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菁菁旁邊好了。」
　　人坐下來，像是才注意到秋桐，「這位是？」
在座的她都認識，除了秋桐。
　　葉菁菁轉過頭甜甜地笑，「這是我嫂子。」
　　秦可歆愣了會，遲疑看向沈喬年，「喬年哥的女朋友？」
　　沈喬年嗤地笑了一聲，沒答話。
　　葉菁菁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認真對她說道：「我三嫂。」
　　秦可歆沉默了一會，笑說：「你好，我是秦可歆。」
　　秋桐點頭，禮貌地回：「你好，我叫秋桐。」
　　「秋桐…」秦可歆念了聲她的名字，緩了半晌，笑一笑說，「以前怎麼沒聽恂初提到過？」
　　沈恂初沒看她，聲音不輕不重，「最近剛回國嗎？」
　　「是啊，」秦可歆笑着回，「前陣子聽沈叔說你回來了，我就跟着來了。
怎麼，不想見我？」
　　沈恂初不咸不淡回道：「你還是老樣子，沒變過。」
　　「你的變化，倒是挺大。」
秦可歆輕聲說，「從前那麼多女孩追你，你都愛答不理的，轉眼就帶了個女朋友回來了。」
　　沈恂初笑着搖搖頭，不再說話。
　　見他沒心思搭理自己，秦可歆也覺得無趣，轉頭不再說話，滿眼失落。
　　幾人座位挨着二樓圍欄旁邊，長輩們坐在靠裡間的位置，並未聽到他們的對話。
　　可兩人的一字一句落在秋桐心裏，她聽得明明白白。
　　雖然只是長輩間的心思，二人不曾有過婚約，但兩人話語間的熟絡，明裡暗裡藏着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而她也不知道今天應該以什麼樣的身份，陪伴在沈恂初身邊。
　　秋桐剛剛第一次沒有否認她和沈恂初的關係。
　　她是不甘心。
　　而沈恂初也沒有對秦可歆承認他們的關係。
　　那他呢？
是轉移話題嗎？
　　秋桐轉頭望着樓下的表演台。
　　葉老先生喜歡聽戲曲，沈啟山請來了很多當地著名的戲曲演員。
　　樓下早已開鑼，秋桐怔怔看着台上的表演，仔細去辨認那唱詞——　　牡丹競放笑春風，喜滿華堂壽燭紅。
　　白首齊眉慶偕老，五女爭來拜壽翁。
　　……　　秋桐聽得雲里霧裡。
　　她偏頭看了眼旁邊的沈恂初，見他正翹着二郎腿，舒適悠閑地用腳打着拍子，臉上噙着笑。
　　活脫脫一副舊時候世家公子閑散的模樣。
　　秋桐有些怨他這樣的雲淡風輕。
　　她覺得口乾舌燥，想去拿茶水喝，手剛摸到杯子，沈恂初恰好也伸手過來。
　　兩隻手碰到一起，目光相對，他順勢按住她握着茶杯的手，端起杯子淺啜了一口茶。
　　他做這事的時候，眼神是一直看着她的。
　　秋桐的心也被他的動作牽着，怕打翻了杯子，不敢抽出手。
　　他放下茶杯，仍握着她的手，身子往她那邊靠，低聲問：「是不是不愛聽這些？」
　　她搖搖頭。
　　他含笑的眼神在燈光里時亮時暗，「三哥更愛聽崑曲，你聽過《牡丹亭》嗎？」
　　她抬眼看向他，總覺得他在拿她逗趣。
　　果然，下一秒就聽到他的慢聲細語——　　「有一句詞我很是喜歡。」
他貼近她的側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的嘴唇再近一些，就能貼上她的耳垂。
　　秋桐咬着唇，心裏被他撩得陣陣發麻，「三哥是越來越……」　　浮浪風流。
　　她說不出口，將手抽回，別過頭去。
　　沈恂初自嘲一笑，他拇指指腹揉搓在食指上，像是在回味她手上的滑膩。
　　原本是怕她無聊，想和她逗趣。
　　可他把人家女孩子清清白白的手牽了又牽，確實不像樣，他認了這輕佻的罪名，不辯解。
　　視線轉回戲台上，不再逗她。
第10章 沈家男兒　　一曲唱罷。
　　宴席間開始布菜和斟酒。
　　小輩們陪着重要的賓客們談笑，把酒言歡，盡地主之誼。
　　沈喬年和沈恂初站在一起，身段高挑，氣質出眾。
　　一個漫不經心，一個清雋文雅，在人群中格外顯眼，引得女人們頻頻轉頭看。
　　沈喬年端着酒，朝着對面偷看的女人們輕輕抬了抬杯子，側過頭去和沈恂初說話。
　　「我剛剛聽見菁菁在和小秋桐說悄悄話，你猜猜看，她跟秋桐說了什麼？」
　　沈恂初疑惑抬眼看他。
　　「說你和秦可歆以前的事呢。」
　　沈恂初皺眉，語氣不悅，「我跟她能有什麼事。」
　　沈喬年忙笑道：「你可別怪菁菁，這丫頭聰明，這波助攻下來，我看秋桐的臉色都不對勁了，顯然是吃醋了。」
　　吃醋？
　　沈恂初聽完轉頭看了看遠處的秋桐，眼底是探究和期待。
　　「我再教你一招，酒過三巡方知醉，」沈喬年給他倒了杯白開水，「會裝醉嗎？」
　　二人正說著，只見幾個年長的男人走了過來，和他們攀談了起來。
