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風葉八卦地探過來頭，用手擋着嘴：「星沉啊，你就跟我說，你現在有沒有女朋友。」
沐元赫緩緩開口：「我已經訂婚了。」
如果不是何語妍聯合他爸演的那場戲，他甚至已經結婚了。
魏風葉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好在餐廳侍者此時送過來水，魏風葉這才端起一杯水咕嚕咕嚕灌下讓自己壓壓驚。
隨後他抹了抹嘴，看着沐元赫：「你跟誰訂婚了？何語妍？」
沐元赫皺眉：「為什麼你覺得是她。」
魏風葉拿水壺給自己水杯里倒水，又給自己灌了一杯，這才說道：「何語妍不是一開始就喜歡你嘛，你剛把她帶到我和小琪面前的時候，嘖嘖，你都不知道她看你的那眼神。」
沐元赫皺眉：「什麼眼神？」
「就是喜歡你的眼神啊。」魏風葉瞪大眼，「你一直都不知道？我敢打賭，安小琪絕對也覺得何語妍喜歡你。」

第14章

這下，是輪到沐元赫震驚。
魏風葉看着沐元赫這神色，只覺得疑惑：「你這啥表情？哎喲喂，不會是我們都看得出何語妍喜歡你，只有你一個人沒察覺出來吧？」
魏風葉拍着大腿，幾乎是要放聲大笑。
旁邊正在用餐的人瞪了他一眼，魏風葉這才收斂了一些。
沐元赫攥緊手，他站起身：「飯我以後請。」
說完，他就離開。
魏風葉趕忙追上：「沐元赫，發生啥了，你這麼激動幹嘛。」
沐元赫走到西餐廳門口，外面夏日炎炎。
沐元赫的T恤後背微微浸了些汗，他又重新撥通何語妍室友的電話。
那一邊，何語妍室友接通：「喂？哪位？」
沐元赫緩緩開口：「你說何語妍死了，證據是什麼。」
何語妍室友先是愣住，隨後語氣很憤怒：「沐元赫，你是瘋了嗎！我身為她的室友，如果她沒事，怎麼可能會咒她死？」
說完，何語妍室友就掛斷電話。
沐元赫想再打過去，但是已經打不通。8
魏風葉在一旁嘆氣：「星沉啊，你處理事情也太直接了吧，有點直男癌。」
他拿過沐元赫的手機，給剛才打的那條手機號編輯短訊：「不好意思，我剛才語氣有點重了，但我也是因為晚眠死了太難過才會……」
沐元赫皺眉，這不是他的說話風格。
誰知魏風葉還沒編輯完，何語妍室友就已經發來一條消息：「你要證據？骨灰盒都擺在你面前了，你還不信？還要什麼證據？非要何語妍自殺在你面前，你才能信嗎？」
魏風葉震驚，沐元赫則是攥緊手。
他奪過自己手機，給何語妍室友發信息：「不可能，我不信。」
過了一會，又是一條消息：「沐元赫，我真為晚眠不值！你這樣的人根本配不上她的喜歡！你不就是長得帥了一點嗎，把晚眠傷得那麼深，現在又裝出這幅樣子，你就是一個渣男。逼得晚眠有家不能回，有朋友無法聯繫，一個人孤孤單單病死在離家那麼遠的地方！你不是不相信她死了嗎？那最好，你永遠別去她墓前，省得擾的她死後也不得安寧。」
沐元赫握緊手機，幾乎要把手機捏碎。
魏風葉趕緊好言相勸：「好了好了，你爸不是跟孟家那邊有來往嗎？你問你爸就是了。」
沐元赫聽到魏風葉這話，立刻打車回到楚家老宅。
楚家老宅里，沐元赫父親楚鍾在和管家閑聊。
沐元赫站在那，等了一會。
突然，他看到父親茶几上放的馬克杯。
那個馬克杯很熟悉。
沐元赫突然想起，這是何語妍考上大學的那個升學宴，送給自己父親的一個品牌聯名限定馬克杯。
那時候的他甚至隱隱覺得不屑。
三位數的杯子太過廉價，若是別人送給他，他不會稀罕。
可如今又看到那「廉價」的馬克杯，沐元赫的眼睛卻無法從那杯子上移開。
因為當時，何語妍也想送他一個禮物。
他還記得何語妍在升學宴時對他說的話：「星沉，謝謝你在高三一直陪着我。我那麼多負能量都給了你，但是你還是很有耐心勸導我……」
沐元赫那時候給她的回答好像只是一句——沒事。
在他看來，勸解朋友不是什麼大事。
但是何語妍卻把這件事看得很重要似的。
他心裏其實隱隱有一絲膨脹感，別人需要他，他就會覺得自己是高高在上。
但興許就是他的傲慢，不斷在傷害着何語妍。

