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你不是說無可奉告嗎？現在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嚴聿川目光沉沉：「現在說，不違反規定。」
他從口袋裡拿出新買的平安扣遞了過去：「賠給你。」
林知念看着他掌心裏那枚嶄新的平安扣，後知後覺明白他的意思，是真正的兩清不欠。
按下心底不斷翻湧的酸澀，她沒有接：「不用了。」7
「再像，也不是原來的那塊了。」
說完，她轉身離開。
看着林知念單薄的背影，嚴聿川悄然握緊了手。
皇冠酒店。
從警局回來後，林知念就把自己關進了房間里。
她看着僅剩的半張照片上父親慈愛的笑容，雙眼通紅。
曾經，父親不止一次問過她：「知知，真的很喜歡嚴聿川嗎？」
「知知，非他不可嗎？執與也很好啊，從小就照顧你。」
到後來，他向自己妥協：「只要知知喜歡，爸都支持。」
可現在……
林知念嗓子一陣哽澀，淚流滿面，鼻塞到無法呼吸。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再睜眼，窗外一片白茫茫。
下雪了。
林知念望着，給沈執與打去電話，想問問他在哪兒，卻無人接通。
之後一段時間，她也都沒能聯繫上沈執與。
林知念只好自己跟着秦淮，為父親的案子到處奔波。
時間悄然而逝，轉眼過去月余。
這天，海城又下了場暴雪。
林知念照常去律所找秦淮。
不料秦淮的秘書看見她，一臉詫異：「林小姐？您怎麼在這？今天不是開庭嗎？」
林知念愣住：「什麼開庭？」
「您父親的案子啊。」秘書看了牆上的表，「這個點，庭審應該快要結束了吧。」
林知念心跳幾乎停止，她轉身就衝出了律所，打車直奔法院。
一路上，她不停催促司機快點。
車抵達法院時，沒等停穩，林知念就跳下了車。
爬過長長的階梯，她剛要進庭審樓，就看到穿着制服的嚴聿川和同事一起出來。
「林氏的案子終於定了，我們可算是能回家好好睡一覺了。」
「是啊，這林世漢也算罪有應得……」
這些聲音從耳邊飄過，林知念心裏的不安愈演愈烈。
她逆着人群，衝到嚴聿川面前：「我爸他……」
嚴聿川看着林知念焦急的神色，沉聲告知：「死刑。」

======第9章======
林知念腦子裡一片空白，耳邊不斷回蕩着嚴聿川說的「死刑」。
她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不可能，秦淮呢……他為什麼不通知我今天開庭？」
嚴聿川面無表情：「是我讓他別告訴你。」
「無論你來不來，這個結果都不會改變。不管上訴幾次都是一樣，你必須接受。」
林知念難以置信：「嚴聿川，那是我爸！你怎麼能讓我錯過他的庭審？！」
這可能是她最後一次見父親的機會！
驟聞噩耗的痛如刀穿透肺腑，林知念呼吸越來越急促，眼前也跟着一陣陣發黑，最後栽倒在地，再無意識。
……
不知過了多久，林知念被刺耳的手機鈴聲吵醒。
才發現自己在酒店房間里，四周空無一人，只有柜子上留着張紙條：「好好休息」。
是嚴聿川的字跡。
林知念愣了好一會兒，接起了電話。
沒想到對面卻傳來一道熟悉的呼聲：「知知……」
林知念眼眶一紅：「爸！」
她有好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該從說起。
「你不要急，先聽爸爸說。」林世漢聲音沙啞，「這條路是爸自己選的，爸認罪，你不要怪嚴聿川，他也是職責所在，爸爸這輩子馬上就要結束了，除了你，沒什麼放不下的。」
「爸爸只希望你能和喜歡的人，幸福快樂的過一輩子。」
林知念心如刀鋸，泣不成聲：「爸，我不要他了，我只要你……」
「知知，爸以後不能保護你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4
話落，聽筒里便沒了聲音。
「爸？爸你說話啊！爸！」
林知念擔心又害怕，一邊喊着，一邊慌亂起身往外走。
匆忙間，膝蓋撞在櫃角，發出巨大的碰撞聲。
劇烈痛意從膝蓋鑽入心臟，林知念臉色一白。
下琅嬛付費整理一秒，手機里傳來嚴聿川的聲音：「林知念？你怎麼了？」
林知念忍着痛，聲淚俱下：「嚴聿川，我想見我爸，我想見他！」
「我求你讓我見我爸一面好不好，就一面，一眼也行，我求求你了……」
手機里靜默一瞬，傳來嚴聿川冷酷的拒絕：「不行。」
接着「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林知念呼吸一滯，手忙腳亂的回撥。