　　秋桐在座位上遠遠看着那些人，認出有幾位都是文學界的名人作家，她抿着嘴尋思。
　　葉菁菁探過頭來問她：「姐姐看什麼呢？」
　　秋桐回過頭問：「菁菁，今天來這裡的人，有葉恂嗎？」
　　葉老的壽辰，他應該會到場吧。
　　葉菁菁聽完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三哥沒告訴你嗎？」
　　秋桐愣住，他很少跟自己聊家裡的事。
　　她轉頭看着那些人，猜測問：「是那幾個人當中的一個嗎？」
　　葉菁菁搖搖頭，然後笑道：「姐姐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她挽着秋桐的手，硬拉着她走了過去。
　　到了人面前，葉菁菁乖巧地一一打過招呼，嘴甜地說了幾句話，逗得眾人發笑。
　　見她挽着秋桐，有人親切地問，「這位是菁菁的同學嗎？」
　　「這位姐姐呀，」葉菁菁抓着秋桐的手，「是你們忠實的小讀者呢。」
　　「哦？」
幾個人笑着對視了一眼，打開了話匣子，都好奇地和秋桐聊了起來。
　　秋桐也不怯場，禮貌地回復，落落大方的談吐也讓眾人感到賞心悅目，都頻頻點頭讚賞。
　　幾個人都是相熟的老朋友，莫名就起了一股攀比之風。
　　有人起了個頭，樂呵呵對秋桐開玩笑，「那你最喜歡誰寫的書呀？」
說完還得意仰頭。
　　這話可不好回答，說喜歡誰都是得罪了其他幾人，眾人搖搖頭，笑罵他問得刁鑽。
　　葉菁菁適時出來解圍，「余叔叔，你別想了，姐姐最喜歡的，是葉恂。」
　　那人細眼一睜，愣了一會，笑着抬起手對沈恂初指了指，「我居然輸給你這小子！」
　　「恂初是葉老先生培養的關門弟子，當然是年輕有為啊。」
有人恭維道。
　　秋桐腦中驚雷炸開，不可思議看向沈恂初。
　　他微笑，算是默認。
　　接下來周圍的人說了什麼，秋桐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只在心裏默念着：　　沈恂初，葉先林老先生的外孫，也是他的愛徒，葉恂。
　　她早該想到的……　　那天在桐心書院，他步步追問，在聽到自己那樣毫不避諱講述對葉恂的傾慕後，他索要了一個擁抱。
　　原來那個擁抱是這樣的含義。
　　原來他那麼早就知道了。
　　秋桐瞬間覺得在他面前有些無地自容。
　　這個人就好像一直站在滿是迷霧的鏡子里，現在被一點點抹去霧水，他的身影也在她心裏漸漸清晰。
　　秋桐看向他，見他眼角微紅，身旁還不斷有人來敬酒，他一一應承下來，緩慢地喝着。
　　這是第幾杯了？
她蹙眉，有些擔憂地看着他。
　　沈恂初抽空偏過頭來在她耳邊低聲說：「有些話，晚上回去和你說，好不好？」
　　她點點頭，見他眼裡水光粼粼，含着笑。
　　他一句話，就引得她遐想翩翩。
　　宴席間，眾人酒過三巡，談天說地。
　　秋桐見他一杯接一杯，絲毫不顧及身體的樣子，她扯了扯他的衣角，想幫他擋酒。
　　沈恂初輕握一下她的手，安撫她，「我有分寸。」
　　他的手掌滾燙，讓她更不安。
　　秋桐視線掃視着尋找沈喬年，想讓他幫着勸勸，卻見那人身邊圍着一群鶯鶯燕燕，也是分身乏術。
　　她只好放棄，尋思着晚上煮些醒酒湯，好好照顧着沈恂初。
　　晚宴過後，葉老感覺身體乏力，讓小輩們留着繼續玩樂，和沈啟山一行人先回了棲鶴園。
　　長輩們一走，氣氛瞬間敞開。
　　沈喬年沒盡興，身後跟着一群人，呼朋喚友準備換場地，聽了一晚上戲，他早就坐不住了。
　　他走過來見沈恂初坐在椅子上，閉着眼在揉着眉心。
　　沈喬年皺眉，低聲問：「你真喝了酒？」
　　沈恂初眼風往他臉上一掃，不說話。
　　「我懂了。」
沈喬年會心一笑，看了眼秋桐，「那你們早些回去。」
　　說完領着人離開，還順道攔住了等在外面的秦可歆。
　　「喬年哥。」
秦可歆向他打招呼，眼神卻往他身後瞟，沒見到沈恂初，她有些心不在焉。
　　沈喬年溫和一笑，「秦小姐，時間不早了，我叫人送你回去。」
　　秦可歆忙道：「恂初呢？
我見他今天喝了很多，我想……」　　「秦小姐，」沈喬年打斷她，「恂初有我弟妹照顧，就不勞別人費心了。」
　　秦可歆尷尬愣在原地，眼眶微微發紅。
　　沈喬年無奈，他怎麼老遇到幫這小兩口擋桃花的事。
　　之前在秋桐生日回來那晚也是，出門就遇到那個一臉失魂落魄在等秋桐的小子，他還順嘴把人趕了回去。
　　他搖搖頭不再多說，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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