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無處可去，可她不想再呆在乾元宮裡。

入宮這四年，墨珏對她不好，她知道，可再不好她也沒想過有一天會從墨珏嘴裏聽見那麼惡毒的話。

「別碰朕，朕嫌臟……」

短短六個字，每一個都如利刃，扎得她血肉模糊。

她知道墨珏介意她的過往，言語間他提及過不少次，可床榻間他又那麼肆無忌憚，她就以為這介意是可以被磨平的。

可原來，並不是。

她忽然有些不敢想像，床榻間墨珏是懷着什麼心情面對她的……是一面被**掌控，一面卻在心裏厭惡她，排斥她……噁心她嗎？

朕嫌臟……

嫌臟……

臟……

宋挽低吼一聲，抬手緊緊地捂住了耳朵，可墨珏的聲音仍舊如影隨形，一下一下往她腦袋裡鑽。

她痛苦地顫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遭受這些。

她為什麼要遇見齊王，為什麼要進宮，為什麼要被摯愛的人這麼毫不留情地傷害……

想逃……

一口井忽然映入眼帘，宋挽撕裂似的痛苦微微一頓，她不自覺看了過去。

這種井其實不新鮮，為了走水時能及時救火，哪座宮裡都會留這麼一口井，可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宋挽眼前，就彷彿多了一些別的含義。

一瞬間，不堪回首的往事消失了，墨珏那尖銳刺耳的話也不見了，她着了魔一般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冥冥中，彷彿有人在她耳邊低語，跳下去，一切就都結束了。

身體彷彿有了自己的意識，兀自站了起來，一步步朝着井口走去。

「蘊兒，你想幹什麼？！」

一聲厲喝驟然響起，宋挽渾身一顫，混沌的大腦有瞬間的清明，卻在下一瞬回到了六年前。

她身在自己典雅的閨房，謝夫人一身華服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抬手狠狠給了她一巴掌：「我謝家怎麼會生出你這樣一個為了男人就尋死膩活的孩子來！你不想活了是吧？當娘得陪你！」

宋挽渾身一顫，驟然驚醒，她慌張地後退一步：「母親，我沒有，我沒有想做傻事……」

她連忙解釋，想扎進母親懷裡尋求安慰，可一轉頭，迎接她的卻是蒼茫寂寥的夜色。

她一愣，遲鈍地抬手碰了碰，觸手是冰涼的井台，可以讓她藏起來的謝家閨房不見了，愛之深責之切的謝夫人也不見了……一場夢而已。

宋挽跌坐在地上，被拋棄的幼獸一般靠着井台慢慢縮成了一團。

天色大亮，乾元宮逐漸熱鬧起來。

墨珏下朝回來，目光下意識掃向廊下，以往這個時候，宋挽都是在那裡擦洗地面的。

可今天卻是另一個人。

生氣了？不肯幹活了？

他搓了下指腹，心不在焉地回了正殿。

沒多久外頭就吵鬧了起來，他抬頭看了一眼：「怎麼了？」

蔡添喜連忙進來回話，神情有些古怪：「皇上，偏殿的秀秀來稟報，說宋挽姑娘不見了。」

墨珏一愣：「不見了？什麼叫不見了？」

「說是今天早上派差事的時候就沒見到人，還以為是身體不舒服沒起，她就往偏殿找了過去，裡頭卻沒人，這一上午了也沒得到消息，小丫頭就急了。」

宋挽前陣子的確神秘的厲害，輕易見不到人，可那都是在幹完自己的差事之後才會不見的，像這種大早上就找不到人的事，還是頭一回。

墨珏顯然也覺得不對勁，起身徑直去了偏殿，秀秀正等在門口，見他來連忙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