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錦棠蕭瞻》[虞錦棠蕭瞻] - 第1章(2)

匆忙忙扯來棠府時,手裡的藥箱子都險些摔飛了出去。
蕭督主的人去了太醫署時就一副急切彷彿死了人的模樣,鬧的整個太醫署的人都知道,虞國公府先前鬧的天翻地覆的那個險些摔死的小女娘,被國公府的人找上門去給打的吐了血。
那個差點被扯爛了衣衫的太醫氣惱於心,原只以為蕭督主的人誇大其詞,可真當到了地方,瞧見躺在床上的小女娘時,哪怕見多識廣的太醫也是一驚,連忙放下藥箱就匆匆上前。
「這是誰下的手,也忒狠了些,這是想要毀了小娘子的臉。」
「是,是老夫人……」花蕪哭哭啼啼:「求求太醫,我家女郎什麼都沒有了,求您一定要保住我家女郎的臉。」
太醫聞言倒吸口冷氣。
錦棠臉上的傷瞧着是實在厲害,這小半個時辰功夫,虞老夫人那一巴掌落下的痕迹發揮到了極致,她半張臉腫的不成樣子,原本就受傷的地方因為腫起來有些撐裂,加之蕭瞻讓人特意做了些手腳,殷紅血跡流了一臉,太醫瞧着都有些心顫。
「這……」他回頭看着蕭瞻,「督主,虞小娘子傷的實在是厲害,我這……」
他也不敢保證不落疤啊。
蕭瞻目光冷凝:「儘力醫治,需要什麼藥物儘管開口。」
太醫連忙點頭應是。
虞錦棠臉上的傷勢清理之後只能用些外傷用的葯,再好生調養,而太醫替她把脈後就察覺她氣血虧虛,又因受寒體內弱症,加之花蕪在旁哭着說她先前被人打得吐血暈厥,太醫絲毫沒察覺出異常,只越發覺得虞家人心狠。
等留下方子傷葯,頂着蕭督主滿是寒霜的臉離開棠府回了太醫署後,他還心有戚戚。
周圍人上前好奇詢問,太醫就忍不住搖搖頭。
「那虞國公府的人實在是心狠,那虞小娘子才多大年紀,一張臉就被虞家那老夫人給打的傷痕纍纍幾乎毀了,而且她氣血兩虧,寒疾體弱,我去時她那婢女都險些哭暈了過去…」
「真是虞老夫人動的手?」
「不是她能是誰,聽聞她和虞侍郎的夫人今日去了積雲巷,為著昨日虞家父子被人彈劾的事情,想要逼着虞小娘子回府澄清那外室女的事情,虞小娘子懼怕那虞家大郎不肯回去,她便直接動了手。」
周圍幾位太醫聞言都是嘩然。
「不能吧,那虞小娘子可是她的親孫女。」
「對啊,那可是嫡嫡親的血脈,她怎能這麼心狠?」
「嘁,親孫女又怎樣,哪能比得過承嗣嫡出的親孫子?那虞家大郎為著虞小娘子的事被陛下訓斥,虞家二房夫妻也死了多少年了,再多的情誼哪能比得過活着的人,若不然他們也不會拿着外室女充人庶女,堂而皇之縱其欺辱嫡出女娘了。」
一群人說起虞家幹得這事,就都是鄙夷。
就算虞姝蘭是虞家二房血脈,可外室女放在哪裡都是上不得檯面的,誰家遇着了不是藏着掖着,偏虞家跟魔障了似的,居然能幹得出來這種事情,簡直丟盡了清流世家的臉面。
有人壓低了聲音說道:「這次蕭督主是動了大怒,先前他認了那虞小娘子當義妹,虞家還跑去積雲巷欺人,蕭督主不只打斷那虞老夫人一條胳膊,還留了話不準太醫署的人去虞家看診。」
旁邊一人嗤了聲:「何止是太醫署,我聽說京裡頭其他醫館也都給了話,誰敢上虞家的門,黑甲衛明兒個就上誰家的門。」
那蕭督主是誰,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煞神。
虞家明擺着得罪了他,誰敢去摸老虎尾巴,找死呢?
