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意點了點頭，跟他說：「你找人去查一下馬標，看看他的具體情況。」
昨天顧南意已經找人問過了，但那些人，比不得齊朝這邊靠譜。
而且由齊朝出面，比她自己強。
齊朝點頭讓她放心：「我已經讓人去查了，估計很快就有信兒——這人是怎麼回事，我瞧着那孫子可沒安好心。」
他跟顧南意兩年，太了解顧南意的性格。
顧南意便笑：「這個跟我沒什麼關係，是熟人的男朋友，我看着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這麼一說，齊朝就懂了。
「您留心些那個朋友，這種男朋友要是還拿來當個寶，那人可能也不怎麼樣，最好遠離了。」
他在某些方面嘴還是挺毒的，且一針見血。
顧南意忍不住笑，又說：「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她跟齊朝說了一會兒，讓人去休息，自己則是回去繼續作圖。
……
齊朝消息打聽的快，第二天中午，就有了信兒。
因為顧南意在公司，齊朝就給她發了文字和打包文件。
齊朝發的信息很詳細，幾乎上跟昨晚上從馬標話里總結出來的東西一致。
不過，相較於馬標吹牛的那一套，這些信息顯然更詳實一些。
馬標，男，30歲，高中肄業，從小不學無術，偷雞摸狗什麼都做，後來他爹進了監獄，就更加成了撒出去的猴，無法無天。
他爹馬偉傑，是個開大車的，進監獄據說是因為撞死了人，去年才剛從監獄裏被放出來。
從監獄出來之後，馬偉傑就跑工地開車拉貨，馬標這些年胡混着，去年扯起了一個所謂的工程隊，也跟着到處跑活兒。
也不知是不是運氣好，他們父子兩個，都到了常奚的工地上，也成了常奚的常用工人小隊之一。
顧南意看着這些資料，點了點桌面，常奚在安城算是比較知名的企業了，像這種十幾個人扯起來的草台班子，一般是不會跟他們合作的。
顧德成又不是傻子，他手下也不是吃乾飯的，就算是馬標從他那些混子朋友手裡接了活兒，頂多也是一些邊緣化的項目。
步行街那個項目，可是顧媛的主打項目，且還跟傅家合作，要拿來給兩個孩子打名氣的，顧德成會這麼不操心？
這裏面，一定有內情。
晚上回了盛唐，顧南意叫來了齊朝，詢問其他細節。
面對面說，就比資料里詳細多了。
「我讓人問過了，他們說馬標挺混不吝的，也不好好乾，吃喝嫖賭樣樣都沾，不是個什麼好東西，而且愛吹牛，常把他爹掛在嘴邊。但那些人見過，他爹一臉老實憨厚相，跟他所描述的半點不沾邊。不過……」
齊朝說到這兒，頓了頓，才繼續開口：「那些人說，馬標的女朋友還挺厲害的，是大公司的總監，有錢還長得漂亮，而且很乖。」
在他們那些人的嘴裏，很乖不是一個什麼好的形容詞，基本上等同於傻子，讓幹嘛幹嘛。
顧南意心中一動，說：「怎麼個乖法？」
第170章的
齊朝斟酌了下，輕聲說：「好像有次一起出去吃飯，她不知道說了什麼惹惱了馬標，那孫子一個巴掌抽在人姑娘臉上，還罵罵咧咧的，姑娘不但沒走，還替他們結了賬，乖乖的把馬標帶回家了。」
他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那人嘴裏的女朋友，應該就是顧南意所說的熟人。
這會兒再說起來的時候，就跟顧南意說：「我怎麼覺得，她像是被控制了呢？」
顧南意也覺得像。
她跟米婭接觸的時候，大多數是涉及到工作，米婭脾氣不算差，但也絕不是軟柿子。
而且人也有能力，怎麼想也不可能看上馬標那種男人吧。
「哦對了。」
齊朝又想起來一件事，跟她講：「我問了下他們，這倆人是怎麼認識的，那人說，好像是當初馬標英雄救美，救了那個總監，那姑娘才跟他的，而且死心塌地的。」
英雄救美。
當然也可能是別有用心的圈套。
顧南意點頭，表示知道了，跟齊朝說：「最近讓人多打聽着點，要是有什麼消息，再告訴我。」
齊朝說明白，顧南意又問：「對了，他爹當年進監獄，詳細的事情問出來了嗎？」
齊朝搖頭：「沒有，只說好像是撞死了人，但其他的那些人不清楚，馬標也沒詳細說過。」
顧南意應聲，齊朝見沒別的事情，跟顧南意說完就出去了。
顧南意想了想，又打了個電話，託人去查馬標的父親馬偉傑。
