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發生這種事，是江瀅沒料到的。
她出聲安慰霍鳴裕：「我們之前也不熟，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別放在心上。」
霍鳴裕卻將頭低得更深。
半晌，他突然站起身，聲音有些空洞：「江阿姨，我想起我還有些事要忙，今天……謝謝您邀請我。」
說完，霍鳴裕甚至沒有等江母說話，就離開了包廂。
一時間，氣氛說不出來的怪異。
而傅天陽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只是眼底凝着微涼的寒意。
他將蝦皮剝掉，放進了傅暖暖的碗里。
看着傅天陽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江瀅心底壓抑的情緒有些忍不住了。
不管霍鳴裕喜不喜歡她，總不該讓他在這麼多人面前難堪。
江瀅深吸了口氣，緊緊盯着傅天陽。
「小叔，你太過分了。」
「過分？」傅天陽動作一頓，清冷的眸中閃過複雜的情緒，「你海鮮過敏難道不是事實？」
江瀅咬了咬唇：「你一直在給霍鳴裕難堪，不是嗎？」
見兩人似乎要吵起來，江母連忙拉住江瀅：「瀅瀅，你怎麼和天陽說話的？」
傅夫人也訓道：「天陽，你怎麼回事？」
傅天陽深深地看了眼江瀅，而後淡淡收回視線：「江阿姨讓我幫她考察，我覺得霍鳴裕不合適。」
江瀅賭氣的開口：「既然是給我找男朋友，合不合適只有我知道。」
「江瀅。」傅天陽的臉色愈發陰沉。
「好了好了。」江母打斷兩人，「瀅瀅，天陽是為了你好，而且我也覺得小霍那個人性格有點太內斂。」
江瀅沒再說話，只是心底還有些悶堵。
吃完晚飯，江瀅跟着江母離開。
路上她收到傅暖暖的消息：「瀅瀅，其實是我讓霍鳴裕給你夾菜的，沒想到會變成這樣……都是我不好。」
「不怪你。」江瀅回復。
那麼多道菜，海鮮只有魚和蝦，偏偏霍鳴裕就去夾了蝦。
能怪誰呢？
回到江家洗了澡後，江瀅打開了霍鳴裕的聊天框。
可猶豫了很久，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最後還是退出了聊天頁面。
剛要關掉屏幕，江瀅瞥到傅天陽的頭像。
她鬼使神差地點進他的朋友圈，裏面意料之中的什麼都沒有。
頭像是黑的，背景也是黑的。
和他這個人一樣，冷冰冰。
但沒繼承時氏集團之前的傅天陽，並不是現在這樣的。
江瀅突然就想起傅天陽十七歲參加高中籃球比賽的那一天。
那天很熱，只有她手裡的冰水沁涼。
籃球場上的幾個男生中，傅天陽無疑是最耀眼的那一個。
中場休息時，江瀅還沒站起身，他就被好幾個女生給圍在了中間。
但他沒接她們的水，而是從人群中擠出來，走到了江瀅的面前。
傅天陽背擋着陽光對她笑：「暖暖沒來？」
江瀅把水遞過去，輕輕搖了搖頭。
有隊友調侃着問傅天陽她是不是他的小媳婦。
被他皺着眉警告回去：「別亂說，領居家小孩，和我小侄女一個輩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當時的江瀅心底莫名酸澀。
籃球賽結束，傅天陽帶着她往回走。
江瀅卻突然停下腳步，緊盯着眼前那人乾淨帥氣的背影問——
「我能一輩子跟着小叔嗎？」