第15章

沐元赫攥緊手，他的心隱隱痛起來。
楚鍾這時看到了他的存在，神色嘆然：「我知道你要問什麼。」
沐元赫看着自己父親：「何語妍她到底在哪兒。」
楚鍾嘆氣：「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她死了。她的骨灰盒你也看到了。」
沐元赫攥緊手：「那是假的。」
楚鍾看着自己茶几上的相框：「何語妍就死在你和小琪訂婚那天，這就是事實。」
沐元赫的眸子一下子緊繃起來：「您確定么。」
楚鍾雖然老了，但眼神依舊銳利：「我什麼要騙你？」
沐元赫看着自己父親：「你說為什麼？」
楚鐘面色陰沉：「兒子，你之前說過不想再提晚眠，現在為什麼還要一遍一遍問？你結婚的對象是安小琪。現在何語妍死了就死了，與你無關。」
沐元赫走上前，將父親面前的相框拿起。
那相框里的照片，是年輕時候的楚鍾和年輕時候的何語妍母親陳香的合照。
沐元赫居高臨下：「你討厭晚眠，因為晚眠是你心愛的女人和他丈夫的結晶。正因如此，你才會支持我和小琪結婚，因為只有這樣，你和孟阿姨才不會是親家關係。」
心裏永恆的傷痕被自己的親生兒子揭開，楚鍾猛地站起身，他指着沐元赫：「孽子！我支持你和安小琪訂婚，還不是因為你一直都喜歡安小琪！」
沐元赫面色平靜：「如果我說，一直以來我心中喜歡的，其實是何語妍呢。因為你喜歡何語妍的母親，我才一直刻意疏遠晚眠。」
楚鐘身子一顫，他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他盯着沐元赫的神情，卻看不出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最後，他無力的頹坐回沙發，眼睛都是血絲：「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陳香和晚眠，都死了！」
沐元赫聽到父親這話，將相框放下：「我不信晚眠已經死了。」
楚鍾無力地坐下：「她死了，你接受事實吧。」
沐元赫轉身就離開。
背後，楚鍾一邊咳嗽一邊大聲：「何語妍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
沐元赫離開了老宅。
他站在馬路邊，看着車流和來來往往的行人。
一種沉重的感覺壓在他的心頭。
何語妍……死了？
哪怕是父親這麼說，他也不會相信。
電話鈴聲響起，沐元赫接通。
對面是魏風葉：「星沉，何語妍真死了！千真萬確！」
沐元赫一下子掛斷魏風葉電話。他轉而給司機發微信：「帶我去鍾南大學。」
司機很快就到，沐元赫上了車。
車飛速駛往鍾南大學，外面的風景在不斷後退。
手機提示音在不斷響起，亮着的屏幕顯示是安小琪：「星沉你在哪呀，最近都沒見面了，出來玩嗎？」
「去不去馬爾代夫呀，我潛水證考到手了哦。」
「星沉你回我消息呀，星沉！」
沐元赫將安小琪設置為免打擾。
這下，耳根子才清凈起來。
他閉眸，在車內休息。
等到開到鍾南大學門口，沐元赫下了車。
他站在原地，看着兩旁熟悉的情景。
無數次，他和何語妍經過這裡。
畢業後，他就再沒回過這兒。
何語妍還在項市時，不止一次想拉着他回來，但都被他拒絕了。
沐元赫就在校園裡漫無目地走着。
他不自覺走到了操場，那裡他曾唱過一首歌。
那首歌的名字，叫《青悠》。
也就是高中時他經常用來安慰何語妍的一首。
他從口袋拿出耳機，戴在耳朵上。
音樂app又開始播放那首歌。
那時候，他在操場上唱《青悠》，其實是唱給安小琪的。
可在人群中看到何語妍後，他卻一下子停下來。
他的心中居然有一陣負罪感，好像是專屬於何語妍的歌，他卻獻給了別人。