……
沒過兩天，馬標又來了公司。
他沒有顧南意的手機號，當天晚上也沒跟顧南意說幾句話人就走了，不過酒倒是喝了個飽。
馬標得了好處，就想跟顧南意在公司里偶遇。
顧南意還在辦公室的時候，就收到了信息，知道這人找過來，無聲冷笑。
這種東西就像是狗，給一塊骨頭，就能聞着味兒跟着，還妄圖再拆下來更多的肉。
不過，這倒是很合她的意思。
她只當什麼都不知道的下了樓，卻沒想到，正好看到米婭和馬標在停車場糾纏。
像是另一種輪迴似的。
但這次，米婭是想讓馬標離開的。
「你別在這裡胡鬧好嗎？聽我一句，趕緊回去吧。」
她不敢太惹馬標，連聲音都是低聲下氣的。
這會兒還沒到下班的點兒，停車場里幾乎沒人，米婭苦口婆心的勸，卻被馬標抬手推開。
男人指着她的鼻子罵：「老子用你管？」
他說著，又警告米婭：「我告訴你，你最好別破壞我的好事兒，離我遠一點，要是妨礙到了我，信不信我弄死你？」
對着米婭，馬標神情猙獰，米婭顯然是早就習慣了，甚至半點波動都沒有，只是攔住了他，跟他說：「你想泡誰我管不着，可你知道你在招惹誰嗎？那是顧董的女兒，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
從他們的角度，看不到顧南意。
顧南意把他們的話聽得清楚，倒是有些詫異。
米婭居然知道馬標的打算？
她站住腳步，本來打算過去，現在又改了主意，想聽這兩個人說什麼。
下一刻，就聽馬標鄙夷：「顧董的女兒，養女而已，以為老子不知道呢？真疼愛女兒會讓她去會所賣？」
他在盛唐里看的分明，顧南意差不多就跟那兒的頭牌似的，很明顯顧家不重視這個女兒。
不過他自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再說了，是不是出來賣的他也不在乎，人長得這麼漂亮，能玩上手，不吃虧。
馬標想的清楚，又威脅米婭：「我警告你，你最好給老子清醒一點，擺正自己的位置，敢壞我好事兒，你試試！」
他話說的難聽，米婭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問：「馬標，你是瘋了嗎？別管她是做什麼的，都不是你配沾染的！」
而且，去招惹顧南意，他是找死吧？
她一句不配，徹底惹到了馬標，他一巴掌抽在了米婭臉上，啐了一口，罵她：「你是個什麼玩意兒，也敢說老子不配？是不是老子這幾天對你好，給你臉了？」
米婭被他一巴掌甩到一邊，馬標又指着他罵：「我警告你，你最好給我乖一點，不然老子饒不了你！」
他話音沒落，就被人從後面拿包再次砸了一下。
馬標罵罵咧咧的回頭，看到顧南意的時候，表情都僵了一瞬。
顧南意把米婭扶起來，冷眼看着馬標，問：「怎麼，馬先生今天又喝多了？」
馬標的怒意又變成了訕笑，變臉極快。
「不是，顧小姐，你別誤會，你看錯了，剛剛是她摔到了，我要扶她，不小心打到了。」
他說著，又連忙去抓米婭的手，一面問：「翠兒啊，你沒事吧？」
他故意叫這個名字，眼神帶着警告，米婭低着頭，披散着頭髮，看不見臉上的表情。
但是她撤回了自己的手，沒讓顧南意碰。
「我沒事，咱們回去吧。」
見米婭還想拽着自己走，馬標就想發火，但顧南意還在，他就緊緊地攥着米婭的手指，力氣大的想把她手捏斷：「行，回去，你先上車，我跟顧小姐說幾句話。」
米婭疼的幾乎要尖叫，又無聲的吞了下去，她下意識去看顧南意，卻見顧南意正瞧着馬標。
馬標沒看到她的眉眼官司，推着米婭上了車，這才看向顧南意：「顧小姐，你的車子修好了嗎？要不然坐我們的車子走吧？」
他格外熱情的邀請，彷彿把剛才那一幕忘到了腦後。
顧南意扯了扯唇角，笑的敷衍：「不了，有朋友來接。」
她說話的時候，就有一輛超跑開進了地庫，旋即見車窗被搖下：「南姐，這麼早到了？」
是杜遠。
顧南意應聲，準備走的時候，又停下來，跟米婭說：「我先走了，之前在辦公室給你的那一版方案，記得用。」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馬標不明白，米婭卻懂了。
那天在辦公室的時候，顧南意根本沒有給她什麼方案，卻給了她一管藥膏。
顧南意在提醒自己，也在暗示那天的話。