外間有人匆匆進來,手裡拿着張帖子:「咦,諸位大人都在呢,外頭虞國公府遞了帖子,說他家老太太有恙,想請位太醫過府看診……」
人群里瞬覺烏雲罩頂,連忙七嘴八舌地開口。
「我沒時間,我要進宮替欣嬪看診。」
「我家中老娘病了,要回去侍疾。」
「別看我,我還要去給洛老王爺請平安脈,早就約好的。」
「我家兒子摔斷了腿,耽擱不得……」
一群人亂七八糟的借口出來,只片刻功夫,原本還熙熙攘攘的太醫署鳥獸群散,只留下一位稍年輕的太醫。
眼瞅着傳信的人拿着虞家帖子上前想要遞給他,他臉皮一緊,隨即捂着嘴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
「咳咳咳……我,我好像染了風寒,頭暈目眩實在無法出診……」
門侍:「……」
大人,您面色紅潤有光澤,病的太假了。
虞家下人站在外面等了許久,先前拿着帖子進去的人才走了出來,只是身後卻沒太醫跟着。
那人神色抱歉地說道:「你們來的實在太不湊巧,今兒個太醫署里無人當值,諸位大人都有事不在衙中。」
「一位太醫都沒有?」虞家下人滿臉驚愕。
太醫署的人搖搖頭:「今日宮中請醫的人多,太醫署里原是有一位當值的,可是突發急症人剛暈過去了,實在是沒辦法出診,不如你們去尋尋京中別的大夫,若非急症那些大夫也能看的。」
帖子被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虞家下人無奈只好離開,等轉身想要去城中藥堂請人,卻哪想到跑遍了整個京城,卻沒找到一個可以出診的大夫。
虞家,虞鴻一把掀翻了桌上的東西。
「這偌大的京城,你跟我說請不到大夫?那太醫署沒人,滿京城的葯堂也沒人嗎?!」
那些大夫都死絕了?!
那下人被砸的連忙跪下求饒,國公府的管家在旁低聲說道:「郎主息怒,這事實怪不得他們,他們的確跑遍了整個京城,不管是藥鋪、葯堂都問過了,可那些人不是大夫已經出診了,就是今日有事坐堂的大夫沒來。」
「我好不容易尋着了一個往日相熟的,塞了些銀子才從他口中探問出來,原來是有人提前打了招呼,不准他們來給虞家看診。」
虞覃嘴唇抖了抖:「是蕭瞻?」
陳管家點點頭:「督主府的人放了話,說老夫人的胳膊是蕭督主打的,今日誰敢進虞家替她看診,明日黑甲衛就登誰家的門。」
這滿京城誰不知道蕭瞻手中的黑甲衛就是一群瘋犬,別說是那些平頭老百姓不敢招惹,就是出身極好有品階在身的那些太醫也沒人敢逆了蕭瞻的意,要不然怎麼會那麼大的太醫署居然沒有個當值的人。
明明有人瞧見那些太醫未曾出來,可是以虞國公府的地位卻請不回一位太醫來?
「蕭瞻那閹狗簡直欺人太甚,他這是想要逼死祖母!」
虞瑾修氣紅了眼睛,怒氣勃然間轉身就欲朝外走,卻被虞覃一把拉住,
「瑾修,你幹什麼?」
「我去太醫署找人,我就不信這世間沒有天理王法了。」
虞瑾修年輕的臉上全是怒色,「祖母是朝廷誥命,是國公府老太君,太醫署若不肯出人醫治,我就進宮去告御狀,我就不相信他姓蕭一個閹人當真能夠隻手遮天,這滿京城的人都怕了他一個心狠歹毒的太監!」
虞覃死死抓住虞瑾修的胳膊:「你別糊塗,那太醫署的人若是想來早就來了,你這般強行逼迫也沒用,而且太醫署醫者牽扯頗多,身後大多有宮妃朝臣依仗,你若是一狀將人給告了,蕭瞻如何先不說,那太醫署的人就能被你得罪個乾淨…」
那些人自家背景先不說,光是與朝中牽扯就夠虞家喝上一壺,得罪太醫署是最不明智的事情。
「那就這麼看着那姓蕭的欺我虞家,讓祖母活活疼死?」虞瑾修怒道,「三叔怕那姓蕭的,我不怕,大不了我去敲登聞鼓……」
啪!
