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我伯父是中書侍郎黎鴻，求壯士救救我，我府中必有厚報。」
她一張嘴雨水就混着血淌進嘴裏，嗆得她身子搖晃。
上頭的人驚訝：「主子，是黎國公府的小娘子。」
「黎家的人？」
先前那人聲音如玉石輕擊，「帶上來。」
「是。」
斜坡上那人領命縱身而下，本就鬆動的碎石因他撲簌直落。
姜知玥嚇得慌忙閉眼，手中搖晃驚叫着掉下去時，被人用力抓着就拎起來轉身便朝上躍去。
那人輕功極好，轉瞬便到了實處，待到腳踏實地站在雪林之中確信自己得救了時，姜知玥雙膝一軟就跪坐在地上。
她眼膜上覆著血，眼前一切都是泛着鮮紅，抬頭便朝着眼前的馬車說道：「多謝壯士相救……」
「壯士？」
雕紋銅壁赤木，窗牖探出支手來。
姜知玥看到那帘子掀開後露出眉鬢刀裁，崖岸清雋的側臉，瞳孔猛縮神情獃滯。
血紅的天，血紅的地，血紅的車輿。
還有。
容洵…
姜知玥臉上瞬間慘白，怎麼都沒想到救她的會是容洵的人。
容洵本是內侍監出身，是宮中宦官之首，因得安帝寵幸掌管京畿軍馬大權，手中握着人人皆懼的黑甲衛，專門替安帝剷除朝中懷有異己之人。
凡被他盯上的從無好下場，死於他手中的更是不知凡幾。
朝堂上下人人視他為奸佞閹黨，可奈何他權柄滔天，哪怕皇親權貴見他時也得低頭喚一句「趙督主」。
容洵為人冷戾，手段狠毒，無親無故沒半點牽絆，可上一世他卻成了她那外室女出身的姐姐黎姝蘭最大的依仗。
姜知玥臉色慘白地死死垂着頭，想起她被黎家關起來的那些年，偶爾聽看守她的人閑談說起的事情。
他們說，趙督主認了黎姝蘭為義妹。
他們說，趙督主頗為照拂這個妹妹。
有容洵震懾，無人敢輕視黎姝蘭。
京中人人都因為這層身份將黎姝蘭捧了起來，哪怕這個外室女明面上只擔著庶女的名頭，卻過得比公主還要尊貴。
姜知玥永遠都記得她在䧿山上摔下斷崖毀了臉後，因為「嫉恨」黎姝蘭，被黎家人困在府里多年，黎姝蘭卻嫁給了她青梅竹馬訂親多年的陸執年。
他們成婚那日，她好不容易趁着混亂逃了出來，卻在門前撞上了站在自家兄長黎瑾修面前，一身鶴氅的容洵。
「她是？」容洵神色冷漠。
她的長兄黎瑾修滿臉嫌惡：「府里的瘋子，驚擾了督主。」
「既是瘋子，就看管好了。」
只一句話，她被強行抓了回去。
那天夜裡她就被人活活勒死在了屋裡，死前只聽到身後那人陰森道，
「誰讓你去驚擾你不該驚擾的人。」
……
白綾絞斷脖頸的窒息讓她呼吸急促起來，她彷彿看到自己歪着頭顱瞪大了眼，死不瞑目。
姜知玥倉惶想朝後縮，卻冷不防撞上滄浪的腿。
滄浪見小姑娘凍得臉色慘白，撿起傘朝她斜了幾分：「黎小娘子沒事吧？這麼大的雨，這地方又偏僻難行，黎小娘子怎麼一個人來了此處？」
姜知玥垂眼遮住驚慌：「我不是一個人來的，是隨兄長去靈雲寺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