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櫻並不接茬，她來這裡主要是為了避開氣頭上的秦洧，雖然也有一點是想讓兩人以後的日子不至於太難過，但這一點並不值得提起，舉手之勞她也不覺得有必要被人感激。
「兩位貴人先接賞吧。」
林貴人張貴人連忙跪地，陸櫻讀完了單子將兩人攙扶了起來：「今年皇上開恩，規制之外多賞了幾簍子紅羅炭，還有些素錦棉絮，貴人們若是得閑，做些衣服被子打發時間也好。」
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感動，這些東西一看就不是皇帝賞的，秦洧從沒正眼看過她們，又怎麼會知道她們缺的就是炭和棉衣？
可這宮裡最忌諱多嘴，兩人只能忍下萬般情緒再次道了謝。
宮女小草端了茶上來，茶葉很尋常，陸櫻卻仍舊喝了一大半，等道了謝她才又開口：「聽說惠嬪娘娘是個愛熱鬧的性子，兩位的閑不如去九華殿走走。」
這是在給她們指出路。
她們本就是太后身邊的人，不得秦洧喜愛後也就失去了價值，所以進宮後哪怕日子過得辛苦，太后也沒多看一眼。
可偏偏她們身上仍舊打着長信宮的標籤，想另找出路都不成。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苦笑出來：「我們也不是沒去過，九華殿的豆包姑娘沒讓我們進去，說惠嬪娘娘在休息。」
話說得還算客氣，可內里就是嫌棄她們，不想讓她們這樣的無用之人拖累惠嬪。
陸櫻不以為意：「一次見不到就去兩次，兩次見不到就去三次，比起往後的日子，現在的這點臉皮算什麼呢？」
若她也這樣臉皮薄，早在被秦洧百般羞辱的時候，已經死了。
「兩位貴人若當真豁不出去就多想想以後吧，給自己一個念想，眼下的苦自然就熬得過去了，奴婢言盡於此，告退了。」
兩人都沒再言語，只一路送着她出了門。
可她卻走得不疾不徐，甚至還在路上磨蹭了好一會兒才回了乾元宮。
秦洧不出所料已經回來了，整個乾元宮的氣氛都透着緊繃。
陸櫻腳步頓在了門口，送秦洧東西的時候倒是解氣了，現在卻多少都有些心虛，哪怕明知道秦洧沒什麼理由把她如何。
「姑姑，」秀秀偷偷溜過來，小臉綳得緊緊的，「您可回來了，皇上一回來就找您，臉色可嚇人了，奴婢就說不能這麼做，皇上果然生氣了……要不奴婢去把東西要回來吧？」
陸櫻雖然緊張，卻還是被她給逗笑了：「你要是真那麼幹了，皇上只會更生氣。」
那就不只是肉疼了，還臉疼。
秀秀失望地嘆了口氣，將一個荷包遞了過來：「奴婢去長年殿的時候好好看過良嬪娘娘了，病得不重，只是虛弱些，應該不要緊的，這是娘娘身邊的奶嬤嬤給的，說是給你的。」
陸櫻心口被戳了一下，安康給她的。
她抬手接過來，明明只是個很尋常的荷包，她拿在手裡卻彷彿有千斤重，墜得她手直顫。
竇安康，安康妹妹……
她看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勇氣打開，只珍而重之的塞進了懷裡，一支軟枕忽然自正殿里扔了出來，唬得兩人都是心口一顫。
「給朕滾進來！」
秦洧沉甸甸的聲音響起，一聽就是壓抑着怒氣。
秀秀嚇得抓住了陸櫻的胳膊：「姑姑……」
陸櫻搖搖頭全當安撫她，隨即深吸一口氣進了正殿。
秦洧果然是很生氣的，大馬金刀地坐在羅漢床上，一副準備算賬的樣子，一見陸櫻進來，他咬肌立刻繃緊了，一句話每個字都彷彿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喲，散財童子回來了，真是有失遠迎啊。」
這陰陽怪氣的樣子看得陸櫻想笑，但她死命繃住了，一臉正經道：「皇上謬讚了，奴婢也只是不想辜負皇上的教誨，再說都是些身外之物，能博娘娘們一笑，想來皇上也會高興。」秦洧臉色鐵青：「高興？對，朕高興得很……過來。」
陸櫻沒動，反倒後退了兩步。
秦洧眼睛眯起來：「你躲什麼？你不是說朕很高興嗎？朕龍顏大悅，你有什麼好怕的？」
陸櫻還沒見過他這幅樣子，心裏多少有些打怵：「皇上，奴婢還有些活要做……」
「你沒有。」
陸櫻還要辯駁，秦洧已經起身走了過來，他身形挺拔，這麼緊盯着人走近的時候，壓迫感強大得彷彿要凝成烏漆漆的陰影。
陸櫻被驚得轉身就想跑，門板卻砰的一聲被關上了，蔡添喜的聲音從門外傳過來：「趕緊關上，關好了就都下去吧。」
陸櫻：「……」
蔡公公你可真有眼力見。
她無奈只能站在原地：「皇上，賜福的東西是您讓奴婢做主的……」
秦洧冷笑着哼了一聲：「朕也沒說不是啊。」
他將陸櫻緊緊抵在身後的門板上，聲音低了下去：「打從你進門開始，朕可有責備過你一句？」
陸櫻一怔，好像還真沒有。
「話是朕自己說出口的，不會因為這種事追究你。」
雖然這話說得讓人安心，可他的一舉一動卻透着和話語截然相反的意思。
陸櫻輕輕縮了下肩膀：「既然皇上不追究，那奴婢就……」
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秦洧扛着她的腰粗暴地把她扔上了羅漢床，咬牙切齒的聲音這才再次響起：「但朕今天看你不順眼。」
他棲身壓下來，蓋章似的在陸櫻鎖骨上咬了個牙印：「做主做得很痛快是吧？喜歡做主是吧？朕今天讓你做個夠！」
他翻身將陸櫻舉到了自己身上：「自己動，朕不說停，不準停。」

第58章 他還記得她愛吃什麼
陸櫻累極而眠，身體蜷成不大的一團縮在羅漢床上。
她大約是頭一回做這種事，又被脅迫着不敢偷懶，被放下來的時候連話都沒說一句就睡了過去。
秦洧目光掃過她斑駁的頸側，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看你還敢有下一次……」
積聚了一整天悶氣慢慢散了，捏着陸櫻鼻子的手卻沒有挪開，只稍微鬆了松，給她留出了呼吸的空間，目光卻又黏了上來。
那目光沿着鼻尖一路移到了閉合的眼睛上，腦海里卻突兀地浮現出了另一個畫面，那是今天凌晨的時候，陸櫻站在廊下看雪時的背影。
她那時候在想什麼呢？
秦洧猜得入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陸櫻的臉頰，一不留神就將人弄醒了。
他其實很少見到陸櫻剛睡醒時的樣子，大部分時候陸櫻會在他睡夢中離開，極偶爾的情況，就比如之前他在偏殿過夜的時候，會完事就走，那時候陸櫻都還沒來得及睡着。
他從不知道陸櫻剛醒的時候，聲音是軟糯沙啞的，像個孩子，完全沒有平日里氣人和犟嘴時候的冷靜和剛硬。
像是變了個人。
他聽得耳朵發癢，連帶着心口也癢了起來，一瞬間竟產生了親吻她的念頭。
然而陸櫻要醒了。
秦洧遲疑片刻，親吻變成了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