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脆脆的童音傳來，凌清影疲憊地揉着眉心，循着聲音的來處轉頭，之後，他看到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一個閃着大眼睛正看着自己的小姑娘。

此時小姑娘正用她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頭上一對萌萌的小揪揪隨着她歪頭的動作歪向一邊，很是好看。

見到這樣軟萌可愛的小姑娘，凌清影疲憊的心忽然就像是被點亮了一般，微皺的眉頭終於完全舒展開來。

他起身離開桌案，來到小糰子的身邊，半蹲在地上，那軟軟的小身子見狀，非常開心地撲進他的懷裡，凌清影似乎是愣了一瞬，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嘴角漾起開心的笑：「小傢伙，終於見到你了。」

「爹爹，你終於回來了。」軟軟的童音如同一道暖暖的陽光照亮了凌清影的心房，讓他暫時把所有的煩惱都暫時忘了。

凌清影把小姑娘小小的身體抱在懷裡，感到無限的滿足：「來，讓爹爹看看，我的小公主長什麼樣？」

說完就把孩子抱在自己的懷裡，左右端詳：「我聽你娘親說你叫依依？」

「是呀，我叫凌茉依，我娘親一直叫我依依。」凌茉依顯然是在很認真地回答凌清影的問題，奶聲奶氣的聲音徹底讓凌清影開懷起來。

「真好聽，以後爹爹也叫你依依好不好？」

他拉開與依依的距離，細細看着面前唇紅齒白的小傢伙，越看越喜歡。

依依的眉眼雖然不如翎歌精緻，但是眼神里的波光卻是如翎歌一般清靈，充滿了靈氣，以至於他第一眼就如同看到了翎歌一樣，忽略了其他，他重新擁住她，內心柔軟得一塌糊塗。

對於依依，他自認為並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

他沒有見證她的出生，沒有伴隨她的成長，她所有的情況，他也只是從祖母的信中獲得隻言片語，而翎歌，卻不願多說，這讓他一度認為，翎歌對於他的不盡責是極其責怪的。

也確實，就像這次，他自己雖然回來了許久，可是卻並沒有想起來要來看看這個從未謀面的女兒，他之前可以用翎歌的失蹤和皇帝的多次試探讓自己忘記了來為自己開脫，可此時見到這個清靈靈的女兒的時候，他終於明白，他不是沒時間，而是愧疚。

有對翎歌的愧疚，也是對於這個女兒的愧疚，因為他不知道如果女兒向他討要娘親，他要如何應對！

他越發覺得虧待了這孩子，心裏閃過絲絲自責。

「請將軍恕罪，是屬下沒有管好依依，讓她闖進了您的書房。」清脆冷冽的音調讓凌清影不得不注意這聲音的主人。

這人一看就是乾脆冷靜的人，身上從上到下都閃着冷氣，就算是凌清影也能感受到。

「沒事，她是我的女兒，從她出生我就沒見過她，她都現在快五歲了，是我不稱職，以後我會好好補償她，這書房她要是喜歡，隨時都可以來。」凌清影起身，拉起凌茉依的小手邊回到座位邊對着身邊的人吩咐。

「對了，我看你不是一般人，怎麼甘願屈居這凌府當一個小小的丫鬟？」凌清影在位置上坐定，把依依抱起來放到自己的腿上，看着眼前雖然低眉順眼，卻掩蓋不了一身氣勢的女子發問。

「夫人對我有恩，我答應了她要好好照顧小姐。」女子恭敬回答。

「原來是這樣，翎兒想得很周到，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鈴嫣。」女子如實回答。

「是嗎？那你跟翎兒是怎麼認識的？」凌清影輕輕拍着靠在他身上打盹的小傢伙。

「五年前將軍在新婚第二天就被派往邊關支援，當時國內連年災難，國庫空虛，夫人知道將軍後續糧草會跟不上，所以夫人幾乎是和將軍同時去了江南，那裡富商眾多，是籌措糧食絕佳之地，我就是在夫人籌措糧食期間因為得罪了一群人販子而被追殺，是夫人救了我，給了我新的身份和生活。」

「後來依依出生了，夫人覺得帶着小姐四處奔走會委屈了她，在小姐兩歲之前，夫人是囑咐我帶着小姐回到凌府，並負責照看依依，直到兩歲之後，也就是三年前，我方才帶着依依去找了夫人。」鈴嫣垂目，清楚地回答了凌清影的話，但是也讓凌清影感受到，她回答的機械。

凌清影慈愛地拍着懷裡熟睡的小傢伙，聽到鈴嫣說到翎歌的事，內心一片柔軟。

「這些年，辛苦翎兒了，要不是她四處幫我籌備糧草，我也不可能撐過這麼些年的。」凌清影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自己到達邊疆的第一次交戰，那是一場敵軍謀劃已久的戰爭，北邊清國、素國、岑國三個小國結成聯盟，突然發動進攻。

事發突然，是以，朝廷方才把新婚燕爾的凌清影調往邊疆，當凌清影趕到之時，三國聯盟已經拿下三城，凌清影臨危受命，重新整頓兵馬，一心迎敵，可他們畢竟失了先機，屢屢戰敗，雖然勇猛抵抗，未再失一城，但也依然是艱難萬分。

屢經惡戰，這些大伙兒都能夠忍受，但是令他們發愁的卻是日漸空乏的糧倉，經過幾場惡戰之後，眾將士已經到了吃了上頓憂愁下頓的地步。

最後凌清影為了鼓勵將士，破釜沉舟，讓所有的將士一頓吃飽，砸了炊具，背水一戰，最終奪回一城，可是也算是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

況且在此之前，敵軍已經把所有的糧草搬離，再加上朝廷的救濟糧草遲遲不到，時間若是再拖長一些，他們可能就真的只能以身殉國了。

正在他們一籌莫展之時，他看見了翎歌。

是的，那一次，是翎歌帶着一隊車隊，帶着他們急缺的糧草趕來，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

那一刻，在他們的眼裡，她就像是九天玄女，在他們絕望的時候帶着他們期盼已久的糧草從天而降，救了他們的命，這也大大鼓舞了他們的士氣，他們，轉敗為勝！

等他們鳴金收兵，凱旋歸來之時，他看見了她，她在營地等他，身着異域服飾，輕紗覆面，淡青的顏色襯得她更加清靈，她帶笑的眼神，彷彿上天最好的賜予，讓他只想沉淪。

他永遠不會忘記，當時的她，有多美。

只是，那場惡戰剛剛結束，尚有兩城未收復，由不得他分心。

翎歌當時也知道，這裡有凌清影鎮守，沒有多大的問題，糧草才是比較棘手的，雖然朝廷有所供應，但畢竟不能時時保障，翎歌為了防止再出現斷糧的問題，她也立即趕往江南，籌措糧草。

這一次見面，又是匆匆見面，匆匆離別。

他們這一配合，轉眼就過了三年，直到去年冬天，嗚嚕國的突然襲擊。

這一切……

好似，變得太快。

「將軍，夫人對您一片真心。」鈴嫣抬頭，清冷的眸子里閃過不易察覺的異光：「那您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