米婭撐着笑容，說我知道了。
顧南意點頭，又看向馬標：「對了，謝謝馬先生上次送我。」
第171章四
她即便是在敷衍人的時候，笑容也燦的驚人。
馬標那一瞬間晃了眼，連話都忘記說了，等到顧南意上了車，那超跑就一溜煙的出了地庫。
馬標這才回神，咽了咽口水，又鄙夷：「不就是一輛超跑嗎，又一個拜金的，呸！」米婭坐在副駕駛上，看着馬標，木然的說：「我都說了，你別招惹她，招惹不起。」
話沒說完，馬標就掐住了她的脖子：「給老子閉嘴，就你們這些玩意兒，沒他媽一個好東西！」
……
第二天到公司的時候，米婭來找了顧南意。
她的臉上看着乾淨，卻罕見的穿了平底鞋，走路姿勢稍微有點怪異。
顧南意看了一眼，就無聲地嘆氣。
「米婭姐，找我有事？」
她讓米婭坐，去給對方倒水。
米婭連忙擺手：「不，不用了，謝謝。」
她表情局促，因為動作太大，不知道碰到了哪裡，眉頭還皺了下。
顧南意看她這模樣，放下水杯，問她：「需要去醫院么？」
連續兩次被顧南意撞見，米婭索性也不撒謊了，只是搖了搖頭：「不用，不算重，有些淤青。」
她說著，又跟顧南意道謝：「謝謝你的葯，我已經抹了，很管用。」
昨晚上因為跟馬標的爭執，回去之後，她被打了。她說話的時候，垂着眼睛，滿是局促與不安。
顧南意抿了抿唇，讓她坐了，才問：「你找我，是有什麼事？」
如果是工作上的，她應該進門就說了。
不說，那應該就不是。
果然，聽到顧南意的話，米婭先局促的看了她一眼，又打量了外面，見沒人看，着才低聲說：「顧小姐，我想跟你說句話——你離馬標遠一點，他不是好人。不管他說了什麼，你，你都別上他的當。」
不要學自己當初。
米婭的眼睛裏寫着這句話，顧南意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我知道他不是好人。」
她蹲下了身，與米婭平視：「米婭姐，那你呢，你知道他不是好人，為什麼不遠離他？」
如果說上次她還對米婭的話只是懷疑，那麼這次，她是完全的確定了。
米婭一定有什麼把柄，被攥到了馬標的手中。
果然，聽到她的話之後，米婭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她喘息了好半天，才說了一句：「我……我不能。」
不是不想，是不能。
顧南意伸出手來，抓住了她的手，說：「為什麼不能？」
但米婭不說話。
她的手指抓着米婭的手背，已經是初冬了，室內的空調也早就打開，牆上的溫度顯示是26度。
這樣的天，米婭不該冷的。
可她的手是涼的。
冰涼一片，還帶着點濕潤。
顧南意嘆了口氣，輕聲說：「這個人，打架鬥毆，作姦犯科，什麼惡習都沾染，你卻還容忍着他，不能離開。米婭，你是怎麼想的？或者說，你在害怕什麼？」
顧南意的話，每一個字都落在米婭的心裏。
米婭仰頭看她，眼神里染了點濕潤，帶着掙扎。
可最後，她只是啞聲說：「顧小姐，我怎麼想的不重要。但是，請你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離他遠一點。」
她呼吸都發顫，被顧南意抓着手，連手指也在顫。
顧南意知道她在害怕。
但米婭只有這一句話。
她抿了抿唇，鬆開了米婭的手，點頭：「你放心，我知道他是個什麼東西，不會被他騙的。只是米婭姐，」
顧南意看着她，輕聲說：「你不想說，我也不會逼你。但是，一個人如果不想自救，別人是拉不出來的。」
聽到顧南意這話，米婭愣了一瞬，獃獃地看着她。
顧南意語氣很輕，卻又很重，一個字一個字的落在她心上。
她說：「我跟你做同事這段時間，不能說完全了解你，但也知道，你人品好，能力強。我很欣賞人才，更跟你惺惺相惜。但是，這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是一廂情願可以做到的。」
顧南意很喜歡米婭這個人，不驕不躁，三十多歲，有魄力又能幹，這樣的人，本來該成為一個閃閃發光的人，而不是被埋沒。
前提是，她的背後沒有那些拖着她、試圖將她拽入地獄的東西。
顧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