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念辭緊皺着眉，愣了瞬率先走向辦公室。
凌言敘緩步跟在身後，深邃的目光盡數落在她的身上。
溫念辭瘦了不少，有些圓的臉如今瘦的只剩一個下巴尖。
之前抿唇就會有的酒窩，現在抿唇已經看不見。
原本白皙細嫩的指尖，因為長時間用板書，骨節上留下了一層厚繭。
凌言敘的眸色黯淡了些。
不管此刻溫念辭是真的忘了自己，還是假裝。
他都要抓住這個……說不定能夠重新開始的機會。
兩人走進辦公室，溫念辭坐下，將教案擺好。
凌言敘很自然的從隔壁辦公桌上拿了張椅子坐下，接着從兜里拿出一份紙筆：「溫老師，我要開始問話了，還請你把知道的都如實告訴我。」
溫念辭點頭：「好。」
凌言敘捏緊着了筆：「溫老師到這教了多長時間的書？」
「兩年。」
凌言敘眉頭微擰，她走了三年，卻只在這裡教書兩年。
還有一年時間，她去了哪裡？
為什麼從沒去監獄探望過沈執與？
種種疑問從腦海中閃過，嘴上卻沒問出來。
他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溫念辭：「認識這個人嗎？」
溫念辭接過照片，一眼就認出了上面的中年男人。
「認識，是我們班上一個叫趙梅的學生家長。」
凌言敘眼裡閃過一絲細微的光：「關於這個叫趙梅的學生，你對她的印象怎麼樣？」
溫念辭半闔着眼，露出思索的模樣。
「很乖很安靜的小女孩，坐在教室的最角落裡，平時讓人很難注意到。」
凌言敘記下，又問：「家庭情況呢？」
「你等等。」溫念辭說著，從抽屜里翻出學生資料，逐行尋找。
看着她認真的神色，凌言敘胸腔內情緒涌動。
正要開口時，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幾秒鐘後，一個穿着乾淨白襯衫的男生拿着一束鮮紅的玫瑰出現在門口。
「溫老師，情人節快樂。」
第12章
情人節和玫瑰花太過於具有指向意義。
凌言敘下意識捏緊了筆，去看溫念辭的表情。
再三確定沒從她的眼裡看見驚喜和別的情緒之後，他暗自鬆了口氣，緊繃的心鬆開。
2月14日，海市冬季還沒過。
男生只穿了件白色襯衫，頭髮捏了個造型。
看起來精心打理過，唇角都被凍的發白。
他似乎是沒想到，辦公室內除了溫念辭還有別人，眼裡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接着又若無其事抱着玫瑰走到溫念辭面前：「溫老師，送給你。」
溫念辭清亮的眸子看他一眼，很快又挪開視線：「趙老師，我不能收。」
趙海深捏着花束，強撐着扯出抹蒼白的笑容：「溫老師，還有外人在呢，多少給我個面子吧。」
溫念辭皺眉。
凌言敘捏着筆的指骨發白，不悅兩個字就差寫在臉上。
趙海深恍若未覺：「我聽說你喜歡穿白襯衫的，今天這麼冷的天，我特意換了件襯衫過來。」
「那麼多人看見我拿着花過來，你拒絕了傳出去也不好聽吧。」
話落，辦公室內只剩死寂。
凌言敘深吸了口氣，唇角抿的筆直。8
他垂着眸，等溫念辭的反應。
期間，他想起一件舊事。
自己和溫念辭初見時，就穿着白襯衫。
當時海城公安上下幾十號人出主意，最終定了件簡陋的白襯衫，精心安排了一場英雄救美的戲。
溫念辭果然動心，甚至不顧溫世漢的反對，也要和他在一起……
「我不會收，要麼你拿走，要麼我當場就丟了。」
溫念辭強硬的態度換回凌言敘的思緒。
他眉頭緊擰着打量溫念辭，卻沒從她的臉上找到一絲記得自己的神色。
凌言敘只好又看向趙海深。
被拒絕的趙海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就在凌言敘以為他要發難的時候，他微不可查的看了眼凌言敘，又喚了副嘴臉。
趙海深勾起個奇怪的笑容：「溫老師，我剛剛都是開玩笑的，你別往心裏去。」
聞言，溫念辭的臉色緩和不少。
她張嘴，正要開口。
凌言敘卻率先一步張嘴：「溫老師，我們去外面聊。」
溫念辭也想出去透氣，想也不想的起身和凌言敘出了門。
全然沒注意到身後趙海深陰翳的目光。
兩人在破舊的校園裡逛着。
凌言敘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猜測她還在想剛剛的事情。
於是他故意轉移話題：「溫老師為什麼會選擇這裡教書？」
溫念辭表情有些奇怪：「這也是凌警官要調查的事情嗎？」
凌言敘收起本子和筆：「不是，只是閑聊。」
溫念辭抬眸，對上他深邃的視線。
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模糊的畫面。
