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筠檸陸淮堔》[紀筠檸陸淮堔] - 第9章

紀筠檸起身踱了幾步:「離了好,當初我的確太衝動,要不是非要嫁給他,之後也不會發生那麼多事。」
說到這兒,她又想起上輩子的事。
但好在一切都改變了,自己沒有坐牢,父親沒有死,她也不至於聲名狼藉,最後孤獨終老。
紀父贊同地點點頭:「我女兒這麼優秀,不愁找不到好男人。」
紀筠檸苦笑,沒有回答。
她現在和以前不同,每次任務都有不同的危險,她只求上天別讓自己走在父親前面。
自從失去母親後,父親看似堅毅,心實則是軟了,肯定是經受不住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打擊。
父女倆說了會兒話,紀父便去睡午覺。
紀筠檸換了身常服,去買了束花後去了烈士墓。
細雨綿綿,微黃的葉子被風輕輕晃動。
紀筠檸將花輕輕放在墓碑前,輕撫過碑上的黑白照:「媽,筠檸來了……對不起,這麼多年一直都沒能來看你……」
曾幾何時,她一直再想,自己死了以後都能重生,母親是不是也已經重生,在另一個世界裏跟父親白頭偕老。
忽然,紀筠檸面色緊了緊,轉頭看去。
陸淮堔站在幾米外。
四目相對,兩人眼神各自複雜。
紀筠檸咽下準備跟母親吐露的話,慢慢直起身:「來看戰友?」
陸淮堔點點頭,薄唇輕動:「我們聊聊吧,心平氣和的。」
紀筠檸皺起眉,心有不願,但也不想在這麼莊嚴的地方跟他吵架,便先走了出去。
離開烈士園,兩人隔着一米各自站在烈士牆前,誰都沒有說話。
紀筠檸沒有看他:「想說什麼?」
明明幾個小時前兩個人還針鋒相對,現在居然又撞在一起說話,真是斬不斷理還亂。
聽着身邊女人淡淡的嗓音,陸淮堔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我從沒想過……你以這種方式回來。」
紀筠檸眼眸閃了閃:「我也沒想到。」
停頓幾秒,她忽然轉頭看向他,發現他真盯着自己,心跳頓了瞬後很快恢復淡漠。
「我好像從沒跟你說過我媽的事。」
第17章
陸淮堔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的確,他只聽說紀筠檸的母親是個女軍官,但十年前舉槍自殺了。
紀筠檸抬頭望着烏雲密布的天,整個人陷入了回憶。
「那時我媽是女偵察兵,我爸還是營長,她就像我對你一樣,對我爸一見鍾情,不過兩個人情投意合,很快走到一起,然後就有了我。」
「其實我媽打靶比我爸更厲害,是當時軍區里有名的女神槍手……在我六歲時,她接到任務去境外作戰,之後就失蹤了,整整半年都沒有消息,你能想到我爸那麼剛強的一個男人,在家哭的跟孩子一樣的模樣嗎?」
「所有人都以為我媽犧牲了,可他不信,又過了大半年,我媽被境外的軍方找到送回國,她回來的時候已經瘦脫相了,臉上和身上都是傷,左眼也失明了,連我和爸都不認識,我甚至都沒認出來,她是我那個英姿颯爽的母親……」
「沒有人知道媽那一年經歷了什麼,也沒有人敢問,後來在我爸的陪伴照顧下,我媽認出他跟我了,但很多時候她就像個木頭人,一坐就是大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我十六歲,我想告訴媽我要當兵了,可她拿起了爸送給我的手槍,對準了自己的頭……」
說到這兒,紀筠檸眼淚已經落了下來:「她就這麼在我面前……自殺了,那天我哭的很厲害,可那麼愛我媽的爸沒有哭,而是把媽抱在懷裡,讓她好好休息……因為這件事,我再也沒拿起過槍。」
她抬着通紅的雙眼,望向被震撼住的陸淮堔:「當年我在打靶場看見你,是真真正正被你的氣勢折服,我曾經也很想像你一樣,昂首挺胸的站在靶場上,為自己爭取一份榮耀,更想像爸媽一樣,擁有一份真摯的感情。」
頓了頓,紀筠檸苦笑了一聲:「不過當時我還太年輕,從沒想過單方面的一見鍾情只會造成悲劇。」
陸淮堔看着面前纖瘦的女人,心好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擊。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紀筠檸是那種被嬌慣着長大的大小姐,對自己的感情也是一時興起,卻從不知道她內心隱藏着這樣的傷痛。
