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家庭瑣事，無非是「老奴給三小姐繡衣服的時候，一心想着三小姐穿上該是多麼好看，真真比大小姐還美呢！一不小心就刺破了手指頭，污了三小姐的新衣服，三小姐還記得嗎？」或者是「三小姐小時候最喜歡喝老奴的奶，別的乳娘的奶水只嘗一口就不願意再喝了，三小姐和老奴就是有緣啊……」我揉揉早已生了繭子的耳朵，懶洋洋地說道：「我又不記得什麼了？」「老太爺不允許三小姐學習法術，是因為三小姐性格直爽活潑，怕三小姐學會了法術被壞人利用，傷人傷己。說來也是老太爺一片苦心。」我撇了撇嘴：「珣姨，咱能說句不讓自己胃抽筋的話嗎？」珣姨一愣，不知道我是什麼意思。我翹起二郎腿，很無所謂地說：「我生性頑劣直說就行，我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個混蛋，到您嘴裏我就成了性格直爽活潑的好孩子。您這麼藏着掖着說話，不累嗎？」珣姨嘴巴張得，能塞下一枚梨子了。我以為她會抱着我一哭二鬧三暈倒，不料她卻凝視了我很久，沒有說話。我說：「珣姨，你怎麼了？」珣姨一概往日呼天搶地的風格，很有大家風範地拉起我的右手，為我診脈。我不知道珣姨還有這麼一手，以為活了一千多歲的人多少都會些醫術，便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杯茶喝，剛才給小丫頭們開會開的我口乾舌燥。我光顧着喝茶，沒有看到珣姨眼睛裏面放出的精光。很多年後我才知道，珣姨所有的感情變化都能通過眼睛看出來，而她平日里大呼小叫、大哭小鬧的感情宣洩全是騙人的。珣姨說：「小姐，你的心志終於開了。」我疑惑地看着珣姨，一會兒開魂，一會兒又開心志，這狐狸仙境里到底都是些什麼名堂？珣姨解釋道：「小姐，以前……你年幼無知，被蒙蔽了心志，變得殘忍暴戾，現在，你終於醒了。卅蒙神仙沒有為小姐開出本命狐的魂魄，卻開啟了小姐真正的心志，也算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好吧，你贏了。我越是聽不懂這些，你越是把這些說得跟繞口令似的。我單刀直入地問到：「這些和我學法術有什麼關係？」珣姨輕嘆口氣：「小姐，你可是跟着老奴學習了兩百年的法術啊！」這次輪到我的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枚梨子了。我說：「珣姨，你別開玩笑了，我什麼都不會啊。」珣姨搖了搖頭：「這二百年，小姐一直在跟着老奴學習心法，至於那些術士，卻是一個沒學。」「為什麼？」我只知道有句話叫「練武不練功，到老一身空。」難道也可以用在法術上？珣姨道：「咱們狐狸，最擅長的便是魅惑。在修鍊魅惑之前，首先要修鍊好心志，不然很容易被魅惑反噬。」「原來是這麼回事。您說我之前心志被蒙蔽，難道是被自己的魅惑反噬的？」我覺得我這個問題問得實在是舉一反三，值的獎勵。「小姐，你還沒有學習魅惑呢。」珣姨淡淡地說。果然有人要害我！而且兩百年前就出手了！用的還是最狠毒的一招——借刀殺人！先蒙蔽我的心志，再誘導我惹禍，最後當我惹得禍全家人都無法為我收場的時候，再隔岸觀火地看我死在別人的刀下。果然歹毒！「是誰？是誰這麼不要臉使出這麼下三濫的手段，干不掉我就玩陰的！有本事明槍明刀和我單挑啊！不要臉！」我氣呼呼地大罵。「不過，小姐，你似乎比以前變傻了。」珣姨輕飄飄地扔過來一句話。我立刻就像吃了東西噎住一樣，不相信珣姨能說出這種話。但我很快就回敬過去：「珣姨教了我兩百年的心法，仍舊沒能保護我的心志，可見那心法也實在不咋地。」珣姨莞爾一笑，看得我心曠神怡。珣姨看上去有五十多歲，但剛才那一笑的瞬間，彷彿是個只有二十多歲的少女一般明艷。「小姐終於又和珣姨鬥嘴了。」珣姨的這句話里，包涵了無盡的辛酸。我將失意者和變傻者的角色演得很好，至少我覺得演得很好，從珣姨那裡問來了很多有價值的情報。原來，仙境里的狐狸，三百歲才成年。原來，仙境里的狐狸，是以人形出生的，而非狐狸原形。原來，仙境里的狐狸，只有通過兩種方式才能化成原形，一種就是上面提到的「開魂」，另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