虞覃被虞瑾修喝問的臉色難看,用力拽着將人甩了回來。
見虞瑾修撞在桌邊疼得低叫了聲,他滿是怒氣地罵道:「你厲害,你聰明,這虞家就你最知事?」
「你以為我願意看着你祖母受過,你以為我肯跟姓蕭的服軟,可你不想想今天的事情是因什麼而起,你祖母先去了積雲巷跟錦棠動了手,多少人看着她將錦棠打傷吐血被蕭瞻扔了出來?」
「你信不信這會兒外頭的人罵的都是我們虞家刻薄歹毒,罵的都是你祖母不慈虞家不要臉面,逼迫一個父母雙亡沒了依仗的孤女!」
「你這會兒喝問我倒是厲害,你怎麼不想想要不是你在䧿山上惹出的麻煩,你祖母何至於如此?!」
虞瑾修怒氣猛地一滯,臉也蒼白。
虞覃也是惱怒的很。
先前虞姝蘭回來的時候,大哥要將人塞進二房他就已經覺得不好,可他說不過虞老夫人和虞鴻,也為著那將要襲爵的國公位只能隨了他們,還迫着虞姝蘭手裡頭的東西將人充作了庶女。
這事本來都已經消停了,錦棠也答應了下來將人留在府里,他們只要好好將人養着,回頭找個人嫁出去了就行了,可他們偏偏要將人捧的跟心肝兒似的,屢次縱她跟錦棠爭執,虞瑾修還沒腦子的為她扔了錦棠險些害死了她。
如今倒是有臉來質問他怕事?
虞覃氣怒之下有些口不擇言:「你現在知道要替你祖母出頭,怎不想想那一日在䧿山時但凡你能長個腦子,不說將錦棠帶回京城,哪怕留個僕人將她送回靈雲寺,今日虞家也不會如此受困。」
「你惹來的麻煩,倒好意思這般喝問我?!」
虞瑾修臉上血色消退,張嘴低聲道:「我不是有意的……」
「是不是有意你去跟錦棠解釋,看她願不願意信你!」
虞瑾修神色慘白。
虞鴻也是氣惱虞瑾修糊塗,可是事情已經出了,就算再氣也沒有任何用處,他朝着虞覃就道:
「行了,眼下是翻舊賬的時候嗎?外頭已經夠亂了,母親也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就算再追究先前事情又能有什麼用?」
見虞覃擰着眉毛,虞鴻竭力壓着怒氣說道:「三弟,我知道你對瑾修不滿,可就算再不滿也得先顧着眼前,母親絕不能出事,她若有個好歹,你我都得丁憂,這虞國公府的前程也就全完了。」
虞覃臉色微變:「可是大夫……」
「大夫總會有的。」虞鴻沉聲道,「你拿着我的帖子去一趟陸家,他們府中養着替後宅看診的府醫,你去將人請回來暫且應付着,保住母親不出事。」
「可陸家願意摻和嗎……」
「他們不願意也得願意,䧿山的事情陸執年也有份,錦棠能對虞家心狠,他們以為陸執年就能逃得過去?況且今日動手的是蕭瞻,他毆打朝廷誥命,傷及國公府女眷,陸崇遠聽了只會高興。」
蕭瞻與世家那邊結怨已久,陸家巴不得能抓住他把柄,甭管是什麼緣由,蕭瞻毆打朝廷命婦那就是錯,陸家怎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虞覃也是反應過來,連忙說道:「還是大哥聰明,我這就去陸家。」
虞鴻才扭頭對着虞瑾修說道:「你留在這裡照顧你祖母,切莫出去鬧事。」
「那父親……」
「我還有事要辦。」
虞錦棠這次是真的跟府里撕破了臉,鄒氏回來雖然哭哭啼啼,卻也將事情說了個半大。
她和虞老夫人打傷了虞錦棠,被蕭瞻從積雲巷扔了出來,不用想也知道外界怕是已經謠言漫天。
蕭瞻不好招惹,錦棠也不如以前乖順,他得去處理乾淨一些事情,免得陰溝裡翻船。
眼見着虞鴻匆匆走了,虞覃也拿着帖子去了陸家,虞瑾修隔着屏扇瞧着裡頭昏迷着的虞老夫人緊咬着嘴唇,不明白事情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明明之前一切都還好好的,明明不久前錦棠還拉着他撒嬌喚他阿兄,可是為什麼䧿山回來後她就像是變了個人。
他不是故意要將她遺棄在那林中,他只是沒想到陸執年和謝寅也沒留人保護錦棠。
他只是一時大意……
可是錦棠為什麼一定要緊抓着不放,為什麼非得鬧成這個樣子?
