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蕎君簡厲珩》[宋蕎君簡厲珩] - 第6章

清晨,一群從民間各地而來的大夫,跟着內侍進了宮中。
這群人裏面最奇特的是一名女子,她自稱唐離,不僅性子孤傲冷清,還戴着一個嚇人的鬼神面具。
剛一進宮的時候,竟還有個膽小的內侍被嚇得大叫了起來。
那領頭的內侍公公怕她嚇到宮裡的貴人大臣,便提醒她讓她將面具摘了。
「我給自己立下規矩,在外人前絕不摘面具。」
她聲音清冷,孤自站在殿內一角。
旁邊有的大夫早就看她不順眼了,聞言冷嘲道:「裝神弄鬼的,你不會是醫術不行,要在金殿之上跳大神吧!真是丟人!」
聽見這話,好幾個大夫都跟着笑了起來,或多或少都是有些瞧不起她的。
領頭的內侍心裏抹了一把汗,看向那女子,就見她驟然轉頭,鬼神般的臉就朝向了那嘲諷她的大夫。
她猛然抬手,一根銀針飛射而出,正扎在那大夫的脖子穴位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見那大夫猛烈地咳嗽起來,卻半天都發不出聲音。
「聒噪,閉嘴。」
眾人震驚非常,她竟然敢在宮中出手傷人!
這時,忽然有人來宣大夫進寢殿診脈。
領頭內侍趕緊提醒了眾人幾句,尤其是對着唐離,千叮萬囑地警告她千萬不要亂來,這才領着人進了皇上的寢殿。
先前那大夫拔下銀針,進殿的時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唐離沒有理他,作為最後一個,跟着進了寢殿。
寢殿里十分安靜,簡厲珩就站在皇帝的床邊,身材挺拔,氣質清俊。
他看着所有的大夫進殿,卻在看到最末尾的唐離時,他的眉頭微微一皺。
眾人依次診脈,最後才輪到唐離,她戴着面具上前。
簡厲珩的眸子便落在了她的身上,他的眉峰再次蹙了起來……總覺得他似乎在哪裡見過她似的。
她診完脈,便站回了最後的位置,卻看也沒看簡厲珩一眼,很是清冷。
簡厲珩自嘲一笑,他也是想多了,她怎麼可能會在這裡呢?
他每年都去小七的墓前祭掃,早接受了她已去世的事實。
收斂心神,他朝着眾大夫問道:「皇上的病情,你們可有法子?」
一開始進來的時候,這些大夫個個都昂首挺胸,十分有信心,然而現在……卻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當起了縮頭烏龜。
「皇上的病,我能治。」
清冷的女子聲音響起,打破了大殿里的平靜。
緊接着,聒噪的聲音響起。
簡厲珩皺了皺眉頭。
「哼,唐姑娘好大的口氣!」先前被她扎了啞穴的大夫以為抓到了機會,立馬不屑地嘲諷道,「皇上的病明明已經藥石無醫,你卻說能治?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判斬立決的!」
這時候她總不能再扎人的啞穴了吧。
他一臉得意地看着唐離,誰知道唐離卻壓根沒理他。
面具之下,冰棱一般的眸子正看着不遠處高高站着的簡厲珩,冷得人心裏發慌。
簡厲珩微微皺眉,心裏頭有些沒來由的一顫。
她的眼睛……怎麼跟小七的這樣像?
「別吵了。」簡厲珩的眉頭皺得死緊,他壓下一切懷疑的聲音,沉聲道:「讓她治。」
唐離毫不客氣,立馬開始醫治皇帝,她手法奇特,尤其是一手銀針針灸,就連御醫院的老太醫看了都覺得驚嘆非常。
「這樣的手法,只怕是當年的神醫謝容止也不遑多讓了!」
原本不過是讓她試試,可誰也沒料到……幾個時辰之後,皇上竟然真的悠悠醒轉過來!
老太醫過來給皇上把脈,他一雙渾濁的老眼把脈之後瞪得老大:「皇上的病情,真的有所好轉!」
事後,唐離從殿中離開,正要往自己的院子去。宮裡特例給她辟了一個院子居住,方便照顧皇上病情。
簡厲珩從後頭疾步跟出來:「唐離!」
唐離頓住腳步,回頭看去,簡厲珩大步流星追了上來。
他一雙漆黑的眸子緊盯着她,帶着謹慎和期許,不肯放過她身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我們,是不是以前在哪裡見過?」
第十五章她竟出身藥王谷

