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回頭看向那個女人。
白蕭羽已經走到了面前，她踩着一雙恨天高，身上是刺鼻的香氣。
「原原，是媽媽啊，你不認識媽媽了嗎？」
江一原理都沒理他，兩條短短的胳膊死死抱住我，生怕我把他放下。
白蕭羽有些惱怒，一雙眼死死瞪着我，「一定是你，教唆原原不認我這個媽對不對？」
我還未開口，江易走了過來。
「白小姐，提醒你不要忘記我曾經說過的話。」
白蕭羽陡然停住，看向我的視線帶着厭惡。
片刻後她重新戴上墨鏡，抬腿離開。
江易站在我面前，還沒說話許軼的車便開了過來。
我垂了垂眸，「打擾江總，我先回去了。」
說完彎腰鑽進許軼的車。
江易站在車外透過半開的車窗看過來，嘴唇抿成一道直線。
許軼也跟着回視了一眼，「你們認識？」
「公司老闆。」
許軼瞭然，點了點頭驅車離開。
江易的身影越來越小，我才忍不住鬆了口氣。
沒關係的。
我早就知道他跟白蕭羽的關係。
又有什麼的呢？
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就是該死的不舒服。
7
白蕭羽出現之後，江一原明顯不對勁了起來。
一張小臉沒有血色，滿臉寫着不高興，甚至還變得更加黏我了。
突然我冒出了個想法。
江一原現在變成這樣，或許和白蕭羽有關？
但我不明白，她不是他的媽媽么，怎麼會做出虐待這種事。
我沒有問江一原，擔心小孩子反應更嚴重，只能花更多的心思陪他玩。
一直到晚上，江易才回來。
臉色跟江一原有得一拼，看見我就問，「他是誰？」
「誰是誰？」
「送你回來的那個，晚上你就是和他吃飯的？」
「跟你沒關係。」
江易陡然冷了下來，「我是想提醒你，根據協議，婚內出軌三倍賠償。」
「謝謝提醒，江總還是管好自己吧。別自己提的協議到頭來賠的個傾家蕩產，得不償失。」
我不喜歡和別人爭吵，這讓我有點喘不過氣來。
「我去給原原洗澡。」
話落，江易也不知道犯了什麼病擋在我面前，硬是不讓我離開。
「他是個男孩。」
「所以呢？」
「你對他這麼好做什麼。」
我吸了口氣，「拿人錢財，為人辦事也不行？」
說完，江易冷笑，「是啊，你還記得自己就是個後媽。」
說得明明是實話，但我還是憋不住了。
他莫名其妙帶個孩子回來的委屈在這一刻全數爆發，「我是後媽，那你就讓他親媽來，錢我不要了總行了吧！」
說完我把手裡的毛巾往地上一丟，繞過江易開門就往外走。
「你去哪兒？」
「用不着你管！」
男人伸手要把我拽回來，這時候突然傳來江一原的哭聲。
方才吵架的聲音太大，原原害怕了。
江易腳步遲疑了一秒，我已經跑了出去。
我跟江易結婚三年，我早就搬進了他的房子，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漫無目的地遊盪在街頭，電話突然響起。
我看了眼來電，一股無力感又一次湧現。
「媽。」
「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媽？」
那頭聲音尖銳，「這個月生活費你還沒打。」
「上個月你才要走十幾萬了。」
「你弟弟上學不要花錢啊？」
我冷笑，「一個高中生，哪兒能用到這麼多錢。」
「你知道我生你受了多大的罪，就因為你是個丫頭我這輩子都被婆家看不起。我養你弟是為了什麼，你自己不清楚嗎？」
「不清楚。」
我吸了口氣，「我就是個普通人，你今天跟我要十萬，明天跟我要二十萬，你有沒有問過一句這些錢我是怎麼來的？你搞不到這麼多錢，憑什麼覺得我能搞到。我確實有錯，我就錯在自己眼瞎，投胎到了你們家！」
電話掛斷，我直接把手機關機。
從小我就在父母的拳打腳踢中長大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是個女孩。
八年後我媽再次懷孕，如願生了個男孩。
我以為日子終於變好了，沒想到卻是一切不幸的開始。
弟弟檢查出了先天性心臟病，治療耗光了家裡所有的錢。
撐到高中，家裡逼我輟學，理由是供不起我讀書。
「一個女孩讀書有什麼用，不如趁早工作補貼家用。」
後來，我在北城打工遇到了江易。
「女孩子改變命運只有一條路，就是讀書。」
他幫我聯繫在北城念完了高中，又供我讀完了大學，讓我成為了一個體面的人。
但我沒想到畢業後，他會和我求婚。
「因為不得已的原因，我需要用一段婚姻。期限定為五年，之後我會給你一筆豐厚的報酬。」
幾乎沒有猶豫，我就答應了。
因為江易對我來說，是恩人。
但今天，我跟江易發脾氣了。
「范昭娣。」
我聽到有人喊我。
名字在這一刻沖滿了諷刺。
我撐起精神回頭，「許醫生。」
「怎麼自己站在這兒？」
我身上還穿着居家服，甚至腳上的拖鞋還沒來得及換。
有點難為情，「出來買點東西。」
許軼沒戳破我的謊言，「買完了嗎，送你回去？」
「不用，家離得很近，我可以自己回去。」
「沒關係，現在剛好有空。」
「真不用……」
許軼苦笑，「你好像特別喜歡拒絕我。」
「你可以不用這麼著急說拒絕的，就享受我別人對你的善意不好嗎？」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和我說這句話。
許軼繼續說，「其實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發現你自我保護意識很強，某種程度上和江一原小朋友很像。只不過你是成年人，比幼兒更懂得掩飾。我不知道你過去經歷過什麼，但是可以給我一個接近你、了解你的機會嗎？至少別忙着拒絕。」
「我……」
「不用了。」
話未說完，我突然被一股外力拽了過去，撞進了一個堅硬的胸膛。
「她是我太太，我帶她回家就夠了，不勞許醫生。」
8
上了車我才注意到，除了江易，江一原居然也在車上。
小朋友困極了，倒在後排已經睡著了。
「手機怎麼關了？」
「對不起。」
我沒提我媽找我的事兒，吸了口氣，「今天是我情緒不好，不該任性和你吵架。類似的情況不會再發生第二次，抱歉。」
「你還不明白嗎？」江易往外吐了口氣，「我生氣不是因為你和我吵架，是因為聯繫不到你。你貿然跑出去，電話打不通，我找了你多久你知道么？」
「你是我妻子，你有撒嬌、質問、吵架的權力和資格，但不要動不動就離家出走。」
「我才沒有動不動就離家出走。」我小聲嘟囔，「況且，我才不敢和你吵架，我們是怎麼在一起的，你知道的。」
江易沒回答，直到車開進車庫。
他才扭頭，「我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因為那紙合約，你真的不清楚嗎？我們在一起了七年，我對你如何，你心裏沒數嗎？」
心臟因為江易這句話被猛地拉扯，忍了一路的眼淚就這麼直挺挺砸了下來。
砸進了我的手心。
就是因為我知道，所以才委屈，所以才有情緒。
江易捧着我的臉吻去我的淚水，「要怎麼才能把你焐熱，嗯？」
「白蕭羽真的是原原的媽媽？」
「對，但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江易和我說，「認識我這麼久，我身邊有什麼人你不清楚？好不容易把你養大放在身邊，你覺得我還會給你逃離的機會？」
「但具體的情況我現在還沒有查清楚，最後再告訴你，可以嗎？」
我咬唇點了點頭，江易嘆了口氣，說了句「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