「錦棠…」
虞瑾修低聲喃喃時,心中也是染了怨意。
明明是至親兄妹,她為什麼這般絕情?
虞姝蘭站在屋外廊柱後面,瞧着裡頭神色蒼白的虞瑾修,嘴唇跟着發白。
她原以為虞老夫人親自出馬能將虞錦棠帶回來,再不濟也能讓她落得個不孝的名聲,挽回一些局面,可是沒想到連那般精明的虞老夫人都栽在了虞錦棠手裡。
她用力咬着貝齒,無聲怒罵了句「老廢物」,那雙眼裡也是盈滿了怨恨。
為什麼虞錦棠這麼好命,生來富貴,享盡榮華,明明沒了虞瑾修他們,還能冒出來個義兄庇護?為什麼她總能這麼輕易就得旁人求都求不來的依仗,壞了她好不容易才營造出來的大好局面。
虞姝蘭指甲都摳進了樑柱里,既是怨恨錦棠怎麼能攀上了蕭瞻,又是惱恨自己為何身世凄涼。
若是虞家真的敗了,她該怎麼辦?
她心中有些惶惶,目光落在屋中的虞瑾修身上,原本惶恐不安的眼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無論如何,虞瑾修必須站在她這邊!
虞姝蘭整了整衣裙,將發間弄的凌亂了一些,然後拿着帕子用力揉紅了眼睛,露出平日里虞瑾修最是疼惜的模樣,低低泣泣地進了房門。
「阿兄…」
「姝蘭?」
「阿兄,我該怎麼辦,錦棠這般心狠,我好害怕…」
她哭得淚水漣漣,虞瑾修疼惜扶着她,「別怕。」
第36章虞老夫人廢了
虞姝蘭蹲在虞瑾修身前,眼淚大滴大滴地落,那蒼白如紙的臉上滿是驚惶:「可是祖母,祖母都成這樣了,錦棠不會放過我的。」
她牽着虞瑾修衣袖,指尖都在發抖,
「還有阿兄,她這麼詆毀阿兄,連祖母求情都被她打了出來,現在外面怕是都在議論阿兄害她性命,她會毀了阿兄的……」
虞瑾修袖中的手猛地蜷緊,下顎繃緊時嘴唇都泛着白。
「阿兄,我們該怎麼辦?」
虞姝蘭低頭伏在虞瑾修手上,滿是害怕地哭着。
虞瑾修想要安慰她,想要讓她別怕,可是想起如今外間那些關於虞家的流言蜚語,想起他自己的處境,卻只覺得說什麼話都是蒼白。
屏扆後虞老夫人昏迷不醒,屋中全是虞姝蘭低低哭泣的聲音。
虞瑾修嘴唇越抿越緊,正當開口之時,就突聞身前人低泣着說道:「阿兄,如果錦棠沒有回來的話該有多好,她若是沒被人救下,真留在了䧿山該有多好……」
「姝蘭!」虞瑾修震驚看她,「你在胡說什麼?!」
虞姝蘭哭的滿眼通紅:「我沒有胡說,她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
「虞姝蘭!!」虞瑾修厲喝。
虞姝蘭眼淚啪嗒啪嗒地掉,望着滿眼震怒的虞瑾修哭聲道:「我知道我這麼想太過惡毒,我也知道我不該有這種心思,可是阿兄,虞錦棠她想要毀了你啊。」
「自從那日鋮王府回來之後,我就夜夜夢魘,我總夢到她毀了虞家門庭,我夢到伯父丟了官爵,阿兄被人唾棄,整個虞家被人鄙夷嘲笑在京城無立足之地,我害怕的驚醒,每一次都慶幸只是一場噩夢,可是今天祖母卻被人血淋淋地抬了回來。」
她哭得抽噎不止,
「阿兄,我怕那些夢變成真的,我怕你真的毀在錦棠手上,她不會饒了我們的,她會毀了虞家的……」