紀筠檸挪開目光,緩過情緒:「我知道當初你是為了服從命令才娶我,現在一切都來得及,只要離了,咱們各自都會找到更合適的……」
話還沒說完,面前的男人突然一把將她扯進懷裡,緊緊摟住。
緊接着,沉瓮的嗓音從頭頂傳來:「我娶你,從來不是因為服從命令。」
紀筠檸眸光一震,也忘了掙扎:「什麼意思?」
陸淮堔欲言又止,嘴裏那句『我是喜歡你的』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不僅因為從沒說過,還怕會讓她覺得自己在騙她……
可兩人已經到了離婚的地步,他也不能繼續憋着。
陸淮堔暗自深吸了口氣,跟個毛頭小子似的,彆扭開口:「當初紀軍長說要把你嫁給我,我承認心裏是有顧慮的,我剛升上旅長,如果做了他的女婿,別人難免會說閑話。」
頓了頓,他雙手有收緊了幾分,語氣認真起來:「可能我就是個膚淺的人,當我第一次看見你,就喜歡了。」
第18章
紀筠檸整個人都愣住,這樣坦誠的話她從沒想過會從陸淮堔嘴裏說出來。
感受到懷中人的僵硬,陸淮堔微蹙起眉:「你說的對,人都在失去過後開始懊悔,所以這三年我一直都在後悔愧疚……」
「你可以生氣,也可以打我出氣,但離婚,我無論如何也不同意。」
時間彷彿都在這一刻停滯,只有簌簌風聲。
紀筠檸好半天才回過神,不可置否,她是有些動容的,但還不足以動心。
她沉下眉眼,用力推開陸淮堔,又後退了幾步:「可惜,我也不會再跟你在一起。」
說完,也不管他是什麼表情,轉頭就跑了。
看着那遠去的背影,陸淮堔落空的手緊緊握起,幽深的眸燃起絲不服輸的光。
當兵將近二十年,他什麼困難都克服過來了,他不信自己連一個女人的心都挽回不過來。
……
一個星期後,東海女子監獄。
『嘩啦啦』的刺耳聲音響起,沉重的鐵門打開。
監獄長把行李遞出去:「小苒,出去以後一定要好好做人,別再犯糊塗了。」
姜小苒接過行李,目光虔誠:「我會的,謝謝您這些年的照顧。」
見她一如既往的純良有禮貌,監獄長欣慰地點點頭。
這些年姜小苒在裏面表現的很好,到底是烈士遺屬,大家都相信她是一時走錯了路才犯了錯,到裡頭也是幡然醒悟了。
姜小苒轉過身,臉上的溫柔驟然消散,取而代之是讓人毛骨悚然的陰沉。
外頭空無一人,只有一輛不知道在路邊停了多久的破舊紅旗車。
想起這三年,陸淮堔只象徵性地來看過自己三次,她眼神又是一冷。
這一切,都要怪紀筠檸!
如果不是她,自己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姜小苒仰起頭,望着還算明媚的陽光,眸中划過抹陰毒。
另一邊,東海軍區,打靶場。
紀筠檸將一枚彈殼放在正在練習端槍的女兵的槍口上:「彈殼落地,加五分鐘。」
聽了這話,所有女兵精神更加緊繃。
正值秋天,她們的作訓服已經濕透。
紀筠檸面無表情:「我知道你們很累,但要形成肌肉記憶,這是你們必須要受的苦。」
話音剛落,『叮鈴』一聲,身邊的女兵槍口的彈殼掉落在地。
女兵臉色一變,無措又緊張地看向紀筠檸。
紀筠檸什麼都沒說,撿起彈殼看着她:「如果堅持不下去,你可以退出訓練。」
聽了這話,女兵一下就紅了眼:「我……」
囁嚅半天,最後還是給自己鼓勁兒似的喊了句:「我不退出!」
紀筠檸眼底閃過抹讚許,將彈殼又放在她的槍口上:「繼續。」
等下了訓,紀筠檸正要回大院一趟,卻在大院里的岔路口看見陸淮堔,而他面前還有個穿着單薄的瘦弱女人。
女人肩膀一聳一聳的,似乎是在哭,而他的臉色很是難看,似乎很厭煩。
紀筠檸愣了會兒,不偏不倚碰上陸淮堔看來的視線。
伴着他的出神,女人也轉過了頭。
紀筠檸眼神猛然一震。
姜小苒!
她這麼快就出獄了?
沒等紀筠檸反應,姜小苒突然跑了過來,淚眼汪汪地看着她:「筠檸姐……」
說著,姜小苒『咚』的一聲,重重跪在她面前!第19章
紀筠檸頓時被姜小苒這突如其來的一跪弄得措手不及,下意識看向陸淮堔。
陸淮堔臉色又沉了幾分,幾步跨上前就要把姜小苒帶走。
可姜小苒偏執地掙開他的手,抬起滿是血絲的淚眼望着紀筠檸:「筠檸姐,對不起對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錯,我三番兩次陷害你,挑撥了你跟淮堔哥的關係,最後還差點讓你背上殺人犯的罪名,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說到這兒,她頓時哭了起來,一字一句都是懺悔和愧疚。
紀筠檸擰起眉,難不成坐了三年牢,姜小苒真的真心悔過了嗎?
