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小杏賀逖》[盛小杏賀逖] - 盛小杏賀逖第3章

丫頭彩雀聽見動靜連忙走進來,隔着帳子問她:「姨娘,可是醒了?」
盛小杏應了一聲,就瞧見床帳子被撩開,露出來的卻不是彩雀那張年輕稚嫩的臉頰,而是花白着鬢角,一臉嚴肅冷淡的孫嬤嬤。
她手裡還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葯。
盛小杏臉色發苦,但又不敢拒絕,只好嘆了口氣將碗接過來一口灌了下去,這才皺着臉笑了起來:「這種小事怎麼勞動孫嬤嬤親自來……」孫嬤嬤是宮裡出身的,跟着長公主嫁到了侯府,又一手照顧賀逖長大,在侯府十分有臉面,比盛小杏這不太受寵的妾室要有地位的多,她是一點都不敢得罪。
孫嬤嬤對她的謙卑半點不領情,笑的冷淡又輕蔑:「自然是為了防備有些人不肯安分,咱們爺什麼身份?
要是被下賤胚子懷了種,傳出去可是天大的笑話。」
盛小杏臉上的笑一僵,眼神有些黯淡,她的確出身青樓,被人瞧不上也是常有的事,以往也沒少被人當面嘲諷,便是賀逖,也總因為這事嫌棄她。
可過去她也改不了,只好這麼忍着。
彩雀不忿的撅起嘴,走過來攙扶盛小杏:「姨娘,奴婢先伺候你洗漱吧,說不準今晚侯爺還要過來呢。」
盛小杏知道她說這話是為了給自己長臉,可心裏卻更苦,賀逖不喜歡她,一個月里能來一回已經十分難得了。
孫嬤嬤顯然也知道這茬,因此很不客氣的笑了一聲,裡頭滿是嘲諷。
主僕兩人被笑的臉上都火辣辣的,只好背對着她坐在梳妝鏡前,連回頭都不敢。
外頭忽然傳來喧嘩聲,不多時一道粗啞的女聲響起來:「盛氏可在裡頭?
侯爺傳你去主院見見。」
盛小杏一愣,下意識探頭看了眼天色,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賀逖竟然肯讓她去主院?
孫嬤嬤也是一愣,撩開門帘看出去:「怎麼回事?」
盛小杏這才瞧見外頭站着的是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面相都有些凶,怎麼看都不像是善茬,這主院傳見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可她一向安分,也沒做什麼錯事啊……她心裏惴惴,忍不住絞緊了手裡的帕子。
彩雀還傻乎乎的高興:「鐵定是侯爺覺得您好了。」
她手腳麻利的給盛小杏梳好了頭髮,恨不得將首飾全插在她頭上,又取了艷粉色的衣裳來給她換。
盛小杏心不在焉,也不敢耽擱,收拾完畢匆忙往外走,不等撩開厚厚的棉帘子,就聽見兩個婆子一改方才囂張的語氣,低聲下氣的和孫嬤嬤說話。
「侯爺下朝回來才看見白姑娘被推進了池子里,發了好大的火,姨娘們都被喊去主院跪着了,侯爺說,白姑娘什麼時候醒,就讓什麼時候起。」
盛小杏聽得心裏一咯噔,這個白姑娘她聽過,叫白郁寧,說是前陣子賀逖出門剿了一趟匪,從匪窩救出來的,一帶回來就喜歡的不得了,單獨辟了院子出來給她住着,也從不許後院這些人去她跟前走動,顯見是上心的很。
這樣長在賀逖心窩上的人,盛小杏是從來不敢招惹的,唯恐一個不慎,就被賀逖抓住把柄,將自己趕出去。
孫嬤嬤察覺到她在偷聽,視線嚴厲的回頭看了她一眼,瞧見她這一身穿戴,面露鄙夷,連忙將頭扭了回去,語調不高不低的開了口:「既然盛姨娘收拾好了,那就走吧,別讓爺久等。」
盛小杏連忙答應一聲,被兩個婆子押犯人似的夾在中間,一路往主院去,路上她忍不住開了口:「我剛才聽見說白姑娘出事了?