第16章

沐元赫閉上眼，回憶到高三。
何語妍似乎又穿着校服站在他旁邊。
她那麼專註，眼睛一直在他的臉上。
她聽着她彈吉他，聽歌詞唱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何語妍突然笑了。
那時候，沐元赫還不知道何語妍那笑的含義。
可現在他知道了。
原來他和何語妍，才是真正的雙向暗戀。
沐元赫一邊聽着音樂，一邊緩緩朝何語妍宿舍樓方向走過去。
在大學開學第一天，他曾把何語妍的行李送到她宿舍樓下。
周圍很多視線投來，何語妍很不好意思：「這樣會不會斷了你的桃花？」
那時的他回應：「不會，因為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可現在，在何語妍已經消失後。
沐元赫好想回到曾經，告訴何語妍——
桃花斷送於此也可以，這輩子他只要她就好了。
不知不覺走到何語妍宿舍樓前，沐元赫發現居然有一群人在圍着。
他摘下耳機，看過去，發現是施工隊在那。
宿舍樓被擋板圍住，裏面塞了炸藥。
沐元赫意識到，這片女生宿舍區太過老舊，會被拆除後重建。
他站在原地，一時間怔住。
拆除，重建？
那麼曾經幫何語妍提行李、在宿舍樓下等她下樓的回憶怎麼辦？！
沐元赫衝過去。
一開始，沒人注意到他。
施工隊在指揮着，炸藥很快就會爆炸。
突然，一個施工人員注意到了沐元赫。
他在後面大叫：「快離開！炸藥已經在倒計時了！」
沐元赫卻依舊在不斷往前跑着，他知道，何語妍沒有死。
因為他看到了何語妍，晚眠正在即將被摧毀的建築物下等着他。
幾個施工人員一下子跑上來，拉住沐元赫死命把他往後拽。
剛到安全距離，只聽轟的一聲，身後的建築物一下子坍塌。
濃煙滾滾，碎石遍地。
沐元赫這才回過神，他踉蹌着轉過身對着破碎的宿舍樓。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下子跑過去。
身後的施工人員在喊着：「你是不是腦子不好啊！」
終於，沐元赫被幾個工人看在一旁。
他的身上雖然有些土灰，可是面容還是俊美且有冷感的。
周圍一些人在竊竊私語：「真可惜了，這麼帥的一個小夥子，卻瘋了。」
沐元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周圍的話他一概聽不到。
他剛才看見，何語妍倒在了大樓之下。
而他沒有救成。
突然，安小琪氣喘吁吁跑過來。
她眼睛紅紅的：「星沉，你在幹什麼？你為什麼要往那裏面跑？」
沐元赫看着地：「晚眠在那裡，我剛才可以救她的。」
安小琪終於忍不住了，她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你一個月都沒找我，消息不回就算了，現在居然還得了瘋病，說何語妍還活着！沐元赫，我求你快醒過來吧！何語妍早就死了，她一個月前就死了！」
沐元赫轉身要走，但是安小琪死死抱着他不讓他走。
安小琪指着身後那堆廢墟：「你說何語妍在那是吧？那行，你就待在這，等施工隊把東西都帶走，你看看你能不能找到何語妍的遺體！」
沐元赫一下子甩開安小琪的手，他神色冰冷：「好，那就在這等着。」
安小琪瞳孔震顫，她蹲在一邊，抱着頭，幾乎是要尖叫出來：「沐元赫，你醒過來啊！！！」
沐元赫則站在那，一動不動。
他只是看着遠處施工隊在處理宿舍樓的碎石。
一個小時過去。
安小琪終於受不了了，她站起身，眼淚滑落：「星沉，你到底還喜不喜歡我？」
沐元赫沒理安小琪，他朝那堆廢墟走去。
安小琪在後面大叫：「沐元赫，我恨你！！！」
但是沐元赫沒理她，他只是在那堆廢墟中扒着什麼。
突然，一個破碎的陶瓷娃娃碎片被從土石中挖出。
沐元赫認出，這是他在何語妍過生日時送給過她的唯一一件禮物。

