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細看去，那人一身玄色常服負手端然立着，肩頭一隻白鶴展翅欲飛，分明一副鶴骨松姿的模樣，但那周身公子華胄的氣度已令人望而卻步。
他需感謝這亭亭如蓋的古桃，千頭萬朵的紅粉襯得他稍稍柔和，使他看起來雖貴氣逼人，但到底不再那麼涼薄鋒銳。
只可惜生生折煞了西林苑的好風景。
小氿確定適才說秦惟「不好」的時候，他必就立在身後。
心裏忐忑不安，便只是低着頭。
「哥哥！」
偏偏許蘩起了身親昵笑道，「小氿說大表哥是世間最好的人，阿蘩想知道大表哥到底有沒有哥哥好。」
「可笑。」
那人輕嗤了一聲，彷彿當真聽到多麼可笑的事一般，繼而說道，「待滅了魏國，叫人把沈宴初綁來給你做駙馬，可好？」
小氿驀然抬頭，沒想到秦惟竟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見燕國雖退軍百里，但到底還是存着攻滅魏國的心思。
她一時失了神，忖道大表哥將來亦是魏國君王，怎麼能屈尊做燕國的駙馬。
麋鹿不知人間苦惱，兀自低着頭閑閑地吃草，偶有獵犬吠叫，引得青狼低嚎。
懷裡的小犬便受了驚，那圓滾滾的腦袋左探右探，四蹄亦開始拼力刨蹬起來，大抵是害了怕，想要去尋它的主人。
好似聽見許蘩赧然回了一句，「阿蘩要九卿哥哥做駙馬。」
小氿便想，若是如此最好。
許蘩嫁了陸九卿，便不必去嫁大表哥。
她原想抱好雪狼，一隻手卻伸了過來。
那隻手修長乾淨，骨節根根分明，看着十分賞心悅目，然而就是那麼賞心悅目的手卻一把薅住了雪狼頸上的皮毛，將它從小氿懷裡薅了出來，片刻信手丟給了許蘩。
毫不溫柔。
大抵是被他抓得疼了，雪狼委屈得「嗷嗚」一聲叫，鑽進許蘩懷裡蜷成一團，吱吱嗚嗚發著抖。
許蘩跺腳，嬌嗔一聲，「哥哥輕點兒！」
那人睨了許蘩一眼，朝裴孝廉命道，「送公主回宮。」
小氿這才看見裴孝廉正抱着劍遠遠立在一旁。
裴孝廉是秦惟的護衛將軍，原本便是要跟着他的，因而出現在西林苑也並不奇怪。
那人聞聲提步走來，「公主請罷。」
許蘩抱着雪狼一步一回頭，見小氿亦是眼巴巴瞧她，便叮囑道，「哥哥可不許欺負小氿。」
那人淡淡不理，瞥了一眼小氿，命道，「跟來。」
雖是平靜地說話，語氣卻是明顯的疏離。
言罷轉身往回走去，小氿不敢耽擱，趕緊跟了上去。
一路從西林苑路過聽雪台，又從聽雪台經過水榭，那人雙腿修長，步子又大，走起來腳下生風一般，小氿身子不好，跟起來便尤為費力。
往往走不到十步便被他甩開一大截，胸喘膚汗，疲乏不堪，血腥氣彷彿要沿着五臟六腑從喉腔中溢出來，只得用力按住胸口才堪堪好受一些。
好在那人竟還願意慢下來等上一等，還算良知未泯。
走走停停的，又穿過兩重庭院，到茶室時已不知過去多久。
小氿喘息不定，多虧那人也沒有什麼別的吩咐。
只是徑自坐於案前批閱案牘，她便在只在一旁立着。
心知背後說他壞話被聽了個一清二楚，待歇息了過來，便有意去討好他。
「公子餓不餓，奴給公子做羹湯。」
「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