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蹙起的眉宇表達了他的不耐。
景喬手攥得緊緊地，向來捨不得對他說一句重話的人，被漫天的苦澀浸泡着，竟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上次你拋下我和她去情侶餐廳，說只是隨便選的，我接受了。」
「今天，你和我看電影，又因為她一個電話就拋下我離開。」
「對你而言，是不是她的每件事，都比我重要？」
賀承舟按了按眉心，脫口而出道：「那你要我怎樣，我已經習慣幫她了！」
景喬含淚看着他，看着自己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
「所以我要永遠忍受我們之間有第三個人嗎？」她深呼了一口氣，終於說出那句早就想說的話，「你不覺得，你和她之間邊界感太模糊了嗎？你有女友，她就應該和你保持距離。」
賀承舟卻黑眸一沉，只覺得她是在小題大做。
「景喬，你別無理取鬧。」
讓他和鍾雪保持距離，就是無理取鬧嗎？
景喬的眼淚幾乎要忍不住，直接轉身就走。
賀承舟眼神沉沉的盯着快步走遠的人，追上去哄女朋友這種事，自然不是天之驕子會做的。
這時，鍾雪也走了過來：「承舟，你女朋友脾氣真大。」
賀承舟面無表情的開口：「沒有下次。」
鍾雪眼神一顫，知道他在說什麼，剛才她在電話里說的是自己腿摔傷了。
剛想撒嬌討饒，可面前的男人已經大步離去。
景喬和賀承舟，就這麼開始了冷戰。
景喬身為「24孝女友」，平常給賀承舟噓寒問暖，送吃送喝都是常有的。
恍然見她連續幾天不去找賀承舟，連賀芊芊都覺得奇怪。
「喬喬，你跟我哥吵架了？」
別人問起，她也只抿着嘴搖頭，一副不願再聽到賀承舟名字的模樣。
只有景喬知道，她哪是不願聽，她是不敢聽。
怕只要多聽幾遍他的名字，就會壓抑不住自己的思念去找他。
細想起來，三年來兩人每次有矛盾，基本都是景喬先低頭。
他對她固然是好的，可那些好，卻都建立在她聽話的基礎上。
而每次她有小情緒的時候，賀承舟從來不哄，都等她自己想通。

第五章

情侶之間，總是更喜歡的那個人要先低頭。
可這次，她不想再那麼快的低頭了。
但哪怕早就決定好了，到了晚上的時候，她也不知怎麼了，說是出來走走散散心，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法學院教學樓。
景喬踟躕了半晌，最終還是走上階梯。
結果正好看到兩個跟賀承舟挺熟的男生走下來。
看見景喬，他們停下來打招呼。
「景喬？好幾天不見了，來找承舟？」
景喬遲疑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他不在這兒，醫學院今晚辦晚會，鍾雪請他過去幫忙表演節目了。」
景喬一滯，「表演節目？」
「是啊，聽說要表演個四手聯彈，還真得拖鍾雪的福，什麼時候看過賀大才子表演才藝。」
景喬整個僵住，那兩個調侃的男生看見她的表情才閉了嘴。
忙解釋道：「就是表演個節目，景喬，你別多想啊。」
景喬扯了扯嘴角：「嗯，我也去看看。」
她轉身，腳下卻像灌了鉛一般沉重。
賀承舟會彈鋼琴，她是知道的，但他說過學琴純粹是為了陶冶情操，最討厭參加這種活動。
去年景喬想讓他陪自己參加雙人鋼琴比賽攢點學分，賀承舟都沒答應。
這次，卻答應陪鍾雪表演四手聯彈？
晚風微涼，吹得景喬眼底生疼。
禮堂，台下座無虛席，景喬一進門就看到賀承舟和鍾雪並排坐在台上。
優美的琴音在他們指尖流瀉，這一幕無論是音樂還是畫面都賞心悅目至極。
她聽見前面有人討論。
「鍾雪和賀承舟也挺配的，聽說還是青梅竹馬。」
「你們覺不覺得，她跟景喬長得有點兒太像了？」
「要說像，也是景喬像鍾雪吧，人家才是青梅竹馬。」
「對誒，聽說景喬就是在鍾雪走之後跟賀承舟在一起的，你們說該不會真是賀承舟找來代替鍾雪的吧……」
接下來的話，湮沒在一陣如潮掌聲中。
景喬僵在原地，彷彿如墜冰窖。
台上的兩人表演結束，起身彎腰謝禮。
她再也看不下去，臉色慘白的轉身，賀承舟一抬眸，正好看到了那抹跑出去的身影。
景喬腳步極快，像是跑得越快剛才看到的畫面和聽到的話就能忘得越快。
直到身後有人握住她的肩，賀承舟沉聲道：「跑什麼？」
景喬眼尾通紅，甩開他的手。
賀承舟語氣冷冷地：「景喬，你還要鬧脾氣？」
鬧脾氣？
他把所有的優待和例外都給了別人，卻還轉過頭說她鬧脾氣？
景喬一句話都不想說了，抬步就走。
賀承舟擰眉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看見她突然停下，雙手捂住胃彎下了腰，他才快步走過去。
「怎麼了？」
景喬原本還是不想說話，可胃痛來的又突然又兇猛。
她五官皺在了一起：「胃疼……」
賀承舟黑眸一凝，將她抱起便朝醫務室跑去。
醫生檢查過後，說沒什麼大事，就是平時要注意按時吃飯，又給她開了瓶吊水。
弄完後，賀承舟沉默的離開，景喬看着他的背影，心裏委屈，也沒出聲挽留。
十幾分鐘後，他又回來了，手裡還帶着打包的飯菜。
「吃飯。」
聲音還是那麼冷，可景喬就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明明又生氣又難過，可只要他對自己好一點，她就沒骨氣的心軟了。
她抬頭看了他許久，啞聲問：「賀承舟，我不能是你的唯一嗎？」
他一怔，久久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