事,忙着保護夏惜,忙到根本沒時間關注她。
兩人約好去南山看雪後,岑寧打了個電話回復了岑家長輩,說集團最近工作太多了,婚期的事延後到明年再說吧。
然後,又把訂婚後設計好在製作中婚紗叫停,婚紗店的設計師問她怎麼了,岑寧笑了笑,說婚禮取消了,她不結婚了。
最後,她給遠在倫敦的父母打了電話。
她跟父母的關係其實說不上太好,當年被逼着和傅硯臨分手,又逼着她出國琅嬛付費整理,岑寧很少主動找父母,但她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還是打了電話過去,只說自己跟傅硯臨很好,抑鬱症也快好了,別擔心。
安排好所有事,岑寧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只希望能堅持到生日那天,那是她最後的心愿。
岑寧每天盼着盼着,終於到了她生日那天。
自從入冬後,京北下了好幾場雪,現在正是南山雪景最好的時候。
兩人一路登上南山,山頂上,岑寧穿着白色長棉衣,彷彿跟雪山融為一體。
寒風凜冽,不知是被冷風吹的還是她太虛弱,岑寧的臉白得異常。
傅硯臨沉默的看着她,許久才問:「你最近怎麼了,臉色這麼白?」
岑寧忍着身體的疼痛,裝作沒事的搖搖頭:「我沒事,可能是風吹的太冷了。」
說罷,她拉着傅硯臨走進雪山深處。
白皚皚的一片山岩,銀裝素裹,雪峰連綿不絕,如巨龍騰飛,好震撼的景色。
岑寧的心久違的安定下來,她靜靜地靠在傅硯臨肩上,從地上抓起一團雪,放在手上玩兒。
「傅硯臨。」她看着手裡的雪球,輕聲開口:「如果兩年前我沒有離開,我們會怎樣?」

======第十章======
傅硯臨眼神暗了下來,卻回答道:「和現在一樣,會結婚。」
岑寧目光暗淡下來,「是嗎?」
傅硯臨彷彿察覺到她的不高興,也意識到這段時間對她的冷淡,喉結微動,下意識想要補償,「二十五歲了,有什麼生日願望嗎?」
岑寧笑了笑,「我的願望就是你來陪我看雪,等下日落雪景是最美的,我們一起看。」
傅硯臨眼神複雜的看着她,點了點頭。
可沒過一會兒,傅硯臨的手機就響了起來,看到上面的名字,他怔了怔,猶豫了兩三秒,終於還是走到離岑寧遠些的地方接聽了電話。
手機那頭,夏惜嬌弱的哭聲傳了過來。
「阿硯,我好害怕,那個流浪漢又跟蹤我,他,他還跟到了我家門口,現在在砸門,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
三分鐘後。
傅硯臨掛了電話,平靜的朝岑寧走過來:「我去山下買兩瓶水,你等我回來。」
岑寧將咳得滿是血的手藏在身後,憔悴的點頭:「早點回來。」
早點回來,這也許是我們最後的一點相處時間了。
傅硯臨點點頭,岑寧卻再次叫住他,「阿硯……」
傅硯臨回過身,卻看見岑寧一臉蒼白的看着他,「你還愛我嗎?」
不知為何,傅硯臨心陡然一緊,幾乎是過了好幾秒,他才道:「愛。」
岑寧扯出一抹笑,擺手讓他快去,傅硯臨似乎也根本沒發現她的異常,腳步急切的轉身離開。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岑寧從白天等到夕陽西下,再等到天黑。
傅硯臨都沒有再回來。
茫茫一片雪白中,岑寧早就沒了站穩的力氣,她奄奄一息的躺在雪地里,雪地里早就氤氳了一大片血跡,看起來觸目驚心。
岑寧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拿出手機,撥通了傅硯臨的電話。
他就要錯過落日雪景了,他答應要陪自己一起看的……
第一通,他沒接。
她鍥而不捨的打了很多個過去,直到在打到第十個的時候,那邊終於接通了。
岑寧剛要說話,就聽到夏惜柔弱的聲音傳來,「岑小姐,你有事嗎?裴總他在洗澡……」
腦子轟的一聲,一瞬間,她什麼都聽不見了。
撕裂般的痛感瞬間佔據了她的整個大腦,疼得她四肢百骸都在顫抖。
他說要下山,卻不是去買水,而是去找了夏惜?
下一秒,電話那頭突然傳來傅硯臨略帶關切與責備的聲音,「夏惜!怎麼又不穿鞋,是又想感冒是不是?」
他的聲音徹底印證了這個猜想,她笑出聲來,猛地吐出一口血,所有支撐自己清醒的力量彷彿都在一瞬間消失殆盡,天崩地裂。
她鬆手,任由手機就這樣滾下去,任由大口大口的血順着唇角狂吐出來。
好冷啊,太冷了。
醫生說得沒錯,她真的熬不過這個冬天。
岑寧渾身是血的躺在雪地,整個人痛到蜷縮成一團,原來人痛到極致,是會笑的。
傅硯臨,你騙了我。
你不會回來了。
還有,其實,你早就不愛我了。
「你為什麼,要一次撒兩個謊啊……」
空氣寂靜,沒有人給她答案。
最後一句話落下,漫天紛飛的雪地,岑寧就這樣緩緩閉上了眼睛,再無生息。