唐離冷笑一聲:「怎麼,這是王爺搭訕人的方式么?似乎並不是很高明。」
語氣很是諷刺。
聞言,簡厲珩臉色一凜:「唐姑娘慎言!本王只有一個王妃,對其他的女子從無念想!」
「是么?可我怎麼聽說您的王妃三年前就因為王爺而離世了呢?」
說罷,唐離轉身就走,一眼也沒有回頭。
她的聲音像寒冰一樣,狠狠地扎在了簡厲珩的心裏,讓他如同被揪緊了似的疼。他的身子微微晃了晃,扶着大殿柱子才穩住身型。
是啊……小七早就因為他犯下的錯而走了。
他又在奢望些什麼呢?他自嘲地搖頭,不知道是在難過還是在悔恨。
夜晚,王府正院里。
簡厲珩坐在院中梅樹下的石椅上,他從懷中拿出那被摩挲過無數次的小像唐雕,上面的人兒笑得溫婉而粲然,就宛如她在世時一樣。
還記得他們剛成親的時候,他總是愛在這院子裏面練劍。
她便坐在這石椅上笑着看他,她用那雙清澈的眸子追逐着他。等他練完劍,再掏出那方綉着梅枝的帕子,動作輕柔地給他擦去額上的汗珠。
那時,她一雙眼睛裏盛着滿滿愛意,笑起來就像是揉進了漫天的星子,看得人醉心其中,再也不願抽身出來。
簡厲珩不禁摸上那唐雕的臉,喃喃自語般地問道:「小七,難道真的不是你?」
沒幾日,皇上清醒過來。
他的身子大好,已經可以上殿早朝。
在醒來後的第一次早朝,皇上就召見了唐離。
皇上對她的醫術大為讚賞,不僅特許她戴面具上殿,還賞賜千金給她。
一時之間,唐離風光如許。
朝中人紛紛都開始巴結她,可她的性子卻十分的清冷,甚至冷得有些不近人情。她不跟任何人交往,不論走到那裡,都是獨身一人煢煢孑立的。
但她這不結交任何人的性格卻深得帝心,皇上跟貼身的內侍聊天的時候甚至道:「唐離心性至純,是可交付重任之人啊。」
此話一出,朝野震驚。
簡厲珩也知道了此事,可他不過是揮了揮手,淡淡道:「知道了。」
他看着雖不在意,但是侍衛離開之後,他卻擰緊了眉頭。
她到底想做什麼?
沒過幾日,皇上又召見了簡厲珩,說是關於唐離,有要事要找他商量。
簡厲珩心如擂鼓,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如此緊張,只是一想到唐離那雙酷似宋蕎君的眼睛,他的心便沒來由的狂跳。
「皇上召見臣弟,不知所為何事?」他面沉如水,沉穩冷靜,光從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皇上氣色大好,正在作畫。
他神色很是輕鬆,朝簡厲珩緩聲道:「不着急,等唐離來了再說。」
簡厲珩猛然抬頭,他強行壓下心中的震驚,一直等到唐離來了,他的目光便落在她身上沒有離開過。
唐離卻很是冷靜:「皇上。」
「你來了!」皇上很是興奮,撤了筆笑道:「朕聽聞你尚未婚配,像你這樣的女子,想必要求高的很!朕這位皇弟玉樹臨風,丰神俊朗,一定符合你的要求了!」
簡厲珩很是窘迫,他怎麼也沒想到皇兄竟然是想撮合他們!
他剛想拒絕,卻聽見唐離的聲音冷得凍人,似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
「不必了!皇上想必還不知道,草民出身藥王谷!」
那一瞬,簡厲珩如墜冰窖。

