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夢見一個斯文儒雅，總是溫柔帶笑的男子，他一襲月白色的蜀錦長袍，清秀俊逸，長身玉立，衣袂和大袖邊都綉着茂盛纏繞的青葉和翠竹，這是她和他的名字。

清辭，燕竹。

對，就是賢王燕竹。

他在桃花林里作畫，她為他獨舞一曲驚鴻，一不小心，踩到不平坦的土地，她腳下一滑，差點跌倒，幸得他抬起頭看到，迅速拋下毛筆，施展輕功飛過去接住她。

穿林的風撩起她的綵帶和他的袍角，漫天花瓣迷離了她的眼，他唇邊一抹綺麗的笑，端的是無限柔情。

那時候她以為，遇到他是上天為了償還她自幼受的苦，他會是她終生的依靠，哪怕她只是他的妾，他們也會一直這樣情意綿綿。

可後來，一場來自地獄的烈火燒毀了所有美好，原本溫柔多情的男子，轉眼變得冷漠殘酷，沒有任何猶豫和留戀地將她推給別人。

那時候她才知道，他從來不愛她，他愛的是權勢，是那個普通人伸長脖子也仰望不到的九五至尊之位，將她訓練變成另一個女人，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成為他登頂的梯子。

而選擇她的原因，就是她那張傾國傾城的臉。

她被他送給了他的親兄弟，榮王燕遠，從他的妾變成他的妾，身份上好像沒什麼不同，可對她來說，已經是一次從天堂到地獄。

她不想聽從的，可他抓了她娘親威脅她，她無法反抗，她想，只要自己什麼都照着他說的做，她和娘親還有團聚之日，卻不知冥冥之中，那已經是奢望。

「娘親，娘親……」清辭眉心緊蹙地囈語着，在睡夢中也十分不安。

有人用溫熱的毛巾，細細擦去她的額角的冷汗，但清辭仍困在噩夢裡：「娘親……」

「娘親！」清辭將自己喊醒過來，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一時間什麼都沒反應過來。

「小姐，您醒了啊。」身旁是陌生的女聲，那人還伸手去摸她的額頭，「燒退了不少，比昨晚好多了。」

清辭重回人世後，就自己調配了葯汁塗臉，想卸去偽裝必須用她特配的解藥，這是為了以防意外暴露容貌，用普通的水去擦是擦不掉的，只是她天生不習慣陌生人的觸碰，本能地避開這隻手，抬起頭，發現自己正在一個布置十分華麗的房間里。

不對，這不是個房間……清辭感覺到身下微微晃蕩，很細微，她天生反應靈敏才能發現，這好像是在船上？這是個船艙？

清辭看向房間里兩個老嬤嬤，警惕問：「你們是誰？要帶我去哪？」

「小姐，老奴夫家姓范，都叫我范嬤嬤，我們是上官家的人，是老夫人和太夫人派我們來接您，我們正在去帝京的路上呢。」

清辭怔了一怔：「上官家，帝京……」

相府？

她還未理清楚全部思緒，另一個老嬤嬤又擠了過來，笑吟吟地喊：「小姐，小姐，老奴夫家姓劉，老奴是太夫人身邊的，太夫人吩咐我們接您和三姑奶奶回帝京，只是我們到時，三姑奶奶已經……好在上天保佑，小姐逃過一劫，老奴對太夫人也算有個交代。」

清辭隱隱約約的，明白了什麼，抬眼看他們：「你們說的三姑奶奶，是上官湘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