什麼時候的事?」
她倒是不甚在意白郁寧的死活,只是怕賀逖遷怒到她身上。
因為孫嬤嬤在,兩個婆子雖然滿臉嫌棄,卻還是回答了她的話:「就今兒早上,半夜落了雪,白姑娘說要去收一些泡茶,結果就掉進了池子里。」
盛小杏鬆了口氣:「原來是早上出的事,那和我可沒關係,我剛剛才起來……孫嬤嬤可看見了。」
孫嬤嬤語氣冷硬:「若當真和你無關,爺自然不會牽連你。」
盛小杏緊繃的情緒放鬆了些,腳步也輕快了起來,雖說被喊去主院不是什麼好事,可能多瞧賀逖一眼,她心裏還是歡喜的。
那男人吝嗇的很,便是去了她那裡,也多是入夜之後,她都已經許久沒仔細瞧過對方了,心裏多少都是惦記的。
她不自覺加快了腳步,很快便到了主院,門開着,院子里烏壓壓跪了一群人,喊冤的,訴委屈的,夾雜着啜泣聲,十分熱鬧。
賀逖這人不好色,可後院妾室卻不少,有生母長公主給的,有官員送的,也有太子皇子們賜的,可像盛小杏這樣,被他自己帶回來的,還是獨一個。
然而也沒什麼用處,賀逖照舊不喜歡她。
身後有人忽然推了她一把,盛小杏一個踉蹌跪趴在了地上,她回頭看了一眼,是那兩個婆子之一。
「侯爺說了,請姨娘們都在這裡跪着反省,什麼時候白姑娘醒了什麼時候起。」
盛小杏心想這人怎麼不講道理,她明明和這事沒關係。
她瞧見賀逖遠遠的坐在正廳里,黑沉着臉和人低聲說話,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一個人。
盛小杏咬了咬嘴唇,心裏有點發酸,這果然是很喜歡那個白姑娘的。
可再喜歡,她也是無辜的,憑什麼寒冬臘月里要在這裡跪着挨凍?
她正想喊一聲冤枉,耳邊便響起了一聲哭嚎,她一愣,下意識捂住了嘴,摸着自己兩瓣唇是閉着的,這才反應過來,喊得人不是自己。
外頭又有一個姨娘被帶了過來,不過她比盛小杏凄慘的多,是被生生拖過來的,才下了雪,地面還沒清掃乾淨,她一身衣裙又濕又臟,瞧着十分狼狽。
「我是冤枉的,你們這群狗奴才,你們膽敢這麼對我……爺,妾身冤枉,嗚嗚嗚……」盛小杏正打算有樣學樣,眼角就瞥見賀逖冷硬的神情,他眼底沒有半分憐惜,瞧着自己的女人被人這樣欺辱,卻連眉毛都沒動彈一下。
她心裏莫名就是一涼,一聲冤枉噎在喉嚨里,半晌都沒說出來。
第2章無妄之災2孫嬤嬤臉一沉:「讓她閉嘴,哭嚎什麼?」
抓着那姨娘的兩個婆子,便掄起胳膊,狠狠打了兩個巴掌,那姨娘被打的懵了,嘴角淌了血都沒顧得上擦一擦。
盛小杏被唬的一哆嗦,連忙抬手捂住了臉,心裏覺得比起挨兩下巴掌再跪,還不如乾脆就跪呢。
不止她,院子里的女人們都被嚇到了,哭泣聲齊齊一頓。
賀逖這時候才開口:「都齊了?」
他的大丫頭翡煙連忙應了一聲,他便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的女人們:「誰做的,自己出來。」
底下鴉雀無聲,賀逖這架勢,怎麼看都像是要吃人的,誰敢在這時候認?