第二十四章等等我

倏地震動的手機扯回了江瀅的思緒。
她回過神，打開微信。
意料之外竟是霍鳴裕發來的消息。
「江瀅，我有話和你說，明天可以見一面嗎？」
晚上發生的事讓江瀅有些愧疚。
她沒有猶豫，直接答應下來：「好。」
翌日，下午兩點。
江瀅走下的士站定，抬眼便看見門牌石上鮮艷的大字——
櫻育高中。
青春時代的回憶撲面而來，一時間，江瀅心中有些感慨。
竟然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
身後傳來霍鳴裕的聲音：「江瀅！」
他走近，歉意地笑笑：「我遲到了。」
江瀅搖頭：「正好兩點，我也剛到。」
此時正是二月份，高中學生們還在放寒假，校園裡寂靜無聲。
兩人並肩走進大門，往前便是一座人工噴泉，但裏面卻根本沒有水。
霍鳴裕淡笑：「我們上學那陣，這個噴泉就沒噴過水，現在還是這樣。」
「是啊。」江瀅跟着笑了笑，「就是個擺設。」
走過噴泉，是一圈四百米的操場。
跑道的中間是假草叢和足球場。
走上操場，霍鳴裕側眸看向江瀅：「我記得那時候你最怕的就是體測，每次跑完八百米肯定要被扶去醫務室休息半天。」
江瀅早已不是當初的少女，臉上沒有半分羞赧：「體能差勁，也是沒辦法的事。當年為了讓我順利過考，我小叔還……」
聲音戛然而止。
江瀅斂了半分笑，沒再說下去。
霍鳴裕也收回目光，兩人繼續往裏面走。
教學樓看上去除了變得有些舊之後，沒有什麼大的區別。
走上五樓，最盡頭的教室就是兩人曾經的班級。
門沒有鎖。
推開門的時候，正好一陣風從窗口吹過來。
江瀅髮絲都被揚起，有那麼一瞬間彷彿回到了好多年前。
那個單純天真，對未來充滿了期待的高中生涯。
霍鳴裕也是同樣的感覺。
他情不自禁地看向身邊的女生，心臟在胸口中不受控制地亂跳。
走上講台，霍鳴裕拿起一根粉筆笑起來：「江瀅，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班主任？他最喜歡拿粉筆頭打人。」
江瀅笑着點頭：「當然記得。」
霍鳴裕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你還記得……自己坐在哪裡嗎？」
沒多想，江瀅走到曾經的位置坐下。
剛坐好抬頭，就見霍鳴裕也坐在了自己的位置。
而後，他將頭向後偏轉四十五度，正對上了江瀅的雙眼。
霍鳴裕已經數不清他這樣偷偷地看過她多少次。
江瀅看着他，身形一頓。
兩人都沒說話，空氣安靜地只剩下風聲在耳邊環繞。
很多年前的霍鳴裕，心中的夢想不是要考上多好的大學，而是希望能有一天，可以站在江瀅的身邊。
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他還是……
沉默了半晌。
霍鳴裕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開口：「江瀅，你知道嗎？其實我是個很自卑的人。」
「你太優秀太美好，所以我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意。」
「高中之後我就再沒有過你的消息，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面了。八年，能再次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
「我以為這是老天給我的機會。」霍鳴裕扯出抹笑，滿是苦澀，「但……現在的我還是根本配不上你。」
江瀅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霍鳴裕。
她的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但他讓她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曾經那個，明知道可能會得不到回應，還執着地喜歡着傅天陽的自己。
她抿了抿唇：「霍鳴裕……」
但霍鳴裕沒有讓她說完。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江瀅面前，仰頭看着這個他喜歡了好多年的女孩：「但是江瀅，我還不想放棄，我想要繼續追上你的腳步。」
「你……能不能等等我？」

第二十五章最好的

這天之後，江瀅再沒見過霍鳴裕。
後來才知道，他出國了。
而在工作室的裝修全部竣工後，江瀅也重新投入了自己的事業。
開業那天，江家和傅家的人都來了，就連傅暖暖的兒子都被她抱了過來。
一眾人走進工作室參觀，傅暖暖拉着江瀅走在最後面小聲問：「所以你怎麼回答霍鳴裕的？」
江瀅頓了頓：「我沒有回答。」
「啊？」傅暖暖驚訝地叫了聲。
好在幾個長輩的注意力都不在她們這裡，並沒有看過來。
江瀅無奈地看了傅暖暖一眼，傅暖暖又壓低聲音：「那你這算是拒絕，還是默認要等他啊？」
還沒等到回答，江瀅突然瞧見余光中走近一道身影。
下意識轉頭看去，是傅天陽。
傅暖暖連忙站直身子：「小叔，你怎麼來了，公司不忙嗎？」
傅天陽雙眸清冷：「下午的事都推掉了。」
話外之意，他是專門騰出時間來慶祝她工作室開業的。
江瀅看着他的側顏，眼前倏地浮現出那天在高中學校牆上看見的「往屆優秀學生榜」。
傅天陽是當年高考的理科狀元，江瀅是五年後的文科狀元。
期間櫻育高中再沒出過什麼優秀學生，兩人的照片竟就這樣陰差陽錯地被放在了一起。
十八歲的傅天陽，十八歲的江瀅，照片貼在紅色底面上，像結婚照一樣。
那天，江瀅看了很久。
傅天陽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了一個禮盒。
他伸出手遞給江瀅：「開業禮物。」
江瀅頓了頓，接過輕輕說了聲：「謝謝小叔。」
拆開來看，是最新款的繪圖板。
江瀅有些出神。
從小到大，傅天陽送過她很多禮物，每一樣都是她喜歡或者需要的。
這次也不例外。
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在江瀅心裏蔓延。
江母在這時走了過來。
看見這一幕，她笑着說：「還是天陽有心，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都沒準備禮物。」
「應該的。」傅天陽對江母禮貌地微微頷首。
「瀅瀅，」傅夫人拉起江瀅的手，柔聲道「你還想要什麼，奶奶給你買。」
江瀅正要搖頭，江母卻先開口：「她呀，現在什麼都不缺，就缺個男朋友。讓天陽趕緊幫着找個男朋友吧。」
話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江瀅的身上。
傅暖暖覺得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上前一步準備轉移話題。
但就在她剛要動的時候，江瀅開口了。
她把傅天陽送的繪圖板放在桌上，清淺一笑：「是該找個男朋友了。」
傅暖暖怔住了，但四肢更僵硬的人是傅天陽。
他緊盯着江瀅，想從她臉上找出什麼蛛絲馬跡。
但他心裏顫慄了一下，因為江瀅期待的表情竟不像是假的。
這種要失去什麼的感覺，傅天陽三年前體會過一次。
傅暖暖怔怔地問：「瀅瀅，你怎麼突然就想……找男朋友了？」
江瀅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所有情緒。
「我這麼大都沒談過戀愛，期待不是很正常的嗎？」
傅天陽冷冷出聲：「感情不是兒戲。」
江瀅看他：「小叔給我找的男朋友，想來一定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