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阿娘？」我怔然不解，阿娘只得放下手中的囊袋。「長安城裡的變故多得讓人害怕，渝州，阿娘只盼着你能安穩度日。」「可我不願阿娘受委屈。」崔夫人那些戳人心口的話，我聽不得，哪怕貧食冷炙，也總比這檐下的金勺湯要來的好。「阿娘有什麼好委屈的，渝州，你明白嗎？如今只有暫且依附在崔門，那在外便就不會多生事端。」「阿娘，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是我不甘心。」我紅着眼眶，將我心中所藏的事道了出來。「阿爹磊落一生，我信他絕不會犯那樣的事，大理寺和刑部當年草草了案，阿娘，想來這其中必是會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原委。」「渝州！」阿娘斥止着我，我知她是害怕，不願讓我再捲入別的禍事，便咬着下唇不再往下說了。「這些話，你在外可千萬不能胡說，今時不同往日，阿娘，就是這崔府也護不住你。」阿娘的身子抖得厲害，許久，見我終是應了一聲，她這才落下淚來。月暈而風，可這後半夜裡竟下起雨來，我躺在阿娘的身側，不得安睡。舊年的事翻江倒海地湧來，我記着，那個時候的長安城裡也是這般經常下雨。石杵上的搗衣聲壓河悠長，鼓台金馬，在浪蕩子的錢刀還留有餘香時，在玉蕊堂，我仿若望見了阿爹正在他的院里耍着長刀，他使力討着我阿娘的歡，而我阿娘就在一旁為他斟上一盞又一盞的清酒。那個時候多好啊，可記憶卻偏偏總是不受人控制，尤其，是在這樣的夜裡。我記得清楚，那是在天成十六年最末月的一個大雪天里，我阿爹依着舊日上朝，五更點卯，走馬掌燈，長安城裡一切都平靜地很。可我和阿娘沒有想到的是，我阿爹那日的經此一行竟是會成為我們之間的永別。他沒能回來，而是死在了永昌坊的一落破隅里。人道，城南的柳大將軍定是畏罪自殺。也有人道，這城南的柳大將軍必是在夜裡遇上了那幾個被他活活戕害的鬼魂，天公長眼，一道向他索命來了。可長安城裡的人這樣說，這大理寺和刑部的人竟也就這樣草草信了。再後來，王上下了敕，柳氏昌黎犯了法理，脫去官簪，祿絕其身，不處嫌疑間，瓜田不納履，不過朝夕，我柳氏一門便就成了這長安城裡的泉井塵泥。連罪者數人，我和阿娘本該早同我阿爹一道死去，但宮裡放出消息，說念着我阿爹生前有功，倒是免了我和阿娘的死罪，流放漠北，這算是天家對我柳府的最後一點恩賜。這雨就這樣纏綿至了天明，之後的幾日，不見崔夫人來遣人尋我阿娘，那崔楚湘倒是不隔久的常來。我心知肚明，她崔府如今顯貴，自是少不得要來我這裡誇口的。可今日卻不甚一樣，她的侍兒引我至了她的屋，許久，才見着她從外折了幾枝早梅回來。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