第十六章她從地獄來

從御書房出來,唐離走得飛快,將她對簡厲珩的厭惡表露得一覽無遺。
簡厲珩緊皺着眉頭,沉着臉大步流星追了上去。
他攔下唐離,凜聲質問:「你到底是藥王谷的什麼人,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為何你剛進宮的時候不表明身份?還有……你跟藥王谷的宋蕎君又是什麼關係?」
簡厲珩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問出最後一個問題的時候,語氣竟帶上了一絲希冀。
然而唐離卻冷冷看着他,片刻後,她淡淡地移開眼睛。
「我要做什麼是我的自由,宋蕎君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罷了,我跟她沒有什麼關係。硬要說的話……」
簡厲珩緊張地抬了抬眸子,看向那張面具之後的臉。
面具上面的鬼神面目猙獰,但是他卻知道那面具下的人冷靜非常,並且很可能有着一張清麗的容顏。
他很想看看那面具下的臉。
是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她是我的表姐,王爺對這個回答可還算滿意?」
清冷的聲音拉回簡厲珩的思緒,他眉頭微皺,明顯不信。
宋蕎君的家族關係他再清楚不過,她從沒跟自己說過這麼一個奇怪的遠房表妹。
「你戴着面具,如何證明自己身份?不如摘下面具,讓本王看看到底是不是小七的親族!」
說時遲那時快,他話音未落,已經伸手去摘那鬼神面具。
唐離沒想到他會猝然出手,在面具即將被摘下的瞬間,急忙偏過頭,躲過了簡厲珩的偷襲,又急急後退了幾步。
她扶着自己的面具,恨恨道:「想不到堂堂王爺居然這麼卑鄙無恥,竟然出手偷襲!」
簡厲珩心道可惜,只差那麼一點點……就能知道是不是她了。
正在這時,忽然有內侍急步走來。
「王爺,您府中傳訊,小世子發了高燒,您趕緊回去看看吧!」
簡厲珩臉上出現一絲震驚,緊接着卻是厭惡和憤怒。
他皺眉看了唐離一眼,過了好半晌,才揮手道:「走罷。」
唐離卻在心裏冷笑。
還能是誰的小世子呢?無非是那個女人的孩子罷了。
「且慢。」
她從後頭跟了上來。
「草民略通醫術,請王爺讓草民同行,也盡一點綿薄之力。」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睛微微彎着,彷彿在笑。
聲音卻很冷。
簡厲珩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猶豫和苦痛一閃而過。
「罷了,那就一道回府吧。」
清寒院里。
馮玉兒哭得梨花帶雨的,從簡厲珩進門起,就巴不得能黏在他身上。
唐離一邊替孩子診斷着,一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呵,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側妃您身子不好呢!」
「你!」馮玉兒雖然被軟禁在清寒院中,但是自她生下孩子,還沒有人敢這樣對她!
頓時她就火冒三丈,但是一想簡厲珩還在這裡,她就像變臉一樣,將吃人的怒意變了可憐兮兮的苦笑。
「妾身的身子一直不好,讓您見笑了……」
她笑着伸手去抱簡厲珩的手臂,卻被他皺眉避開,甚至還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馮玉兒臉上的尷尬一閃而過,她又看向唐離道:「……只不過您戴着這樣的面具,倒真是嚇了妾身一跳……還以為是什麼惡鬼進來了。王爺,妾身是不是膽子太小了?」
唐離聽得直犯噁心。
她收回了診脈的手,那雙冰棱一般的眸子凜凜射來。
「側妃也會害怕么,我還以為你害死了那麼多人,心裏早就不知道鬼神為何物了。」
馮玉兒大怒,指着她就要罵起來:「你……」
「怎麼,難道我說錯了么?」
唐離也猛然站起來,她戴着那青面獠牙的面具,朝着馮玉兒步步走來,聲音凌冽。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你沒聽見么?他們都在說,要來找你報仇呢!」
說罷,她哈哈大笑起來。
像是被鬼上了身,要從地獄來複仇了。

第十七章人死真能復生?

馮玉兒氣得渾身發抖,她撲向簡厲珩。
「王爺,你看她那樣子!她竟敢辱罵王府側妃,您可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
別說是唐離,就連簡厲珩都瞧不起她這個軟膩膩的模樣。
「不要再鬧了!」他甩開馮玉兒的手,在她震驚的眼神中看向了唐離,「孩子如何了?」
唐離連一個眼神都不屑給馮玉兒,她早就該有今日。
「孩子沒事,是嗆了點東西而已。」唐離給他開了一個方子,然後叮囑他孩子還小,不要給他喂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話說得是誰給孩子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在場的幾人都清楚。
馮玉兒的臉色瞬間就「唰」地紅了。
簡厲珩緊皺着眉頭,不知是覺得丟了面子還是真的覺得羞愧,唐離卻已經都不在乎了。
眼看着唐離要走,簡厲珩眼神一閃,他不能讓她就這麼走了!
他將人攔下,倒了一杯茶給唐離。
「感謝唐姑娘,今日以茶代酒,還請你切勿推辭。」
唐離瞥了一眼他手裡的茶,冷笑一聲,僵持了半晌,簡厲珩跟唐離都不肯退讓。
她緊緊盯着那杯茶:「簡厲珩,你想做什麼?」
「不過是請姑娘喝一杯茶而已。」
唐離又盯了他片刻,她接過茶,正準備喝下去走人。
卻不料簡厲珩驟然推了她的手臂一把,那杯茶就倒在了她的身上。
「簡厲珩!」唐離猛然將被子擱在桌上,去拂身上的水。
簡厲珩看着也有些手足無措地,而下一瞬,他的手就伸向了唐離臉上的面具,給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面具被摘了下來。
屋子裡的人都震驚住了,一時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怎麼會這樣……」
簡厲珩手裡的面具掉在了地上,他怔愣着,眼前的這張臉跟宋蕎君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只除了那雙眼睛。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簡厲珩伸手去抓唐離的肩膀,卻被她一把打開。
唐離彎腰撿起面具,勾唇冷笑:「我本來就長這樣。」
過往種種,她早就忘卻。
剩下唯一留在心間的,只有似海深仇。
她將面具重新戴好:「王爺沒事的話,唐離就告辭了。」
轉過頭,她邁着大步離開了。
看着她毫無留戀地的背影,饒是簡厲珩也不由開始懷疑起來,難道真的是他認錯人了?
可是……她的眼睛實在是跟宋蕎君太像了。
就像是相同的靈魂,放在了不同的兩個身體里,只有那雙眼睛透出了相同的光亮,燃燒起來的時候像是天上最明亮的星子。
可這世間,難道真的有什麼還魂大法不成?
他不相信。
那又如何解釋現在他眼前見到的唐離呢?
馮玉兒看着發愣的簡厲珩,他的眼睛始終看着那唐離離開的方向,人都走得不見影了,他卻還傻站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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