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沒再多說，起身和醫生道了謝，而後帶着父親去藥房拿葯。
藥房的護士通知交費時，她看着手機里僅剩的一千多塊錢，又看了看一旁穿着皺巴巴衣服的沈父，最後把葯退了回去。
走出醫院時，秦卿已經疼得看不清路了，但她依舊緊緊地拉着沈父的手，自言自語，聲音充滿了悲痛。
「爸，如果我走了，您該怎麼辦啊？」
她仰頭看着灰暗的天空，腦海里忽然冒出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
第二天一早，秦卿帶着父親一起逛街給他買了身新衣服，又去超市裡買了很多他愛吃菜。在車站等車時，沈父忽然看向她，見她一手提着很重的袋子，另一隻手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忍不住溫聲問：「你懷孕了嗎？」
秦卿頓時愣了一下，而後看着父親點頭。
沈父又問：「那你的家人呢？」
秦卿的喉嚨一下便哽住了，隨後她含淚回答：「我家裡只有我和爸爸，但他……生病了。」
沈父聞言，微笑着出聲安慰：「沒事，一切都會好的。」
此時的秦卿淚眼婆娑，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
回到家，她先照顧着沈父休息，待他睡後，才一個人站在了陽台上。
江城的春季多雨，讓整個天空都好似被蒙了一層霧氣，根本看不清。
醫生的話，也在此時一遍一遍的迴響在秦卿耳邊，一個星期……
她緩緩回頭，房間里，沈父蜷縮在狹窄的床上，頭髮已然花白，滿身滄桑。
父親學識淵博，一生清雅，何時受過這種委屈？
是她沒用，照顧不好父親。
半晌後，秦卿拿起手機翻出了江述辭的號碼，猶豫良久，終歸還是撥了過去。
「我們能最後見一面嗎？」
電話那頭的江述辭本想拒絕，但想起昨天發生的事，還是答應了。
兩人約好下午在明月湖見面，秦卿提前到了。
明月湖畔，風景已和十年前大不相同。
她還記得十年前的那天，江述辭就是將她偷偷帶到了這裡，兩人相互依偎着吹了一夜的冷風。
當時的她一點也不覺得冷，因為他說，他會一輩子為她遮風擋雨……
「秦卿。」
身後傳來了江述辭的聲音。
秦卿轉身，看到江述辭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但天色漸暗，視力已經快消失的她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樣。
江述辭走近，她消瘦的身影讓他忍不住蹙起眉心，而後開口問道：「你爸怎麼樣了？」
秦卿沒有立刻回答，轉頭看向平靜的湖面，才說：「他不記得我了。」
「是什麼時候的事？」江述辭又問。
「三年前。」
那時父親忽然一個人倒在家裡，她驚慌之下打電話找江述辭，但江述辭卻只說在開會，連話都沒讓她說完就掛了。
原來，不愛早就有預兆，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不願相信。
江述辭愣住，唇角動了動卻不知該說什麼。
曾經兩人在此處有說不完的話，如今卻是相對無言。
湖邊寒冷寂靜。
秦卿看向江述辭，忍不住開口：「時間過得真快，你說如果當初就知道會有今天這一幕，我們還會結婚嗎？」
江述辭緊抿着薄唇沒說話，心口處卻悶得厲害。
秦卿見他不說話，心中已然知曉了答案，微微一笑道：「不管怎麼樣，我祝你以後幸福。」
頓了頓，「我走了……」
看着秦卿漸漸融進夜色的背影，不知為何，江述辭心頭猛地湧上了一如十年前那般的痛楚。
當時的他，眼睜睜地看着秦卿被沈父帶走卻無能為力，那一瞬，他真的覺得自己好像要失去她了……
「秦卿！」

第十一章沒了……
江述辭忍不住叫道，聲音失控。
聞言，秦卿頓住腳步，卻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