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宮殺,公子他日日嬌寵》[燕宮殺,公子他日日嬌寵] - 第10章 (2)

她便問,「能不能借公子的筆墨一用?」
許瞻神情複雜,默然點了頭。
小七在案上尋了一卷乾淨的竹簡,拾起毛筆蘸了墨,便埋頭落筆,洋洋洒洒寫了許多。
那人問,「你在寫什麼?」
長長的睫毛蓋住了她眼底的黯然,她笑道,「食方。」
她寫的小篆體正勢圓,含筋抱骨,那人見了又問,「誰教你寫的字?」
小七笑起來,一雙桃花眸子閃着光,「是大表哥。」
母親走得早,自她記事起,父親身子便不好,實在沒有精力教她什麼。
她的小篆都是沈宴初一個字一個字教出來的。
這世上如今唯有沈宴初待她好,可惜,可惜他亦是生死難卜。
她把許瞻常吃的飯食一一記在了簡上,待寫完擱了筆,垂頭輕輕吹乾墨水,繼而緩緩推給了許瞻,微微笑道,「公子若哪日想吃魏國的粗茶淡飯,便命庖人按食方做,味道是一樣的。」
那人眉心蹙着,沒有說話。
小七心中一嘆,便也不再說什麼,跪伏在地朝他深深一拜,「拜別公子。」
因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日,因而起身時面色沉靜平和,不吵不鬧,也並沒有什麼可哀求的。
她雙手捧着牛角杯退出內室,恍恍惚惚地在木廊坐了下來。
天色陰陰的,這饕風虐雪還兀自鋪天蓋地下着,似是沒個盡頭,西北風如刀割臉,她在小年夜的風雪裡微微發抖。
酒色清淺,早與方才的鴆毒融為了一體。
她想好好地為自己哭一場,小七呀,都沒能吃上最後一碗長壽麵,也沒能喝上一口老鴨湯。
燈枯焰弱,人寂影殘。
外頭的鞭炮聲逐漸小了起來,空中只有零星的煙火發出微弱的啪啦聲。
回過神來見裴孝廉的身影立在對面檐下,正懷中抱劍冷冷地盯着她。
她是魏人,沒有燕人能容得下她。
小七婉轉嘆了一聲,她仰起頭,眸中清波流轉,旋即將鴆酒飲了下去。
那鴆酒順着喉腔入了五臟之內,胸腹之間是隨之而來的燒灼。
牛角杯「咣當」一聲墜了地,在木廊上彈跳幾下,最後摔進了庭院厚厚的積雪裡,再沒有一點聲響了。
小七緩緩倒在木廊上,溫黃的燭光透過木紗門灑在身上,她很冷,半睜着眸子望着這茫茫無窮盡的夜色,恍恍惚惚中好似看見一雙絲履停留在面前。
那絲履上堆着緋色的袍角,呈出好看的弧形來。
她的意識逐漸昏沉,她想抬頭看看他,但那人身量太高,她撐不起益發沉重的腦袋。
罷了。
這時候還願意來看她的一定是沈宴初罷,她宛然笑起,眼角卻不禁滑下淚去,喃喃喚道,「大表哥……」
大表哥,若有來生……若有來生,小七一定緊緊抓牢你的袍袖。
好似看見裴孝廉穿過庭院冒雪疾步走了過來,聲音依舊粗里粗氣的,「公子,末將拖出去埋了。」
哦,原來身前的是公子許瞻。
他說了什麼,她聽不真切。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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