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水庫》[黑色水庫] - 黑色水庫第101章

門外的聲音說著,似乎將什麼東西放在了門口。
聽聲音,竟然好像是個碗。
接着,我聽到死去的大伯放下碗,腳步聲又一點點遠去。
這期間,我們三個人真的幾乎是大氣都不敢喘。
過了好一會兒,我們才剛互相看了一眼。
道長,我,我要不要現在打開門看看。
我爸問。
別開,你大哥都說了,明天再看,那我們就明天再看。
崔名章說道。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我問道。
崔名章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先布陣,倒要看看,那女鬼到底有多大能耐!
只見他掏出背包,拿出各種法器,開始在院子里忙活。
只見他先是點上七星燈,又讓我爸拿來四根繩子,綁在木樁上圍起來繞在他四周。
繩子上掛滿符紙,崔道長盤腿坐下,面前又擺放上一碗清水,四周撒上稻米。
弄好這一切,他叮囑我們先回屋裡睡吧。
道長,這,這樣就好了嗎?
我爸問道。
崔名章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今晚之後,再看吧。
我們忐忑着回到屋裡,看着崔名章一個人盤腿坐在院子里打坐。
但性命攸關的晚上,怎麼可能又睡得着。
於是沒一會兒,我又跟我爸相繼走到院子里,一起坐在崔道長身後。
這會是我們一家的最後一晚嗎?
崔道長能打得過那個女鬼嗎?
那個女鬼,又會怎麼殺死我們呢?
不知道為什麼,真到了知道自己要死的那一刻,恐懼反倒少了。
我只想着到時候,該怎麼保護好屋裡的媽和奶奶。
我想,我爸應該也是這麼覺得的。
隨着地上的煙頭越來越多,天卻慢慢亮了起來。
我瞪着沉重的眼皮,看到崔道長面前的七星燈,也燒光到只剩最後一點蠟。
漫長的夜就要熬過去了,可那個女鬼呢?
怎麼還沒來?
終於,等到雞叫破曉,天好像徹底亮了。
我看到崔道長晃晃悠悠,從地上爬了起來。
道長,難道那女鬼不來了嗎?
我帶着一夜的倦意問道。
不知道,我也覺得奇怪,先把門打開,看看貴生留下了什麼吧。
崔道長揉了揉胳膊說道。
我爸踩過一地的煙頭,連忙去開門。
門打開,只見門口擺着一個碗,碗里裝着許多泥土和雜草。
而碗旁邊,還有一個泥人。
一個崔名章前一天親自捏的泥人。
看模樣,那個泥人,分明是我。
12崔名章拿起碗和泥人,端詳了一會兒。
我爸問道:道長,這,我大哥是什麼意思?
崔名章將泥人交給我,然後一隻手在碗里掏了掏,發現裏面除了泥土,也就是些葉子和植物根莖。
葉子,根莖,泥土。
我看着那個碗,忽然說道:落葉歸根?
難不成,那個女鬼是託大伯來告訴我們,要我們帶上她的骨灰,讓她落葉歸根?
這樣她就不會再纏着我們家了。
所以,這也是她昨晚沒有來害我們的原因嗎?
崔名章看着我,撓撓頭,說道:有點意思,好像是能解讀出這麼個意思。
不愧是念過書的人,那這個泥人,難不成,是暗示要樂來你去送?
聽到崔名章這話,我不僅頭皮又是一陣發麻。
這……是要讓我帶着女鬼的骨灰罐一個人上路嗎?
道長,一定要樂來自己去嗎?
我爸問到。
崔名章點點頭,說道:既然你大哥給出的信息是這樣,應該就是有他的意思。
當下我們也沒有別的法子,反倒是那女鬼想要殺死你們,易如反掌。
她昨天沒有過來,似乎就是想說,讓她落葉歸根,才能化解兩家百年的仇怨。
我爸點點頭,然後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確認我是否願意。
我當然覺得相當瘮得慌,可只要能救全家,這點事又算什麼。
但問題是,這莫姓女子的籍貫,又在哪裡呢?
問問你奶奶吧。
說著,我們一起進了屋。
奶奶搖搖頭,起先說自己也不知道。
但正當我們覺得,總不能晚上去問我大伯的時候,奶奶忽然又說:你們去我床頭櫃里,翻一翻,那裡有張老報紙,是當年省城一家專門刊登獵奇案件的小報。
那張報紙上,記錄了我們林家當年遭女鬼屠殺的事情,興許那上面還記着女鬼的籍貫。
我和我爸抱下幾床被褥,打開一口奶奶當年陪嫁的箱子,在裏面翻了翻,果真找出一張疊了好幾疊的舊報紙。
報紙名字叫《廬州風月》,我爸慢慢攤開,上面寫着民國三十三年九月第 112 期。
頭版寫的是合肥的花魁評選,還有一起發生在當地的姦殺案。
而翻到第二版,只見斗大的標題寫着,林氏十六口一夜被殺,鄉民紛傳乃女鬼索命。
我連忙湊上去翻看,這種老報紙是繁體豎版,我爸和崔道長其實也沒怎麼看懂,但我大學專業是歷史系,這種豎排繁體字閱讀起來並沒有難度。
這篇報道寫得還算翔實,應該是有採訪到我們林家的當事人,所以一上來就把那個女鬼的身世介紹得格外清晰。
上面寫着,她叫莫春蘭,河南嵩縣北投村人,民國十八年生人。
我看到她的籍貫,心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個事情發生在民國三十三年,而莫春蘭是一年前被賣到林家的。
那有可能,她被賣的原因,並不是家道中落,而是趕上了那場災荒吧。
我又接着往下看,看到報道里寫了莫春蘭是如何殺死自己婆婆和丈夫的。
她先是夜裡趁着婆婆睡着,用被子蒙住她婆婆的頭,把婆婆活活憋死,隨後又拿刀捅死了自己的丈夫,而且捅了好幾刀,才把自己丈夫捅死。
做完這一切後,她好像並沒有急着逃走,而是收拾好細軟後,在村子裏徘徊了一會兒。
結果就是因為猶豫,村裡的更夫發現了她,並看到了她身上沒來得及處理的血。
隨後喊人一齊把她抓住了。
主持燒死她的人,和奶奶講述的一樣,就是我的曾祖爺爺。
而報紙上也說,她是在頭七那天回來變成了厲鬼,一連殺死了包括我曾祖爺爺在內的林家十六口人。
後面的內容看起來半真半假,價值也不是特別大。
這篇報道最有價值的信息,當然就是讓我們知道,這個叫莫春蘭的女鬼,是來自嵩縣的北投村,這樣一來,女鬼想要的落葉歸根,就有了着落。
隨後我們忙不迭就一起趕去水庫,路上遇到了村長,他知道了大概後,也喊人一起幫我們過去挖莫春蘭的骨灰罐。
崔名章親自起壇做法,幾個人在他的指引下,就在之前埋着我大伯大娘的地方向下挖。
大概挖了足有三米深,一個貼着黃色符紙的黑色陶罐,終於被挖了出來。
這想必,就是莫春蘭的骨灰罐了。
崔名章將骨灰罐抱起來,先是用紅色蠟紙包了兩層,然後用黃色符紙又包了兩層,接着就神情嚴肅地遞到我手裡。
我們這邊到嵩縣,差不多有七百公里,需要將近八個小時的車程。
我雖然昨晚一夜沒睡,但眼下也根本不敢耽誤,告別爸媽和道長,村長則派人將我送到縣城的長途車站。
我坐上早上十點那班的長途大巴,一個人帶着這個將近一百年前的骨灰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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