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里，蔓綻出寒梅一樣靜謐卻濃烈的歡喜。
可惜，朔風不解意，她的單相思才生了個苞朵，就被無情摧殘。
從前種種煙雲，走馬燈般轉在她眼前。
凌瓏早明白自己太過天真，亦在多年前就斬斷俗念。
她隻身坐在顧惜之的房頂上，從日中到天黑，無悲無喜，卻惟有微妙的茫然。
等到皎月染霜華，身畔微風起簌簌，凌瓏仍是動都未動，直到身後男子輕謔道：「難得師妹大駕，我竟是怠慢了。
上頭風冷，不妨下來說話。」
「你回來了？」
她整理了佩劍，與他跳下房頂，「顧大人日理萬機，披星戴月，過得也不怎麼容易嘛。」
凌瓏稱呼疏離，顧惜之眉間微有波瀾：「何必這樣生疏，進屋坐吧。」
「還是太白茶？」
泥金畫盞中流光釅釅，她捧杯的手不動聲色地緊了緊，昔年凌山之上，師門向來同飲。
顧惜之目光飄忽在凌瓏的眉角眼梢，「師妹，你越來越像師父了。」
凌瓏一笑，顧左右而言他。
她此行前來只為借盤纏，可沒工夫敘舊。
推脫了顧惜之的留宿，凌瓏揣好銀子便起身告辭。
顧惜之掌燈相送，行至巷口，凌瓏眯眼，在月明星稀下勾勒出沈涼負刀靜立的身影。
–江南四月，凌瓏着素衣白衫，隻身坐在客棧，她抱一壇燒刀子與窗外天幕對飲，誰也不等，誰也不會來。
前月那時，沈涼與顧惜之劍拔弩張，須臾間凌瓏抽劍相抵，手中冷刃第一次碰撞沈涼刀鋒，金戈交接錚錚琅琅，在寂靜長夜中分外詭譎。
「讓開。」
沈涼聲音嘶啞，「是他殺我沈家滿門。」
顧惜之卻譏誚道：「若不是鬼面無常，師父就不會死。」
凌瓏亘在他二人之間，萬般錯愕。
她並未偏信於誰，卻跟着顧惜之前去嚴州，在城外荒郊，得以祭酹凌鳳的孤冢。
掌門長劍直屹墳前，是無字的墓碑。
凌瓏跪在地上有些暈眩，恍若這幾年的時日全然空白。
顧惜之對她說了好些話，她聽進去的不過二三。
她將他攆走，獨自向路邊貨郎買了整整三斤龍鬚酥。
凌瓏就着燒刀子一塊塊塞滿嘴裏，綿絲黏牙，根本嚼不出甜味。
掌門動身出谷前，明明答應要帶龍鬚酥回去，她是師父，更似長姊，她怎麼就說話不作數了呢。
面前龍鬚酥疊成小山，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