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好像是冷到了他的心底。
自那日因舊時一個蹴鞠想起往事才驚覺，這一千年他與孟知顏之間究竟怎麼了？
明明是從小形影不離的夥伴，怎麼就在締結婚約之後成了陌路人。
因為孟知顏之父的臨終託孤？還是因為尋璃的失蹤？
或者這些都不是，一切不過是因為……
那日鳳族族長託孤，他趕着去追殺魔族，臉色冷冽腦子裡想着逃走魔族之事，心神也有些恍惚，一開始並沒有聽清鳳族族長的話。
被鳳族族長死死抓住才反應過來，心中便是巨大的狂喜，也才知道自己剛剛的神色讓其誤以為自己不想娶孟知顏。
可，他怎麼會不想娶孟知顏呢？
從他見到她第一面開始，就已經錯以為她是上天賜給他的娘子了。
顧清准壓下滿心狂喜，故作冷靜的答應鳳族族長娶孟知顏，護鳳族長久。
才說完就聽見有腳步聲起，顧清准一聽就是孟知顏，正想追去，卻被鳳族族長抓住，一定要他再三承諾，才相信。
直到鳳族族長相信，他才有機會去追孟知顏。
卻在滿心歡喜的時候聽孟知顏請求葯神帶她離開，當時她說：「我不想嫁給顧清准！」
孟知顏不想嫁他！
第十八章蠻荒之地
滿心歡喜的顧清准聽見孟知顏同白止樺說，不想嫁自己。
他當時當真不知如果反應，愣了瞬息轉身離開，只覺得此生狼狽不過如此。
後來，四大凶獸在蠻荒作亂，引發蠻荒外圍災禍。
顧清准不聽眾神勸阻，毅然決然獨自闖進蠻荒，逐一對斗四大凶獸。
當時他心已死，只想着痛痛快快地死了也好。
與四大凶獸對上完全不管不顧，不要命的打法。
最後與檮杌對上時已成強弩之末，閉上眼那一刻，是檮杌的咆哮攻擊。
當時他以為，自己大抵是要死在檮杌手上。
沒想到再睜眼，他已經出了蠻荒。
鏡中月留下的影像告訴他，有人一路跟在他身後，為他擋住了檮杌的攻擊，更是一步步把他背出了蠻荒。
那身形很像是孟知顏，他原本枯寂的心又生出絲絲喜意。
然而，最後在鏡中月上出現的那張臉是尋璃。
他暗生的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可在他萌生死志的時候，有人如此待他，當時他就告訴自己，定要報答尋璃
只是他一醒來，尋璃早不見蹤影，他幾番派人去尋都沒有任何音信，就好像尋璃從此在世上消失了一番。
天界眾神都說：尋璃已死，受了檮杌那一招攻擊又能存活到幾時。
後來，天君和天后為他去鳳族迎娶孟知顏過門，孟知顏沒有任何反對之聲。
他便以為，孟知顏已經改變了想法。既然她願意嫁，那他又有什麼理由不娶呢？
他甚至忍不住又生出絲絲妄念。
孟知顏沒有拒絕是不是，是不是對他也有那麼一絲絲……喜歡？
為兩人的婚禮，他費盡心思置辦聘禮，布置婚禮，就是想要讓孟知顏看到他的一片真心。
那時他甚至忘記了對尋璃的愧疚，只吩咐人繼續尋找，便全心全意投入到與孟知顏的婚禮當中。
可他的一片痴心最終換來了什麼？
換來了他帶着精心準備的聘禮上門，鳳棲宮的人卻將他拒之門外，言三公主正閉關修鍊不見客。
可轉而他因為檮杌留下的傷去葯神殿時，卻見對外閉關的孟知顏正與白止樺言笑晏晏！
換來了拜堂當日，他滿心歡喜在擺天地之後，牽起孟知顏的手悄聲告訴她要帶她去看自己準備的驚喜，她卻冷冷淡淡的說：「殿下，不若下次吧，今日我累了。」
而他在招待完來參加婚禮的天界眾神之後，卻在回婚房的時候瞥見了孟知顏隨身仙娥帶胭脂帶着白止樺偷偷從雷神殿一側出去。
他由不敢信，冷着一張臉回雷神殿問端坐在大紅婚房的孟知顏，今日若不能陪她，可會怪罪？
此言一出他就看到孟知顏暗暗鬆了一口氣，直言：「殿下為天地司法，正事要緊，只管去忙便是。」
因為不用面對他，所以鬆了口氣嗎？
顧清准當時只覺萬念俱灰，再不敢抱有一絲一毫的妄念。
轉身回到紫雲閣，便突出一口血。
「孟知顏，你當真無心嗎？」
那日他在紫雲閣喝了很多酒醉得厲害，醒來後發現地上堆滿孟知顏的畫像。
桃花樹下的嬌怯、收到蹴鞠時的笑顏、修鍊時的倔強……
自己連醉酒想到的都是孟知顏，竟然一夜畫下那麼多她的畫像。
被派去搜尋尋璃的人來求見，為他帶回了尋璃破碎的一角衣裙，他如遭雷擊。
他雙手捧上的真心，孟知顏棄之若履。
而尋璃用死捧上的痴情，又何曾不是被他……
拿着那角破碎的衣裙，顧清准心口腥熱。
「本君此生終歸只欠了你一人！」
第十旖章醉酒
回到紫雲閣再看滿地孟知顏的畫像，只覺嘲諷。