虞瑾修被這番話說的心中驚悸,彷彿有脫韁的野獸撞進心間震得他心口惶惶,他臉色跟着蒼白,緊緊握着手時蜷於袖中發抖,卻還是強自鎮定地說道:
「不會的,錦棠不會這麼對我們,她是虞家女娘,我是她的親兄長,她不是這麼狠毒的人。」
「阿兄……」
「你不必說了,錦棠不會這麼對我!」
虞瑾修怒聲道,「錦棠心軟至極,她只是一時生氣,又被姓蕭的閹人攛掇,等過幾日她就會明白誰才是她的親人。」
錦棠不會害他的!
虞瑾修也不知道是在勸服自己,還是在告誡虞姝蘭,對着眼前女娘時語氣極重:「虞姝蘭,錦棠是你的妹妹,你絕對不能有不該有的心思!」
見虞姝蘭嚇的打了個哆嗦,垂頭時蒼白臉上有淚珠滾落。
他語氣稍稍緩和了些:「我知道你是因為害怕才會生了這念頭,可是阿兄絕不能看着你走錯了路,虞家還有父親,還有阿兄,我們都會護着你的,錦棠只是一時糊塗,她會回來的。」
「你莫要起了惡念,毀了你自己。」
虞姝蘭感覺着虞瑾修伸手落在她發間,聽着他溫聲勸誡,她哽咽着喚了聲「阿兄」,垂着的眼裡卻是一片冷然。
回來?
她無聲嗤笑。
虞瑾修到現在都還沒看明白,虞錦棠是狠了心不會再與虞家修好,不過虞姝蘭也從來都沒寄希望一次就能說動虞瑾修跟錦棠反目。
她太清楚眼前這個兄長了,自持君子,嚴修己身,恨不得將規矩刻進了骨子裡,可實則卻是自私至極。
他剛才那一瞬間蒼白的臉,還有落在膝上那隻手繃緊時輕顫的弧度,都說明他根本不是如他所說那般,毫不在意虞錦棠所為。
他不過是在自欺欺人不願承認心中惡劣。
她只要種下種子,耐心等着。
錦棠一日不回來,他們早晚會反目,虞瑾修也早晚會明白,只有毀了虞錦棠才能保住他自己和虞家。
……
虞家到底還是請來了大夫,虞覃帶着陸家的人匆匆趕回來,那府醫仔細查看了一番就搖搖頭。
「老夫人這手骨碎得厲害,而且動手的人用了巧勁,震碎她腕筋……」
「什麼意思?」
「老夫人這手,廢了。」
虞覃臉色難看的厲害。
虞瑾修也是滿面蒼然:「怎麼會廢了,明明只是斷了,續接不就行了?」
「哪有虞郎君說的這麼簡單。」
那陸家的府醫沉着道:「老夫人本就年歲大了,筋骨不比年輕人好癒合,而且下手的人是存心想要廢了她,幾乎碾碎了她整個腕骨。」
「若是剛出事時你們就能尋到擅長外傷的大夫及時醫治,或許還能保住那麼幾分,讓老夫人這手不至於全廢,至少外面能如尋常,可是如今耽擱了太久,那碎骨插入斷筋之處傷了主脈,想要止血就得取了碎骨。」
「碎骨一取,腕上筋脈盡毀,這手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回來。」
虞瑾修有些難以置信地晃了晃身子。
虞覃深吸口氣,朝着那大夫問道:「那我母親還有其他問題,她為何一直昏迷不醒?」
「老夫人受傷劇痛難忍,人有些驚厥高熱,加之血流不止,這才會昏睡不醒,她年歲已經大了,這般受罪若是熬不過去,恐怕……」
「李大夫,我知您是陸家府醫,醫術不比太醫署的人低,求您無論如何都一定要保住我母親安愈。」
虞覃臉色都變了,語氣也將自己放的極低。
「只要您能保住我母親,虞家上下必定記您恩情。」
那李大夫說道:「虞大人放心,我定會儘力,我先開個方子虞大人拿去讓人取葯,我這邊施針穩住老夫人癥狀,先取了碎骨止血。」
