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簫聲動》[鳳簫聲動] - 第4章 罪奴

「我去把他們的鑰匙偷過來,放心,少你一個不會知道的。」

這是試探。

不是官府對罪奴的試探,而是白逸軒對阿蠻的試探。

他原來沒有那麼在意這些人的死活,反正幾百年幾千年之後大家都會進土,把她們看成紙片人就好了。

不知怎得這些日子相處起來,這姑娘的倔強一直活在他的眼裡。

阿蠻無奈的搖了搖頭,白逸軒忽然急道:「可我聽兄弟們說,你到了燕京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真的,機不可失,今晚我就把他們灌醉,你趁機逃走,逃到哪裡都行,總比白白送死了強。」

離的近了阿蠻清楚地看到小天的眼睛閃爍着亮晶晶的東西。

阿蠻忽然脫下自己的上衣,露出自己的右後肩,白逸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後看到雪白的肌膚上赫然烙印着一個「罪奴」二字。

紅色的血瘕宛如一條條毒蛇攀爬在上面,吞吐着蛇信子。

白逸軒愣住了。

這樣嚇人的疤痕,烙下的時候很疼吧。

阿蠻穿好衣服,淡淡的說:「我沒有了身契,又是罪奴籍,就算逃走也不會好到哪裡去,沒有人會要我,跑了可能死的更慘,他們千里迢迢把我弄到這兒來,是不會要我命的,要的話,我不會活着出王府的。」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臉上可看不出任何的情緒,總是一副冷淡的樣子。

柳鎮的江南水鄉氣息很濃,這裡楊柳遍地,文人墨客時常來這裡送行,折一枝楊柳相送,諧音是「留」,又期盼他能如同楊柳一樣,隨處插枝都能成蔭,都能夠活下去。

柳鎮,又為離別之地。

白逸軒聽完她的話,心裏莫名覺得堵得慌,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力量渺小,什麼都無法改變,連一個人都無法救走。

他嘆然這世道就是這樣,要怪就只能怪她生錯了時間。

他撓撓頭,阿蠻第一次看到他皺眉的樣子,傻傻的惹她忍俊不禁。

「那……你多加保重!」

阿蠻點點頭:

「小天,」這是阿蠻第一次這樣叫他,白逸軒回頭,「你以後叫我『蠻蠻』就好。是比翼鳥的意思。就像你所說,我會活下去,京城見。」

柳鎮吹起溫潤的風,連帶着阿蠻沉靜的道別。

白逸軒重新笑着與阿蠻約定:「好,那就一言為定!京城見!」

白逸軒走後,阿蠻笑意僵在原地,眼睛裏的溫存也霎時間消失不見,,她唯一的僅存的善良恐怕也止於此。

她本非良人。

從來就不是。

大燕本就風雨飄搖,明德帝在世時候的盛世景象早已不復存在,內憂外患,全靠着當年累積的盛世苟活。

當年歷史沒有好好學,只是隱約看過電視劇了解到這個時期多發戰亂,固然盛世不長久,要想維持百年和平,還真不是個易事。

好在白逸軒是個聰明的,他跟着一富家公子哥兒進京科考,一路上被所見風光煞迷了眼,這不愧是京城啊,就連那「燕京」二字,都赫然透着金光。

「喂!站住!幹什麼的!」

「回大人,我是陪我家主子進京科考的,求大人行行好,放我們過去,來日若我家主子高中,必來回報大人!」

那士卒拿着偽造的證件,又見他家主子確實穿的上好綢緞,流民匪寇雖多,能買的起綢緞的必定有些身家,擺擺手說:「快走快走!」

小天趕緊駕着馬車向前跑去。

馬兒跑的很快,他的心也愈發激動。

燕京燕京!他心心念念的燕京啊——

萬家燈火,闔家通明。樓閣高聳,古色古香。

小天真想騎着馬高喊一聲:「燕京!我來了!」

古代主角不都是這樣乾的,儀式感要有的。

可他不敢,街上除了人之外,都是些巡邏軍隊,備受森嚴,若是貿然一聲高喊,以為是亂臣賊子抓入天牢可如何是好,不管了,反正人已經到了燕京,又跟着這位公子哥兒,吃喝不愁,日後玩樂還急什麼。

燕京的路很寬,她們一路被拖進了宮道,紅牆高聳,一旁的小太監都在低着頭貓着腰走路,但聞牢籠響,不見人抬頭。

那幾個押送的官差隨着和禁軍交過手書之後,連忙退下,宮廷禁地豈是他們這樣的身份配進入的,真龍所居之處,自然非同凡響。

阿蠻低着頭看着磬石台上自己的腳,這路掃得乾淨,纖塵不染,石頭也不硌人。

眼前終於出現了巍峨莊嚴的宮殿,長長的台階上是莊嚴。

「跪——」

台階上那尖聲嗓子高調喊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梁王趙煜兵敗西北,十萬大軍盡喪於此,朕心中悲痛萬分,本以國法,全族誅之,念及叔侄之情,特恩赦家眷,押解入京。男丁充軍北疆,女眷發配為奴,欽此。」

原來他們謝恩,是謝的這個恩。

阿蠻已是家奴,最後落得了個沒入掖庭的結局。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變化,無非是從王府到了皇宮,從家奴成了罪奴,無論伺候的主子如何變化,下人還是下人。

與她有何干係。

旨意傳達下來,宮人們也不敢再多逗留,拉着她們一個一個驗了身子過了名籍,才能進去。

天下最有名的地方,哪怕是最低等的罪奴,也要慎之又慎。

「來來來,一排排站好,等着人家挑走,不然就等着餓死在牢里!」

阿蠻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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