======第十一章======
再一次有意識不知道是多久之後了。
岑寧感覺現在自己正在醫院裏,周邊有着各種各樣的儀器的聲音。
她想睜開眼睛確認,卻怎麼也睜不開。
傅硯臨坐在病床邊握着岑寧手,深邃的眼眸中蓄滿了淚水,連聲音都在顫抖着。
「不是說好等我回來的嗎?」
「這一次你又要不辭而別嗎?」
「岑寧你為什麼要一次次的這麼傷害我?」
面對傅硯臨的質問岑寧很想張口解釋,只是她發現自己怎麼努力都張不開。
這是她從來沒有體驗過的,一種非常無力的感覺。
「不是你先放下我的嗎?」
「不是你先不要我的嗎?」
「為什麼會覺得,是我先拋下你呢?」
「我死了之後,你就可以和夏惜永遠的在一起了,再也不用在夏惜和我之間做出選擇了,難道你不開心嗎?」
可是不管她怎麼呼喊傅硯臨,他都聽不見。
就在這時,醫生走了進來。
「裴總,岑小姐已經是胃癌晚期,這次更是情緒受到了極大的衝擊,早就已經無力回天了……」
聽到這裡傅硯臨眼中的淚水終究還是沒能忍住流了下來,他站起來搶過醫生手中的文件撕得稀碎。
「不可能!不可能!她怎麼會得胃癌呢?」
「她只是身體有些不舒服而已。」
「她只是累了,只是睡著了……」
「對……只是睡著了……」
傅硯臨一遍遍的安慰着自己,好像只要這樣岑寧就可以醒過來。
此時的傅硯臨已經站不穩來了,他彷彿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凈透的淚珠大顆大顆的從眼角滑落。
最後他無力的坐在岑寧的床邊,抓着她的手,淚水從傅硯臨的臉上划過岑寧的指尖。
岑寧感覺指尖一涼,是淚水嗎?
傅硯臨哭了嗎?
岑寧想伸出手去摸摸他,告訴他不要哭。
但是她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開始慢慢變得薄弱,她再想出聲,卻感覺胸腔像是被一個巨物壓住,痛得不能呼吸。
明明是在溫暖的病房裡她卻覺得比冰天雪地里還要冷。
慢慢的心電圖機上的折線逐漸變得平穩,然後發出了警報聲。
傅硯臨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那條折線變成一條直線。
他的胸口像被刀絞一樣,胃中也是一片翻江倒海,噁心想吐。
但他已經不吃不喝的守在岑寧的病床前三天三夜沒有吃過東西了,吐也只是酸水而已。
看看現在的傅硯臨哪兒還有從前意氣風發的模樣,頭髮岑亂,滿臉的胡茬。
他像是瘋了一樣,每天守在岑寧的病床邊,眼底都布滿了紅血絲。
他一遍遍和岑寧說著話。
「阿愫!你醒來啊!你說過不會再離開我的!」
「我說過會回來的,為什麼不等我,阿愫,求你醒來好不好。」
可此時的岑寧緊緊閉着雙眼,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都沒有一絲反應。
周圍的人看着傅硯臨崩潰的模樣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沒有一個人敢走上前去。
隨後傅硯臨又看向醫生,怒吼道:「你快救救她!她要是出事了我要讓你們整個醫院都付出代價!」
醫生只是垂眸無奈的搖了搖頭。
過了許久,傅硯臨也累了,他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醫生想要將岑寧帶走,卻被傅硯臨死死攔住,助理唐霆走上前去拉住傅硯臨。
「裴總,岑小姐已經不在了,您讓她安息吧。」
「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
傅硯臨的嘴裏一直嘟囔着着三個字,拽着岑寧的手卻沒有絲毫放鬆,他將岑寧緊緊的抱在懷裡,他害怕一鬆手岑寧就真的會不在了。

======第十二章======
岑寧死了,死在她最絕望的時候。
這時候的她病魔纏身,家人不在身邊,傅硯臨也不愛她了。
就連她最後的願望也沒能夠實現。
遠在倫敦的父母聽聞女兒去世的消息立馬就坐飛機趕了回來。
裴父裴母為岑寧舉辦了葬禮。
葬禮上岑母抓狂似的揪打着傅硯臨。
「都是你害了我女兒!都是你!都是你……」
「她回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啊,為什麼我當初就同意她回國了,就同意她和你在一起了呢?」
「你恨她之前不離而別,可你知不知道,之前你們裴氏出事,是她每天用絕食抗議來求我們給你們裴氏注資的,我們被她纏得沒辦法,才不得幫了你們家,但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她要和你分手。」
「你要是因為這件事而記恨她,那你該恨的不是她,而是我們啊,我可憐的女兒,她做錯了什麼,在國外兩年就因為想你而活生生得了抑鬱症,如今回到你身邊才多久,就直接離開了這個世界,讓我們白髮人送黑髮人,你怎麼狠得下這個心啊。」
岑母話中的信息量過於龐大,得知了兩年前的真相,傅硯臨只覺得心臟撕心裂肺的疼了起來。
從來沒有想過,真相居然會是這樣。
早該想到的。
阿愫那麼愛他,怎麼會毫無徵兆的就和他提分手,還是在裴氏出事之際,是他沒有相信她,是他憎恨她,是他冷落她。
明明前陣子她的臉色那麼蒼白,可他偏偏毫無察覺。
傅硯臨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也不反抗,就任由岑母這麼揪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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