虞覃連忙取了筆墨過來讓他開方,等拿到方子後就快步出去走到院前。
「陳管家,立刻拿着這方子去城中最好的葯堂取葯。」
他說話間頓了頓,壓低了聲音朝着身前的站着的人道,
「找個眼生的人過去,別用府里的人,也別叫人知道是虞家取葯,還有,叫去的人到了之後,先將這方子以別的借**給葯堂的大夫過目,若無問題再取葯回來,記得做的隱蔽一些。」
「三爺?」陳管家愣了下。
虞覃聲音極低:「陸家未必不會趁亂攪渾水。」
虞老夫人的生死攸關虞家子嗣的前程,若她一死虞家這邊所有人都得丁憂,他們自然不希望老夫人出事,可是陸家不一樣。
虞老夫人活着對他們也沒什麼好處,頂多就是賺取虞家一點兒人情,可是虞老夫人如果真的因為蕭瞻動手傷她而亡,那蕭瞻就攤上了大事,陸家未必不會為了對付蕭瞻,就在湯藥上面動手腳。
陳管家臉色瞬間變了,連忙用力抓着手裡的方子:「三爺放心,我知道了。」
管家匆匆走了,跟出來的虞瑾修就忍不住說道:「三叔,陸家不會的,我與少徵是摯交…」
少徵是陸執年的字。
虞覃聞言就沒好氣:「那你被外人詆毀,虞家受難時,陸執年可有來探望過你一回?」
見自家侄兒那啞口無言的樣子,他只覺得糟心至極。
「你與錦棠是親兄妹,她都能看着你名聲盡毀,由着人廢了你祖母的手,你以為陸執年一個外人又會對你怎樣?他是陸家兒郎,是從小學着以家族利益為先長大的世家子,虞瑾修,你別天真了。」
虞覃還掛心着屋中的虞老夫人,怕陸家那府醫動什麼手腳。
他一把推開了身前站着的虞瑾修說道:「你要是沒事就想想明日早朝之上,該怎麼應付曹公他們彈劾,別杵在這裡礙眼。」
虞覃匆匆進了房中,獨留下虞瑾修站在門外,緊擰着眉。
曹公昨日已經彈劾過他和父親就連陛下都已經讓他們在宮中受罰站到夜裡,可三叔剛才說明日還有彈劾……
虞瑾修扭頭看向身旁站着的長隨:「引泉,外頭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郎君……」
「我問你,外面是不是有什麼事?」
引泉遲疑了瞬,見虞瑾修臉色沉厲下來才低聲說道:「今日積雲巷的事情被人瞧見了,小娘子那邊請了太醫過去,老夫人去見小娘子卻出手打暈了她的事情已經傳了開來。」
「現在外面的人都在說,郎君為寵溺外室女謀害小娘子不成,虞家又以孝道相逼,郎主和老夫人看着二房無人做主便欺壓小娘子,還說老夫人強逼小娘子回府不成,便想毀了她容貌,打的小娘子吐血暈厥……」
引泉瞧着虞瑾修的臉色,聲音越來越低,
「我先前出去了一趟,就發現咱們府前多了不少人探望,還聽到附近街頭都在議論,說咱們虞家刻薄歹毒,說郎君和老夫人無情無義,還說,還說……」
「說什麼?」
「說您當日在䧿山之上,是故意扔了小娘子,就是想要害死了她,捧着外室女強佔二房家業,為虞家謀利。」
虞瑾修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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