可這樣的情景讓路過的軍屬都不免多看幾眼,陸淮堔的眉頭也擰成了死結:「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姜小苒倔強地搖頭:「不!淮堔哥,我犯了太多的錯,如果筠檸姐不消氣,也不肯原諒我,我就不起來……」
聽了這話,紀筠檸心裏很不舒服:「什麼意思?要是我不原諒你,你就在這兒長跪不起?」
姜小苒抽噎着:「筠檸姐,我知道你恨我,在牢里這幾年我已經深刻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我就盼着有天我出來,好好向你道歉贖罪……」
說著,她不要命似的磕起頭,沒一會兒額頭就已經流出了血。
眼見停下腳步看戲的軍屬越來越多,陸淮堔不願讓紀筠檸為難,不管三七二十一,強硬拉起姜小苒走了。
紀筠檸站在原地,面色微凝。
對姜小苒天翻地覆的改變,她還是保持懷疑的態度。
可見陸淮堔把人帶走,不免又想起曾經他維護姜小苒的畫面,心裏更不是滋味。
既然姜小苒都改邪歸正,他看在戰友的面子上,估計還是會繼續照顧她吧……
想到這些,紀筠檸臉一拉,也不願再去想,直接轉步回了家。
一進門,陸淮堔就鬆開了手,厲聲責問:「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在幹什麼?」
姜小苒白着臉,哽咽回應:「淮堔哥,我……我只是想跟筠檸姐道歉,我真的知道錯了……」
陸淮堔欲言又止,想起她犧牲的哥哥,只能把那些刺耳的話咽了回去。
「看在你哥哥的份上,你也吃夠了苦頭,以前的事就算,我會安排人送你回老家,生活方面我也會幫你安排。」
姜小苒愣了愣,直接搖頭拒絕:「不,你不計較,可筠檸姐還沒原諒我,只要她還恨我,我根本不能好好生活,我會一輩子都安不了心……」
頓了頓,她祈求般抓住陸淮堔的胳膊:「淮堔哥,求你給我個機會,讓我向筠檸姐贖罪,至少……至少也讓我看見你們和好如初,求求你了……」
然而陸淮堔卻冷着臉抽出手:「今天晚上你就暫時在這兒住着,明天一早我就讓人送你走。」
說完,繞過她徑自離開。
「淮堔哥!」
眼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姜小苒驟然變臉,她抬手緩緩擦去淚水,冷冷一笑:「要我走,我偏不。」
結束一天的訓練,紀筠檸也有些累了。
她揉着有些發酸的脖子回家,可遠遠就看見姜小苒捧着個飯盒站在自家門口。
紀筠檸臉色微變,站了會兒後轉身直接去了旅長辦公室。
『叩叩叩!』
正看作訓報告的陸淮堔抬起頭:「進來。」
眼見來人,他眸光驟然一亮:「你怎麼……」
話還沒說完,紀筠檸劈頭蓋臉一句:「把你妹妹趕緊帶走。」
第20章
陸淮堔愣住,儼然是沒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紀筠檸抿抿唇,解釋道:「姜小苒在我家門口站着,看樣子是等我,你去把她帶走吧。」
聽了這話,陸淮堔面色微變。
原以為姜小苒能安分些,沒想到居然跑到紀家去了。
他立刻站起身,拿起帽子大步出去。
紀筠檸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她就知道這回回來事兒肯定少不了。
她轉身準備跟上,剛下樓,下樓時,正好碰上來交訓練報告的許少聰。
他立刻拉住她,一臉好奇:「我剛從大院里出來,看見一位女同志一直站在你家門口,她誰啊?以前怎麼都沒見過?」
紀筠檸皺起眉:「你趕緊忙你的去吧。」
說著就要走,許少聰又薅住她,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你急什麼啊?我來前聽見有人說什麼陸旅長妹妹、坐牢什麼的,到底怎麼回事?」
往事不堪回首,紀筠檸本來就不想提,但架不住許少聰再三追問,只好把以前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通。
許少聰聽得又是震驚又是不忿,他在部隊待了十年,接觸的女同志不多,除了女兵,也只有軍屬,大多數性格都挺平和的,對姜小苒這種心機深重的女人還是頭回見。
但他還是上下打量着紀筠檸,一連不應該的模樣:「筠檸,沒想到你三年前那麼沒出息,你可從不是肯吃虧的人啊。」
紀筠檸白了他一眼,也沒有回嘴。
她從小到大的確都沒吃過虧,只有在陸淮堔和姜小苒身上栽了個大跟斗。
玩笑歸玩笑,許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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