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房城:鳳不如雀訴衷情》[阿房城:鳳不如雀訴衷情] - 第7章 吐谷渾阿干歌

在一年的冬日一直都是乾冷乾冷的,肆虐的只有風,卻沒有正經下過幾場雪。而在慕容沖離城的那天,雪花終於飄了下來,碎末一般揚揚洒洒。鳳陽門樓上的那隻金鳳凰被上了一層薄薄的素紗,好像在為大燕國戴孝。

慕容沖在搖搖晃晃的車中盯着那隻金鳳,看着它一點點變淡變小,突然聽到有人擊柝而歌:「阿干西,我心悲,阿干欲歸馬不歸。」透心徹腹的悲愴,象這時的雪花一樣,避無可避地落在了每一位離人的心頭。

這是《吐谷渾阿干歌》!

這首歌相傳是慕容沖的曾祖慕容廆為追念遠去的兄長所作,鮮卑語稱兄長為阿干,鮮卑人無不對這首歌耳熟能詳。

於是便有很多人情不自禁地相和:「阿干欲歸馬不歸!馬不歸!」歌者再唱,「謂我謂馬何太苦,我阿干為阿干西。」

所有鮮卑人都被歌聲吸引了,一同唱了起來:「阿干生苦寒,辭我土棘往白蘭。我見落日不見阿干,嗟嗟,人生能有幾阿干!

數千人齊聲而歌,歌聲中,金鳳漸漸從慕容沖的眼前消逝,他仍然發怔地盯着蒼藍的天空,那裡只有越來越密的雪花。

「你可知曉,武宣皇帝(慕容廆謚號)為何要作這首阿干歌么?」慕容評的話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慕容沖回過神來,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前太傅,卻見他的眼睛也盯着金鳳的方向。

慕容評數日前被高麗人送給郭慶,因此也得以一同入關。因為車少,他被塞到慕容沖與慕容泓的車裡。泓沖二人自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看。可一來他如今的處境也講究不了這許多,二來東遷鮮卑里,只怕也不會有人對他親和,因此不得不留下了。這一路上冷嘲熱諷肯定是少不了的,只是這會子,泓衝心思都正鬱抑,一時顧不上罷了。慕容沖回過神來道:「自然是曾祖皇帝懷念遠去的兄弟所作,還能有什麼了?」

慕容評嘆道:「哪裡有這麼簡單!」

「那這是為什麼?」慕容沖放下車簾,車內一下子暗了起來。

「當年,曾祖皇帝與兄長吐谷渾爭奪馬場。至使吐谷渾含忿而走,遠去它鄉。可是卻至晚年方作此歌,你可知其中深意?」慕容評的聲音十分悠長。自從他回來之後,慕容沖就覺得他像變了個人似的,異樣地沉靜了。

慕容泓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道:「既已說了,何不索性說個明白?」

慕容評道:「若單只為了懷念兄長,那為何武宣皇帝不是在吐谷渾走後,卻到了老來方才作此歌呢?」

「這有什麼好稀奇的?」慕容沖不屑道:「不過是年輕時多重於利,老大了方才念舊懷情罷了。」

卻見慕容評看了他兩眼,像是撞到什麼有趣的事般笑起來道:「你的口氣,倒像是已經老過了似的。」

慕容沖眉心一皺,本欲發作,卻還是按捺下了,道:「無恥偷生方活得長久,又有什麼好處了?」

慕容泓已將要動怒,慕容評卻肅然道:「我知你們都怨我,這原也難怪——可你們可知宣武皇帝為何在在將逝之時方作此歌么?他或有追思長兄之念,可更要緊的卻是,他那時已知諸子不睦,唯恐自已身後,兒子們也如他當年一般,演出鬩牆慘劇,方才作此歌為誡。」

這事慕容衝倒還是頭一回聽說,但卻頗有道理。他有點不明白慕容評為何要說這些,冷笑問道:「你既然知曉這些,為何要進讒於吳王呢?」

慕容評卻悠長地嘆了一聲道:「宣武皇帝作此曲雖用心良苦,可他卻不想想,他自已年輕的時侯何嘗肯謙讓於人!他既辦不到的,他的兒子們又如何能夠。一曲歌兒罷了,想要斷去人間的種種猜忌,豈不是痴心么?」

慕容沖從沒見過他這麼說話,不由得靜心聽了起來,慕容泓本是一徑冷笑,至此也有些動容。

「先前玄恭(慕容恪表字)之所以敢一力重用慕容垂,是因玄恭他自已文武雙全,威名昭著,因此他不會起猜疑,也不必起猜疑。他以為他用得慕容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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