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呢，人安全就行。」
「不過以後可不許這樣了啊，記得打個電話回來。你這丫頭，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喜歡演戲。」
聽着溫暖的嘮叨，蘇羨檸的思緒飄遠。
為什麼呢？
蘇羨檸抬頭看着星空，腦海閃過母親的獃滯，划過周越川的冷酷。
聲音很輕很輕說：「因為在電影里，善惡到頭終有報。」
「檸檸，你嘟噥什麼呢，我聽不清。」
回過神，蘇羨檸忙說：「沒什麼，我說……下周六我的戲份就拍完了，到時候我回家好好陪陪您。」
「好好好，那我等你回家。」
……
掛斷電話，蘇羨檸也不敢頂着這幅模樣回劇組酒店，她只好就近找了家酒店入住。
不料，剛走向電梯，迎面就遇上了周越川，心頭一緊，她下意識躲進拐角。
隨後就聽到周越川和朋友的對話——
「越川，你都和蘇家大女兒訂婚了，那個私生女你打算怎麼處理？」
短暫安靜片刻，傳來周越川的淡漠：「不處理，照舊。」
「嘶，我記得蘇羨檸因為她媽的事，很抵觸做小三，她現在也願意了？」
「她那種女人，什麼不願意？」
這語調，輕蔑至極。
蘇羨檸捂住唇，等到腳步聲遠去，她才脫力滑到在地。
她再也無法自欺欺人，周越川這輩子都不會愛她。
從五年前那晚開始，在他眼裡，她就是一個虛榮拜金，只要給夠了價碼，就能什麼都出賣的垃圾。
淚大顆大顆掉落，沖**手機屏幕，心像是被人硬生生揪出來，踩碎。
她好像沒有堅持的必要了。
緩了很久，蘇羨檸臉上的淚漬乾枯，她終於拿出手機，打開置頂的對話框，慢慢打下一行字——
周越川，我們斷了吧。

但蘇羨檸發出的消息，一直沒有迴音。
轉眼又到了周六，蘇羨檸終於殺青。
她本打算直接回家，但導演組了飯局，不肯放人走，她直接被拉到了豪庭會所。
蘇羨檸進了包廂，卻發現周越川的死對頭魏缺竟然也在。
男人的視線像毒蛇一眼，直勾勾盯着她，叫蘇羨檸莫名不安，她硬着頭皮低頭走進，縮在角落坐下。
這一頓飯，吃的提心弔膽。
飯局結束，就在蘇羨檸以為能安全離開時，她卻被魏缺堵在了走廊。
對方狹長的眼盯着她，笑容帶着幾分邪氣：「你跟了周越川五年，混的也不怎樣。」
蘇羨檸提着心，想沉默繞開他，卻被魏缺逼到牆角。
他的胳膊禁錮住蘇羨檸，眼裡促狹：「不如跟我試試？」
蘇羨檸被他的氣息圈住，被對方的惡意熏得胃部翻滾：「請你讓開。」
魏缺不但不走，反而整個人壓了過來，鼻尖幾乎和她挨着：「我給的肯定比周越川多，你如果伺候的好，我甚至能捧你跟蘇明珠平起平坐。」
「你——」
蘇羨檸正忍不住要推開他，這時身後傳來熟悉的冷酷：「魏大少又惦記別人的東西，是上次斷的手不夠痛？」
蘇羨檸驚得回頭。
只見暖調的燈光下，周越川周身散發著駭人的冰冷氣勢。
魏缺卻沒放人，朝周越川挑釁地笑笑：「是啊，別人的東西就是香。」
說完，他還故意衝著蘇羨檸的發頂嗅了一秒，這才鬆開人：「想清楚了隨時來找我。」
說完，他往外走，路過周越川時還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
周越川站得筆直，眸里冰寒，警告般看了魏缺一眼。
魏缺離開了，周越川三兩步走到蘇羨檸面前，盯着她唇角破損的傷口，眼裡的怒火驟然洶湧十倍。
他湊近，抬手兇狠掐住她的下巴，滿眼陰沉：「你以為傍上新金主就能說斷就斷！我同意了嗎？」
蘇羨檸疼的蹙眉：「不是——」
然而解釋還沒說完，她就被男人拖進對面的套房。
「嘭！」
門猛地被周越川踢上，震得蘇羨檸的心臟抽了一下，還不等她緩過氣，男人就冷着眼靠近。
蘇羨檸心一顫，無比清楚他眼中的東西代表什麼。
她下意識要逃：「周越川！我不想跟你繼續了，你不能再——唔！」
男人兇狠俯過來，不容抗拒，幾乎帶着把人吞吃入腹的力道。
掙扎如蚍蜉撼樹。
跟了周越川五年，這是蘇羨檸最痛苦的一次。
但奇怪的是，她竟然一直能保持清醒。
也再一次認識到，眼前這個男人對她沒有半點愛惜。
時間滴答而過，窗外的夜色漸濃。
消停後，蘇羨檸痛得快要散架，但她忍着疼，慢慢爬起來，撿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好。
一旁，周越川瞥了一眼牆上的鐘，已經晚上十點。
他擰眉冷冷質問蘇羨檸：「去哪？」
蘇羨檸一頓：「回家。」
她已經穿戴整齊，打算離開。
周越川猛地吸了一口煙，臉上神色不明：「非得現在回？」
蘇羨檸察覺到周越川的不悅，但堅持要走：「我答應了外婆，今晚回家吃飯。」
「咔噠」，門關。
周越川盯着緊閉的門，把煙蒂扔到煙灰缸里，褐色的眸子里閃過惱怒。
又鬧什麼？這女人脾氣越來越大了！
……
十幾分鐘後，蘇羨檸坐上的士回家，想着馬上可以見到外婆，心裏原本應該放鬆。
可不知道為什麼，一路上她的眼皮一直跳。
不安的感覺，越靠近家門口越濃烈，而就在距離家門口最後的一個紅綠燈時，一聲尖銳的剎車聲響起。
蘇羨檸心頭一驚，慌忙下車。
可剛一開車們，一道驚呼兀地刺入蘇羨檸的耳膜——
「死人啦！有個瞎眼老太婆闖紅燈被車撞了！」

