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新命記》[大明新命記] - 第一章 陰雲

崇禎十二年春,三月朔,山海關外三百里,春寒料峭,陰雲重重。
大明朝遼東軍事重鎮寧遠城,像一道黑色的山崗,巍然屹立在陰風怒號的遼西曠野之上。
寧遠高大堅固的城牆,距離東面的遼東灣海岸不遠,來自海上的冷風,帶著咸腥的氣味,吹得城頭上林立的旗幟一直唰唰作響。
此刻的天時已過中午,但是鉛灰色的天空很低,讓人心情沉悶壓抑,也讓人難以判斷出晨昏光景來。
寧遠城東門內的小校場上,乒桌球乓的槍炮聲,從一大早上就開始響起,斷斷續續地響到了到現在,足足已經響了兩三個時辰了。
寧遠城東門附近值守的一班班士卒,為此腹誹不已,一個個心裏直嘀咕,想不通自己的上官究竟在發什麼瘋。
「聽說了嗎老哥,楊協鎮上回墜馬,整整昏了三天三夜,結果醒過來以後,老哥你猜怎麼著,整個人都變了嗨!哎呦喂,對弟兄們那叫一個客氣啊!昨兒個,兄弟在跟前伺候,打個洗腳水,都一個勁兒說謝謝呢!把兄弟搞蒙了嗨!」
一個疤面的小軍,見四下沒有上官巡視,忍不住接着絮絮叨叨地,對另一個年齡比他大得多的老軍說道:
「只是不知道楊協鎮今天又發哪門子瘋?!別說這個寧遠城了,就是整個遼東地面,還有哪一樣火銃、鳥槍、鐵炮,不是咱們兄弟們玩兒剩下的?還有什麼可試的,挑挑揀揀,打來打去,還不都是一個鳥樣子!」
那個老軍聽了這番話,臉色不快,頗不耐煩,帶著怒氣說道:「碎嘴張,你可真是長了一張又臭又碎的嘴!再他娘的在背後嘴碎,說楊協鎮一個不好,老子親手把你那張碎嘴抽爛!楊協鎮可是個正人!」
那個被叫做碎嘴張的小軍見狀並不害怕,接着嬉皮笑臉地對那老軍說:「潘老哥你別生氣啊!我可沒說楊協鎮半句不好!只是過去楊協鎮對咱兄弟們,那是張嘴就罵、抬手就打,可也沒拿咱兄弟們當外人不是,兄弟們都習慣了,現在客客氣氣的,反倒覺著生分!」
「碎嘴張」嘴裏的「潘老哥」還沒說話,旁邊又有小軍接話說道:「可說呢!就是這個不對勁兒!」
這時,另有一個小軍也來了興緻,小聲插話說道:「哎哎哎——,你們說說,前幾天楊協鎮那匹騎了多少年的棗紅馬,咋就突然發了瘋,咋就把楊協鎮給撂下來了呢!」
東門內小校場外值守的士卒你一句我一句,小聲說著話,有的說著楊協鎮的那匹棗紅馬過去如何如何神駿,有的說著楊協鎮過去的各種事跡傳說。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身後的小校場上又是一陣「砰砰砰砰」的四連響槍聲傳來,那個被叫做「潘老哥」的老軍扭頭朝槍聲傳來的方向張望。
小校場內,一小隊頂盔披甲的人馬,簇擁著一個頭上纏著一圈紅布的青壯漢子,那漢子手拿一桿黑色的多管火銃,正對著身邊的眾人說著什麼。
「這桿什麼四眼鐵槍,名字倒是叫得霸氣!可惜打不了多遠,也沒什麼準頭!就是這個動靜,挺他媽大!上了戰場,唬唬人倒是夠可以!
「但是它火藥不行,彈丸不行,離遠了也不行,百步之外就是打在了建奴的棉甲上,也無濟於事!這寧遠城裡,還有沒有別的什麼火槍火銃火器了?把你們覺得還有用的,都趕緊找來給我看看先?!」
此刻說出此番話的這個青壯漢子,正是「碎嘴張」、「潘老哥」等校場外當值的那幾位軍卒口中的楊協鎮。
協鎮,是一種尊稱。
明末軍中稱呼總兵官為「總鎮」或者「總鎮大人」,而協助總兵管理軍隊和指揮作戰的副將,則被尊稱為「協鎮」。
副將,位居總兵之下,在大明朝的軍制之中,與副總兵平級,都是介於總兵和參將之間的一種軍職。
當然大多數時候,副總兵就是副將,副將就是副總兵。
但是大明朝是一個講名分、重名分的時代,兩者既然叫法不一樣,就說明它們還是有一點區別的。
副總兵說的是官銜,副將說的是職分。
就以眼下這個「楊協鎮」幾天來的觀察和理解來看,總兵之下,參將之上,獨立分領一路官軍,分守一處城池的,就叫作副總兵。
相應的是,沒能獨立分領一路官軍,沒能獨立分守一處城池的,就只叫副將。
也就是說,副將只是總兵官的副手,除了自己的家丁或親兵之外,他沒有自己獨立率領的營頭,也沒有自己獨立的地盤,他的職分就是協助總兵官管理軍隊或者指揮作戰。
自從「楊協鎮」從墜馬昏迷中醒來,拐彎抹角、多方打聽,終於認識到了眼前的現實之後,他就緊張了。
看官們眼明心亮,看到前面這個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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