可無論打了多少次，都只有一道機械女聲：「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您稍後再撥。」
她忍着疼，匆忙趕去警局，想當面求嚴聿川讓自己見父親。
可沒有申請，門衛將她攔在了門外。
林知念淋着大雪，一直等，可等到夜幕降臨，都沒能等到嚴聿川……
再見面時，是在火葬場。
從嚴聿川手裡接過骨灰盒那刻，林知念的世界驟然坍塌，只剩死寂。
她抱緊盒子，在嚴聿川複雜的目光里沉默離開。
郊外墓園。
林知念跪在母親的墓前，風雨侵蝕的石碑上面又多刻了一行字——林世漢之墓。
林知念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眼淚卻先落下來，滿口咸澀。
「爸……女兒不孝，你養我這麼大，我卻連墓地都買不起，還要打擾媽媽的安寧，才能讓您入土為安……」
除了風聲，無人回應。
林知念流着淚，將自己曾經撕開的那張全家福，顫着手拼在一起。
照片里的父女終於重逢，可她卻連父親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就永遠失去了重逢的機會。
無盡悔恨和痛苦快要將靈魂撕開。
林知念將破碎的全家福緊捂在心口，絕望慟哭。
如果自己沒有愛上嚴聿川……一切會不會不同？
這時，墓碑前突然多出一束白菊。
沈執與蹲下來抱住她：「對不起，我來晚了。」
林知念感受他懷抱的溫暖，乾涸的眼眶又被淚浸染得滾燙：「執與哥，我想回家。」
沈執與紅着眼允諾：「好，我帶你回家。」
不想剛起身，紛踏的腳步聲接踵而至，為首的正是嚴聿川！
林知念還沒回神，就被粗暴的從沈執與身邊拉開。
而沈執與則被人死死按在地上！

======第10章======
林知念淚痕未乾，滿臉驚慌：「嚴聿川，你幹什麼？！」
嚴聿川拿出證件：「沈執與涉嫌行賄，現依法拘捕。」
這話如刀剜進林知念滿目瘡痍的心，她茫然的看向沈執與。
卻見他默認般的垂下了頭：「對不起知念，我還是沒能讓你見到林董。」
林知念一怔，終於明白沈執與這些天的消失是去做了什麼。
她哽咽着搖頭：「你沒有對不起我……」
沈執與被押着，狼狽不堪，但還是朝林知念溫柔笑着：「別擔心，我……」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海城公安強硬的押上了車。
嚴聿川掃過林氏夫婦的墓碑，越過林知念時，說了句：「節哀。」
然後匆匆上車，疾馳而去。
紅色的汽車尾燈染紅林知念的眼，凜冽的寒風吹散了最後一絲溫暖。
林知念徹底家破人亡，孤身一人。
她站在父母的墓前，僵滯了好久，才抹去臉上的淚，再次去找了秦淮……
三天後的下午，林知念在看守所見到了沈執與。
兩人隔着厚厚的玻璃對望，沈執與眼底布滿了青色，下巴上也長出了粗糲的胡茬。
林知念抿了抿乾澀的唇：「執與哥，我找了秦律師，他會幫你的……」
沈執與搖了搖頭：「知念，做這些之前我就想好了後果，不過是坐五年牢而已。比起這些，我更擔心你。我給你準備了去法國的機票，你離開嚴聿川好好生活，等我出獄了就去找你。」
五年牢而已？他說的輕描淡寫。
林知念卻鼻尖發酸：「執與哥，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沈執與將手覆在玻璃上，描摹林知念的臉：「就聽我一次，好不好。」
隔着玻璃，林知念對上他擔憂的眼神，最後含淚點頭：「好，我答應你。」
這時，耳邊傳來獄警的催促：「探視的時間到了。」
林知念看着沈執與被拉走，直到看不見他身影分毫，才起身離開。
看守所外，陽光刺目，冰雪消融。
林知念忽而想起父親打來的最後一通電話，也是叫自己好好生活。1
她會聽他們的話，好好生活，離開這裡。
只是在離開之前，她還有一件事情要做——忘了嚴聿川。
偏偏此時，耳邊傳來嚴聿川的聲音：「林知念。」
林知念轉頭看他，眼裡沒有一絲波瀾：「嚴警官，還有事嗎？」
疏離的稱呼讓嚴聿川心裏有些不悅，他劍眉微蹙：「抓捕沈執與那天，我不知道是你爸下葬的日子。」
「你知道，就會換個日子嗎？」林知念反問。
嚴聿川沉默了一瞬，語氣堅定：「不會。」
林知念早知道，也早心如死灰：「那又何必解釋？你有你的職責，我不怪你，也……做不到再愛你。」
「嚴聿川，以後……別再見了。」
說完，林知念闊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