第17章

一邊，無數龐大的機器在運轉着。
這顯得沐元赫半跪在這，身形格外渺小。
他繼續扒土，將所有碎片都挖出，在一旁可以拼出一個完好的陶瓷娃娃。
施工隊大哥又走過來：「好了小夥子，差不多就行了。你女朋友剛剛都跑了，你還站這幹啥，趕緊回去。」
施工大隊就要趕人，但此時沐元赫站起身。
他看着這個大叔：「死去的人，還會再回來么。」
施工大叔愣住，隨後從口袋裡摸着，但半天沒摸到根煙。
隨後他嘆氣：「反正我老婆死了我就沒再娶，你還年輕，機會還多。趕緊回去吧，別讓你家裡人擔心。」
夕陽西下，沐元赫懷中揣着碎片，緩緩朝學校門口走去。
何語妍此時此刻也是這樣，想陶瓷娃娃般破碎了一地嗎？
如果他還能找到她，他可以將她拼湊完整嗎？
……
晚上回到家，沐元赫將陶瓷娃娃碎片放下。
他這才看到自己手指被劃破。
沐元赫清洗後，簡單包紮了一下。
緊接着就是電話響起。
沐元赫接通：「爸，什麼事。」
楚鍾很是慍怒：「你今天怎麼把小琪惹生氣了？」
沐元赫語氣冰冷：「是她自己找來的。」
楚鐘不滿：「她是你未婚妻，你不能哄哄她？」
沐元赫緩緩開口：「爸，明天我們見一面，我有事要說。」
楚鍾憤怒：「如果是取消婚約的事，我堅決不同意！」
沐元赫平靜：「由不得您作主我的婚姻。」
楚鍾那邊沉默了。
之後，楚鍾才像是妥協：「我只是不希望你辜負安小琪，畢竟何語妍已經死了。你好歹彌補一下還活着的人，對不對？」
沐元赫冷笑：「因為您年輕的時候被人辜負了，所以現在才要求我去當個老好人？」
楚父慍怒：「你在說什麼！」
沐元赫攥緊手：「總之婚約取消。至於您自己的傷痛，別轉移到我身上。」
沐元赫掛斷電話，他的心緒很是煩躁。
他看着茶几上破碎的陶瓷娃娃碎片。
原來他對何語妍的感情一直都存在。
而他似乎是出於父親的原因，才一直強行壓抑自己對何語妍的感情。
因為父親喜歡何語妍的母親。
父親想要再娶何語妍的母親。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他和何語妍在一起，父親和何語妍母親的關係會變得很尷尬。
換言之，他一直以來的選擇都只是在照顧父親的感受。
電話鈴聲又響起，還是楚鍾。
沐元赫沒有接通。
他只是微信回了個消息：「我會出國拓展海外業務，至於公司，你可以先去物色別的繼承人選。」
……
出國前的幾天，沐元赫把自己關在家裡，將陶瓷娃娃一點點拼湊好。
他覺得何語妍就站在一旁，看着他做這些事。
雖然周圍的人都在說何語妍已經死了，但他打心眼裡不承認。
說是不承認，但或許也有些逃避的成分在裏面。
但只要他沒親眼看到何語妍死去，他就會認為何語妍一直活着。
這一天，別墅門被敲響。
一陣門鈴聲，沐元赫通過監控看出去。
是魏風葉。
魏風葉還是那副陽光男孩的模樣，帶着在美國待久了特有的傻氣。
他剛走到門口，正準備攬上沐元赫，但一看到沐元赫的模樣直接大吃一驚：「沐元赫，你在當乞丐？」

第18章

沐元赫眼中有血絲，黑眼圈很深。
頭髮亂糟糟的，鬍子很久沒刮。
衣服很皺，很久沒熨。
在魏風葉看來，活脫脫的乞丐模樣。
沐元赫拉着門：「不想進來就離開。」
說完就要把門關了。
魏風葉趕緊擠進來：「沐元赫，今晚咱們去酒吧喝酒，我約了好多漂亮妹妹呢。」
身為沐元赫的老友，他怎麼能讓沐元赫繼續在家腐爛？
誰知剛一進門，魏風葉就直接驚住了。
別墅那麼大的牆，貼滿了各種照片。
魏風葉走進去，他看了眼離他最近的一張照片。
是小學時春遊的一張。
小學時的何語妍就坐在沐元赫旁邊，眼睛正瞧着沐元赫。
但是另一邊，安小琪卻將胳膊搭在沐元赫身上，好似在宣誓她對沐元赫的主權。
原來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