賀逖也沒強求,只掃了眼眾人,目光略過盛小杏時,連停都沒停一下。
盛小杏心裏失望,但沒敢吭聲。
「翡煙,盯好了。」
賀逖說完這話抬腳就走,大約是要去看看白郁寧的情況。
盛小杏就跪在門邊,賀逖是貼着她的身體走過去的,等他身上那股檀香味鑽進盛小杏鼻子里的時候,她腦子突的一糊,鬼迷心竅的似的抬手抓住了賀逖的衣角。
賀逖腳步一頓,低下頭目光冷淡的看着她。
盛小杏被看得一個激靈,連忙鬆了手,賀逖卻誤會了她,只當她也是要鬧騰,眉頭很快擰了起來,話卻不是對她說的,而是吩咐的隨從雲水:「若是誰不肯安生跪着,就去池子里泡一泡。」
盛小杏其實沒見過他幾次好臉色,但這麼凶的時候,還是頭一回,她心裏生出一點點酸澀來,她明明真的什麼都沒做。
白郁寧身嬌體弱,泡了一會冷水,一直睡到晚上。
主院里姨娘們也身嬌體弱,沒幾個時辰就接二連三的暈了過去,只有盛小杏吃慣了苦,受慣了罪,雖然身上難受的厲害,也冷的厲害,腿都彷彿不是自己的了,可意識卻仍舊算是清醒。
因而一直堅挺的跪着,直到主院的院子徹底空蕩下來,只剩了她一個人。
翡煙打了個呵欠,藉著燈籠瞧了眼盛小杏,嗤笑了一聲,壓低聲音和小丫頭說話:「要不怎麼說是賤骨頭呢,跪一天了沒事人一樣……」小丫頭捂着嘴笑起來。
盛小杏哆哆嗦嗦的搓了搓冰冷的手,沒怎麼有心思搭理他們,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她覺得自己該裝暈了,不然要是半夜撐不住了真暈過去,再沒人瞧見,她不是要凍死在這院子里?
她迷迷糊糊的琢磨什麼姿勢暈的最自然,外頭就響起了腳步聲,賀逖的聲音由遠及近慢慢清晰起來:「……告訴太醫,用最好的葯,務必不能留下病根。」
盛小杏一個激靈,迷糊的腦子勉強清醒了一些,費力的扭過頭去盯着門外看,難得能遇見一回賀逖,她得把該說的話說了……她就跪在門口,燈籠明晃晃的照着,賀逖遠遠的就瞧見了她的影子,忍不住有些詫異:「不是說都暈了?
怎麼還有人跪着?」
雲水搖頭:「院子里是翡煙姑娘照看的,奴才也不曉得。」
賀逖眉頭皺了起來,長腿一邁,幾步就進了院子。
「爺,您回來了?」
盛小杏連忙喊了一聲,下意識的往他跟前湊,腿卻又僵又麻,沒能挪動,身體一晃,險些歪倒在地上,險險靠手撐着才穩住了身體。
賀逖認出了她,眉頭微微一皺:「怎麼是你?」
盛小杏覺得這話不像是好話,彷彿是帶着點嫌棄似的,只好訕訕笑了笑,垂下了頭。
「來個人,把盛姨娘送回去。」
盛小杏被這句話喚出了勇氣,抖着手抓住了賀逖的衣角:「爺,我有件事想求求您……」賀逖垂眼瞧着她白的沒有血色的嘴唇,腦海里突兀的浮現出她昨夜媚眼如絲的樣子來,眼神微微一閃,神情越發冷硬,他看了眼翡煙,開口時語調卻不見多少情緒:「沒長眼睛嗎?
還不把盛姨娘送回去?!」
賀逖性格冷淡,鮮少有情緒外露的時候,說話這樣不客氣已經是動了氣的樣子。
翡煙被嚇了一跳,知道今日白郁寧出事他心裏不痛快,不敢耽擱,連忙答應了一聲,小跑過來。
盛小杏眼神暗了下去,只當賀逖是不想聽自己說話,笑容有些僵,慢慢的鬆開了手,替他撫了撫抓起來的褶皺。
翡煙顧不得她在做什麼,一伸手就要拽她,心裏很是不滿,總覺這窯子里出來的狐媚子,是故意撐到這時候的,好在她家侯爺跟前裝可憐,因此下了死力氣。
但盛小杏早就凍得沒了手腳發麻,幾乎沒有知覺,被她這一拽,腿還僵着沒動彈,上半身卻被扯得往前撲,不偏不倚一頭撞在了賀逖膝蓋上。
賀逖紋絲不動,盛小杏卻被撞得有點懵,只覺得本就不清醒的腦子越發糊塗了,直到兩隻手伸過來,插在她腋下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她這才感受到膝蓋上的疼,神智也被這份痛楚拉了回來。
賀逖鬆了手,目光冷淡的瞥了眼翡煙:「送她回去。」
翡煙心裏有些惱火,越發認定她是故意的,哪就那麼湊巧能撞上她家侯爺?
