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機里顧念念的號碼，再一次撥了過去。
「您好，您所撥打……」宋逾禮掛了電話，竟覺眼眶有些酸澀，他到底在想什麼？
不就是走了一個他不愛甚至討厭的人嗎？
他深吸了口氣，將手機狠狠砸在沙發上後上了樓。
大年初二。
再踏進海城，顧念念真覺得恍如隔世，她望着熟悉的街道，陣陣冷風從車窗中吹進圍巾的縫隙里。
顧念念縮了縮脖子，將圍巾和口罩戴嚴實後關上了車窗。
「我在醫院附近租了個房子，你先住着，等手術安排好再入院。」
顧凌風一邊開車一邊䧇璍道。
顧念念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往年的除夕，她如果在家沒等到宋逾禮，初一的時候就會去找父親。
今年的除夕，想必有鄭琳陪着他吧。
車子在一處公寓樓前停了下來，顧凌風率先下了車，先將顧念念扶下來再去拿行李，兩人一塊兒進去了。
房子在八樓，小複式樓層，寬敞明亮，一樓客廳廚房衛生間，二樓只有一個房間。
顧凌風放下行李箱，道：「我就住在對面，有什麼事去敲敲門就好了。」
原本他想租一個兩室一廳的房子，但是想到顧念念的性子，只能租了兩個房子。
顧凌風暗自無奈地嘆了口氣，他的君子風度不知道會不會成為他追求顧念念的障礙。
顧念念愣了一會兒後，再紙上寫了「謝謝」兩字。
只是心裏有些愧疚，她現在手上的錢不多，手術費生活費幾乎都是由顧凌風出的，她更覺心不安，不知道以後要還到何年何月。
等收拾好後，顧凌風問道：「餓了嗎？」
聞言，顧念念倒真覺得有些餓了，於是點點頭。
西餐廳。
顧念念坐在椅子上，局促不安地看着四周。
幾乎都是來吃燭光晚餐的情侶，雖說他們這桌上只擺着食物和餐具，並沒有四周那麼浪漫的氛圍，然而這個情侶套餐實在讓她有些膈應。
但是看顧凌風滿不在乎地吃着，她倒覺得是她有些矯情了。
見顧念念終於提起刀叉慢慢地吃起牛排，顧凌風提到嗓子眼兒的心才落了下去。
他笑了笑：「好吃嗎？」
顧念念吃了一口牛排眼睛就亮起來了，她點點頭，這家餐廳似乎是新開的，味道真的是不錯。
餐廳外，一輛白色的奧迪停了下來。
鄭琳從駕駛位上下來，她回頭朝下車的宋逾禮道：「深知，這裡新開了一家餐廳，聽說味道不錯。」
宋逾禮睨了眼餐廳的門面，依舊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他也沒等鄭琳，直接自己走了進去。
鄭琳暗自磨了磨牙，不斷告訴自己要忍住，在他還沒把股份轉讓書給她之前，她只能順着宋逾禮。
才一進門，侍者就迎了過來。
宋逾禮掃了一眼，幾乎每個桌上都插了枝玫瑰花，甚至還有的居然點起了蠟燭。
他眉頭一蹙，瞬間沒了吃飯的心思，他出來，完全是因為鄭琳說有關於顧家的事情告訴他，否則他都根本懶得見她。
鄭琳跟了上來，看着窗邊的卡座道：「我們坐那兒吧。」
宋逾禮抬眼看去，卡座四周幾乎都被燭光晚餐包圍了，只有卡座的隔壁似乎沒有那在他看來礙眼的蠟燭。
然而他還是走了幾步隨意地坐了下來：「這兒就行。」
第二十章 最後一段遺囑鄭琳臉上的笑凝固了，也這能硬着頭皮坐了過去。
侍者像是沒看見一樣站在一旁等着他們點餐。
鄭琳隨便說了幾樣，也問了宋逾禮，然而都是熱臉貼冷屁股。
待侍者下去後，宋逾禮目光終於放在了鄭琳身上：「說。」
他好似將所有的負面情緒都飽含在了這一個字里一樣，好像鄭琳說的要是什麼無關緊要的廢話，他就會將她碾死。
鄭琳手一抖，忙笑道：「一會兒一邊吃一邊說不好嗎？」
宋逾禮眸子一眯，眼神像是化作了一把燒紅的鐵梳，將她的皮肉一層層的梳下來。
他倒要看看她要玩什麼花樣。
不一會兒，菜都上來了，然而宋逾禮一口沒吃，倚靠着椅背愣愣地看着鄭琳。
鄭琳切了塊兒鵝肝吃了後才道：「深知，你知道顧凌風是誰嗎？」
宋逾禮聞言，眉頭蹙起。
她這明顯是明知故問，顧凌風是他所謂的哥哥。
「他並不是你親生哥哥。」
鄭琳壓低了聲音。
宋逾禮冷笑一聲，眼神鋒利如刀：「然後呢？」
鄭琳一僵，看他的表情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樣。
「難道你就不擔心嗎？」
她皺着眉頭，一副着急家裡事兒的模樣。
「擔心什麼？」
宋逾禮漸漸沒了耐心，語氣里滿是不耐煩。
鄭琳放下刀叉，將聲音壓得更低了：「你別忘了，宣布老太爺遺囑的時候還有一條律師沒有念。」
宋逾禮神情一暗，他當然記得，可是劉律師說老太爺吩咐了，最後一條遺囑宣布前有一個前提，而這個前提除了劉律師沒有人知道。
劉律師又是個嘴緊有原則的人，無論給多少錢他都不說。
但是這都過去快大半年了，他也沒有放在心上，正要猜想，不過是財產或者股份的事情。
「如果老太爺最後一條寫着將顧氏一半分給顧凌風，你甘心嗎？」
鄭琳有意無意地挑撥着宋逾禮和顧凌風的關係。
宋逾禮卻嗤笑反問：「你很了解老太爺嗎？」
鄭琳愣了。
「除了給顧念念的那點股份，他是不會允許顧氏有一星半點兒落入不是顧家人的手中的。」
提到「顧念念」的名字，宋逾禮心不由一痛，像是揭開了還沒癒合的傷疤。
他面色微青，站起了身朝衛生間走去。
鄭琳滿是恨意地看着眼前空蕩的椅子，恨不得拿起刀叉往宋逾禮心裏捅去。
顧念念都死了這麼久了，他還攥着轉讓書不給她，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衛生間里，宋逾禮雙手撐着洗手台，微微弓着身子看着鏡子中的自己。
目光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和軟了下來，連眼角都莫名地泛了紅，好像一切都從提了顧念念開始……外頭，顧念念放下了刀叉，看了眼時間後抬起頭，在一旁的紙上寫上「我去趟洗手間」。
顧凌風點點頭：「去吧。」
顧念念站起身，朝洗手間走了去。
男女洗手間的門相對着，顧念念抬頭看了眼嵌在大理石壁上的標誌後才走了進去。
宋逾禮直起身子，仰頭深吸了口氣，稍稍平復了心口的鈍疼後才抽出一根煙。
點燃，抽了一口，白色的煙霧環繞在鏡子前。
他半抬着眼，看着鏡中有點虛幻的自己，莫名自嘲地笑了笑。
現在的他看起來竟然有些頹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