第5章

「轟」的一下，蘇羨檸的耳邊如有驚雷炸響。
她心口止不住地發慌。
又往前跑了幾步，卻看到一個滿頭白髮的人影倒在血泊中。
那熟悉的紅色外套——赫然是自己買給外婆那件！
「外婆！」
蘇羨檸大喊着衝到馬路**，待看清臉，卻脫力般跪倒在地。
外婆滿臉是血，幾乎快沒有呼吸了。
她甚至都不敢去擁抱，只顫抖着握緊滿是血漬ᴸᵛᶻᴴᴼᵁ的手。
「外婆，對不起，是檸檸回來晚了……」
聞聲，老人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但聲音卻微弱：「檸檸，鍋里……給你熱了薺菜餃子……你記得吃……」
「好，好！」
她儘可能匍匐在地，握着外婆的手貼在臉頰，跟老人說：「您堅持住，他們已經叫救護車了，會沒事的……」
老人卻像是怕時間來不及，自顧自交代着遺言：「你是最好的孩子……你媽媽是可憐人，不要……怪她……」
蘇羨檸難過着，控制不住嗚咽。
「……外婆，我從沒怪過媽，我感謝她把我帶來這個世界，感謝她讓我遇見您。」
「等您挺過去，我就帶你去見我媽，好不好？」
可老人卻搖了搖頭，氣息越來越弱：「十多年不見……你媽媽……可能……不認識我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她滿眼遺憾，想動動手，再回握一下蘇羨檸的手：「要……活下去……」
話落，蒼老的手從蘇羨檸的手中垂下去，砸在地上。
「外婆？」
蘇羨檸顫抖喊着：「外婆，別睡好不好……」
可外婆的眼睛緊緊閉上，再也睜不開。
「外婆，您別嚇我……我錯了，我不該這麼晚回來，你打我罵我，能不能別丟下我……」
「求求您了！」
「外婆——」
……
三天後。
蘇羨檸渾渾噩噩抱着外婆黑白照片，回到她們居住的棚戶區，掀開鍋蓋，露出了裏面已經冷凍了的餃子。
血癌的痛忽然發作起來，身體啃噬般痛，猶如尖刀刺入骨頭。
她忍着痛端出餃子，一口一個默默吃着。
吃完，已經滿臉淚痕。
但她卻衝著照片滿足的笑：「外婆，你看到了嗎，我答應你，會好好照顧自己，好好活下去……」
話落沒多久，電話忽然響了。
剛一接通，就被蘇廷劈頭蓋臉一頓罵：「你姐姐今晚八點的訂婚宴，都七點了還不見你人影，趕緊滾來宴廳。」
「要不然，我就叫人拆了你的棚戶房！」
很快，電話掛斷。
蘇羨檸死死握緊手機，被死死拿捏住軟肋，怒恨卻又無奈。
她不明白，自己這位『好爸爸』明知道她和周越川的關係，為什麼還叫她參加蘇明珠和周越川的訂婚宴？
……
晚上八點，蘇家宴廳。
宴會上，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一見到她，「私生女」「倒貼」等嫌棄議論就鑽入蘇羨檸的耳朵。
她聽得麻木，跟着蘇家的每一場露臉，都是對她的凌遲處決。
直到門口傳來喧嘩，眾人才放過她。
蘇羨檸順着視線望去，就見到蘇明珠穿着華麗的長裙，挽着周越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