畫面中，一個男人逆着光站在冰天雪地里，看不清容貌，只能模糊的聽見他說：「忘了我。」
溫念辭還想細想，但腦子卻像是被鈍器砸過，疼痛不止。
凌言敘見她臉色蒼白，立即關切的將人扶住：「怎麼了？」
溫念辭神思恍惚，恍然間只覺得眼前的人和畫面的漸漸合成一體。
也終於從記憶深處挖出這個人。
她脫口而出：「凌警官，除了我爸的案子，我們還有過別的糾葛嗎？」
第13章
凌言敘僵在原地。
他不知該作何表情，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始終在思索着的大腦在這一刻停擺。
甚至不知道怎麼去推測，溫念辭究竟是真的忘了還是假裝，故意在試探自己。
忘記一段過往實在過於匪夷所思。
他也從沒聽說過，有人能夠單單忘記感情的片段，而記得別的事情……
見凌言敘不回答，溫念辭苦笑着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會是凌警官，應該是我記錯了。」
她輕貓淡寫的蓋過這件事，反而說起了被趙海深打斷之前，凌言敘問的那個問題。
「趙梅是單親家庭，媽媽前幾年就死了，除了她爸趙誠，家裡還有幾個妹妹。」
凌言敘情緒複雜。
幾乎強行按下關於溫念辭的情緒，思考公事。
他問：「關於趙梅的母親，你知道多少。」
溫念辭：「一點都不知道，只依稀聽過是外地人。」
「外地人？」
凌言敘劍眉擰的更深：「那你知道她葬在哪兒嗎？」
溫念辭搖頭：「不知道。」3
凌言敘頷首，突然停下腳步：「溫老師，你願意幫我一個忙嗎？」
溫念辭跟着駐足，手指卻悄然攥緊。
她知道父親的案子是凌言敘承辦，只是忘記了具體的細節。
實話說，她知道凌言敘是職責所在，但是還是忍不住心懷芥蒂。
問話如實告知是自己的本分，其他就不是了。溫念辭皺眉：「凌警官，不好意思，恕我不能幫忙。」
凌言敘猜到她會是這個答案。
猶豫了瞬之後才開口。
「溫老師，實不相瞞，我到這裡來，是為了查一樁拐賣案。」
「拐賣的對象有婦女有兒童，而趙家村是我的第一懷疑對象。」
凌言敘定定的看着她：「根據我的推測，趙梅的母親或許會是二十多年前被拐賣的大學生……」
「念辭。」他哽了哽，「我不勉強，但是在這裡，除了你我不知道該信任誰。」
溫念辭滿臉驚愕，顯然沒想到趙家村背後竟然隱藏着這樣的秘密。
她臉色有些發白：「那……你有沒有跟校長說過。」
凌言敘臉色微沉：「沒有，我跟他說，我只是來調查少年案，明天就走。」
溫念辭這才覺察到事情的嚴重。
她思緒幾經轉圜，往日那些對不上的細節一一在腦海中印證。
難怪整個村子對外來的人始終保持警惕。
難怪在她提出家訪的時候被校長阻攔。
難怪來學校讀書的總是男女比例這麼不協調。
她忽然有些感嘆，雖然自己是單親家庭，但父親給足她寵愛和任性的底氣。
如果不是這次出來支教，她甚至不知道原來外面有這麼多人吃不飽穿不暖。
有這麼多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等待着救贖。
溫念辭沉思一瞬，問：「你想要我怎麼幫你？」
凌言敘冷峻的臉霎時冰雪消融，眼底閃過笑意：「先和趙梅聊聊，問問她家裡的情況，最好問清楚她母親的墓碑在哪。」
找學生聊聊這件事對溫念辭來說並不難，當即應下：「好。」
說完，她轉身就要去辦。
手腕卻兀的被凌言敘拉住：「溫老師，給個聯繫方式。」
溫念辭不解回頭。
凌言敘欲蓋彌彰：「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遇見危險，可以打我電話。」
我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到你身邊。
第14章
溫念辭沒有多想，和凌言敘交換了聯繫方式。
兩人就此分開，凌言敘佯裝離開。
溫念辭獨自回了教室辦公室。
不料進門時，卻發現校長站在自己的辦公桌邊，正翻看着自己的教案。
溫念辭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裡奇怪。
她率先開口打招呼：「校長。」
校長這才回過神來，扶了扶眼鏡，乾笑兩聲：「小溫回來了，這教案寫的不錯，不愧是在國外留過學的高材生。」
溫念辭照常微笑。
校長又問：「我看你和凌警官相談甚歡，都聊了些什麼？」
溫念辭挑眉，故作思索：「他說他過來調查一樁少年案，說什麼學生聚眾打架，問我我們班上有沒有過這樣的事情。」
校長點頭：「我們學校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