「盛姨娘,奴婢送你回溪蘭苑。」
她手死死抓着盛小杏的胳膊,半分也不給她掙脫的機會,半拖半拽的帶着她出了主院。
盛小杏一邊含糊的道了謝,一邊艱難的扭頭去看賀逖,卻只瞧見了他頎長冷清的背影,這人真是半分耐性也不肯給她……她只得收回視線,心裏有點酸,酸里還帶着點疼,直往鼻樑上沖,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揉了下眼睛。
「你們兩個,送盛姨娘回去。」
翡煙喚了兩個粗使婆子過來,也不等人走到跟前便迫不及待的將盛小杏從身邊推開了,而後抬手用力拍打了幾下衣裳。
「奴婢還得伺候爺沐浴就寢,實在不得閑送盛姨娘回去,您就將就着扶着這兩個婆子吧。」
盛小杏「嘁」了一聲,覺得翡煙是在胡說八道,賀逖沐浴從來不許丫頭伺候,翡煙就是回去的再急,最多也不過就是在門外頭當個木頭站着。
但翡煙不知道她心裏想的,話一說完就匆匆回去了。
盛小杏回頭看着她的背影,心裏很羨慕,要是能每天見到賀逖,她其實也願意去做個丫頭……可惜賀逖不喜歡瞧見她。
她嘆了口氣慢慢將身體靠在了燈柱上,走了這幾步,腿疼的要命,可她卻朝兩個婆子擺了擺手:「不用你們,我自己能回去……」這不是逞強,只是不得寵的妾室,使喚不動府里的下人,她月例銀子不多,實在捨不得花錢打賞,還不如自己慢慢挪回去。
第3章無妄之災3兩個婆子對視一眼,大約也是知道她不是有錢的主,扭頭就走了。
盛小杏彎腰揉了揉膝蓋,歪頭看着主院大門,走神似的呆了半晌,才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用手指扯着嘴角做了個鬼臉,鬱悶的心情隨着這動作緩和了一些,她這才扶着燈柱,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
等回到溪蘭苑的時候,天色早就黑了,彩雀打着燈籠在門口急的轉圈,瞧見她露面連忙快走幾步扶住她:「奴婢的好姨娘唉,人家晌午就回來了,你怎麼拖到這時候?」
盛小杏一癟嘴:「我也不想啊,就是不暈,我也想裝暈來着,怕裝的不像被人看出來,再潑我一桶冰水……」彩雀哭笑不得:「咱們府里怎麼會這麼刻薄?
這身上冰成這樣,一定是凍透了,快快快,咱們回屋子裡去,被窩裡放了好些湯婆子。」
盛小杏連忙加快腳步,膝蓋卻撐不住,一個沒穩住就又跪在了地上,砸的地面砰的一聲響,疼的她臉色慘白。
彩雀唬了一跳,也不敢再催,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往屋子裡挪。
一進去她就上手將盛小杏的外袍脫了下來,然後將人塞進被子里,眼見盛小杏被熱氣激的不停哆嗦,臉上露出愁苦來:「姨娘,奴婢去熬碗薑湯吧,萬一明天病了怎麼辦?」
盛小杏想說哪就那麼容易生病,她以前在青樓里,也因為不肯接客被罰過跪雪地,哪回不是睡一覺就生龍活虎了?
可話沒說出來,意識先模糊了,她只好搖了搖頭,而後便徹底睡了過去,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晌午。
外頭的天是陰的,彷彿還要下雪,盛小杏身上還是冷的厲害,覺得眼皮燙的睜不開,但這還是次要的,她渾身都癢,尤其是膝蓋,又疼又癢,讓她躺都躺不住,只好哆哆嗦嗦的坐起來去看自己的傷。
這一看就有些惱了:「彩雀!」
她拎着兩條剪開了縫的褲腿惱怒的盯着門口,見彩雀端着葯進來,臉上忍不住露出心疼來:「這中衣新做的,你怎麼就給我剪了?」
彩雀將葯放在矮几上,聞言看過來:「奴婢的好姨娘唉,您那條褲子做的窄,膝蓋又腫的這麼厲害,昨天不剪,等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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