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來石記》[飛來石記] - 第2章 趕場天

魏在先是二十年前來到這個地方的。

那時,這個地方還叫蜀龍鄉。那時的老街像是熟透的少婦,勾人心魄,隔三差五,人們像潮水一樣,向她湧來。

隔三差五是蜀龍鄉的逢場天。三鄉五鎮的人們背着背簍,推着雞公車、牽着豬、趕着牛、拉着小孩……如潮水般湧向這個水碼頭,熱熱鬧鬧的趕上一天大場。

街道青石板鋪成,6尺來寬。一到逢場天,趕場的人們就在街兩邊擺滿自家種的蔬菜、自家雞鴨下的蛋,自家地里出產的一袋袋米、一袋袋花生、一袋袋黃豆、豌豆、米糠……

農民們出售的東西大致還是分類擺放的。比如,蔬菜多擺在西街、大米豆類等糧食多擺在東街,流動的餅子攤、涼粉攤、豆腐攤擺在寬一點的南街,或者是東南西北街的末端。

人們利用逢場賣點農產品,賣點積攢的雞蛋鴨蛋換幾個錢,再買些急需的鹽巴、茶葉、醬油,以供家裡日用;或者扯幾尺布,回去做個褂子、捺個鞋底,準備家人過年的新氣象;或者買個餅子、買個饅頭、買個包子,拿回去哄娃兒婆娘開心。

豬市壩是蜀龍鎮的牲畜售賣區,這裡多是賣架子豬、仔豬的,也有把牛、羊牽到這裡賣的,也有將貓崽籠到這裡叫賣的。

仔豬是三、五十斤的小豬,斷了奶,被騸豬匠割了豬卵豬寶,痛苦的記憶還沒消退,就又被裝進大豬籠子,坐着兩輪板板車,顛簸幾里或幾十里的路程,沒看多瞧幾眼蜀龍古鎮的風姿,就被抬進市場,引來陌生人的圍觀。

這些圍觀的陌生人,有想買豬仔的農民,有牽線道橋的豬販子。一筐豬仔抬進市場,他們手把着竹筐看,竹筐一落地,他們就伸手捉看中的豬仔。那些長得油麻水光的仔豬,很快被人抓住後腿,提出筐子,倒懸在眾人面前。

莫非又要被人騸一道?仔豬心有餘悸,使勁的掙扎着,拖長聲音慘叫着。這凄厲的聲音穿過嘈雜的人聲,在整個場鎮上空迴響。

當然,騸了的豬是不會騸二道的。油麻水光,人們抓它,是喜歡它嘞!豬是每個農民家裡必須飼養的家畜。早些年,每家每戶一年為集體貢獻了多少豬糞豬尿,都要記錄在案,年終折算成工分,像人參加了勞動要記工分一般。這工分,是年底一個家庭與集體算賬的依據,集體分配給每一戶的穀子、小麥、豌豆、胡豆,甚至穀草、菜麻桿,都要與工分掛鈎,工分多了的還可以從集體拿回兩個錢,工分不足的,就得給集體倒找。所以,豬就成立家裡十分重要的一員。當然,它畢竟是豬,一個存錢罐而已,不會有現在人家養的寵物貓狗那麼高的地位。

豬仔買回家得先放血。放血,就是用鞋底針扎豬的耳朵,然後將豬耳朵上的血擠出來一些來。聽老人說,放了血,買回來的小豬就不會暈汗生病。小豬買回去後還得套上繩子,讓家裡的小孩牽着出去遛彎。這個遛彎與現今人們溜寵物有着本質的區別。遛豬是個體力活,小豬散漫慣了,犟得很,從來還沒有被人牽着走過。小孩子拉不動,大人就過來幫忙,猛一用勁,將小豬拽個撲爬跟斗,嗷嗷直叫。小豬犟不過,只得跟着走。遛上幾天,小豬順了,小孩牽着它往哪裡跑它就跟着往哪裡跑。小豬想跟着小孩子跑的時候,大人卻不再讓小孩子遛它了,它被趕進豬圈,乖乖的待在豬圈裡吃或者睡,直到集體需要過秤或者養肥了需要拉上街到食品站出售。

一頭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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