當即把所有孟知顏的畫像收起，封藏到琉璃燈盞內。
顧清准更覺自己可笑。
即使這樣，居然不捨得把孟知顏的畫像焚毀，只能自欺欺人式地封存在琉璃燈里。
然後，他壓下滿腔紛亂的思緒一筆一筆畫了一副尋璃的畫像。
他把那副畫像掛在雷神大殿，日日提醒自己，對尋璃的虧欠，更以此壓下對孟知顏種種情愫。
新婚那日之後，孟知顏派胭脂來說舊傷未愈需要修養暫緩同房。
顧清准也不覺得奇怪。
此後，他故意早出晚歸，甚至時常有意迴避同孟知顏的見面。
一開始孟知顏還尋機讓胭脂送點心茶水到紫雲閣試探，見他果然沒有與她同房的念頭，便徹底丟開。
然後，他忙於天地司法，她帶着胭脂日日出入葯神殿。
明明與孟知顏青梅竹馬長大的他卻在成婚後與其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有時候，顧清准甚至忍不住想，要不就此成全孟知顏和白止樺。
可他終歸不甘心。
一想到要放孟知顏離開，就覺得痛徹心扉。
白止樺那個小小的葯神又到底有哪裡好？
他為天地司法坐鎮四方，天界眾神都對他一片讚譽。
可偏偏就是離他最近到底孟知顏，眼裡沒有他。
日子就那麼過了一千年。
有一天，他意外發現尋璃居然沒有死，親自去帶回她。
他以為救命之恩尋璃會提什麼讓他為難的要求，誰知尋璃好似看穿他的想法。
只提了一個小小的要求。
「殿下，如今我流離在外，只想有一個棲身之所便足矣。」
尋璃提的要求簡單至極，讓顧清准更覺得愧疚。
顧清准只覺自己已經無法面對尋璃洞悉一切的眼睛，將她安置在別院之中。
當時，他也不知道自己出於心態，並沒有把尋璃的消息告訴孟知顏。
尋璃對於顧清準的安排卻沒有任何怨憤，只安靜的待在別院內。
出於對尋璃的愧疚，顧清准便時常藉著天地司法順路去別院看她，尋璃每次都客氣又梳理，即使聊天兩人都隔着一張榻桌。
時日久了，他和尋璃相處倒是自然了不少。
後來又見孟知顏出入葯神殿，他便忍不住同尋璃旁敲側擊打聽孟知顏與白止樺的事。
他也不知道尋璃是不是聽出了他話里隱秘的窺探。
若無察覺的同他說。
孟知顏和白止樺一見如故……
孟知顏是唯一一個能自如出入葯神殿的人……
孟知顏小時候曾揚言要嫁給白止樺……
孟知顏的每年的生辰都會收到白止樺精心準備的禮物……
……
聽得多了，他竟然覺得自己卑劣，自私的將孟知顏綁在自己身邊。
那一日，他從外巡查回來，路上就聽到有仙娥在說這段時日，孟知顏時常出入葯神殿。
一時心緒難平，又不想回雷神殿，便躲到別院喝悶酒。
直喝得酩酊大醉，醒來發現尋璃渾身**一身凄慘躺在他身邊。
顧清准當時大驚，不知如何應對。
倒是尋璃清醒後，安慰他：「殿下不過喝醉了把我當成了三妹，我不怪你，你也不用愧疚，不過是我……自願的……」
尋璃後面幾個字說的輕微，若有似無，可顧清准還是聽見了。
頓時狼狽逃出別院，很長一段時間不敢見尋璃。
只是過了一段時間，別院的仙侍來報：尋璃仙子有孕。
顧清准嚇得立刻趕去去別院。不過數日不見，尋璃居然似凋零的殘花一樣滿臉憔悴。
此時，顧清准才知道，尋璃被檮杌所傷之後，傷及神識日日要用神力療傷。
自懷孕後，尋璃神力不足，時常疼痛難忍。
跪在一旁的仙娥更是說：因神力不足，尋璃腹中麟兒恐會夭折。
尋璃拉着他的衣袖求他。
「殿下，我怎麼樣都無怨，只求你看在麟兒是你骨肉的份上，救救他，嗚嗚嗚……」
尋璃的淚讓顧清准更是愧疚難當，一時衝動說道。
「你放心，我娶你便是！」
第二十章孟知顏不能死
娶你的話一說出口，顧清准就有幾分後悔。
沁滿眼淚的尋璃看出他臉上的悔意，弱弱說道：「有殿下這句話，我便是死了也無悔，只是你若要娶我，又置三妹於何地？」
顧清准滿心的悔意被尋璃的理解打得七零八碎。
最終，嘆口氣對尋璃說道：「你別擔心，旖兒那自有我……」
顧清准說罷，渡神力給尋璃療傷養護腹中麟兒。
尋璃身體穩定後，顧清准倉惶奔出別院。
一路茫然不知道去哪，那時接到孟知顏從傳音鏡傳來的話。
帶着一股氣回了一句：「本殿回與不回，與你何干？」
他很想知道，孟知顏到底有沒有真正把他當成夫君。
若有幾分把他當成夫君，他醉酒那日沒回雷神殿，她為何不尋不問？
那日，如果孟知顏尋過問過，或許，或許他就不會和尋璃……
如今一切都錯了……
可孟知顏卻沒有任何問責的話出來？
是不是因為不愛所以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