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館回家。
她本想直接去充電倉給機械心臟蓄上能量，卻發現門口有傅瑾淮的鞋。
他回來了？
池煙看着浴室傳來呼啦的水聲，默默將門口臟衣簍的衣服拾起來準備整理去乾洗店。
「叮」口袋的手機震動兩下，傳來訊息提示音。
池煙將手機拿出來，隨意撇了眼亮着的屏幕，瞳孔微縮。
「離婚協議我已幫你起草好，什麼時候告訴她？」
一時間，她感覺手心的手機如烙鐵般灼燙。
這時，浴室門開，熱氣騰騰的水蒸氣瀰漫而出。
系著浴巾的傅瑾淮走了過來，伸手拿過手機。
「以後少碰我的東西。」他的語氣比以往更為清冷。
池煙看着他，忍不住開口：「你就沒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傅瑾淮看着屏幕上的短訊內容微微一愣，隨即面色恢復如常。
「到了該說的那天，我自然會找你。」
說罷，他便轉身進了卧房，一次都沒回頭。
池煙看着他的背影，感覺砰砰的心跳一聲比一聲更為沉悶。
她回了自己的卧房，進隔間的充電倉連接電源。
明明機械心臟無法感受正常人的喜怒哀樂，但左胸口的位置還是會悸痛和酸澀。
這時，電子屏上有紅光閃爍，顯示心臟老化程度為85%。
池煙抿唇看着，眸底湧上無盡的悲楚。
還剩最後15%的耗損時間，這顆心臟便再也無法跳動。
忽的，她想到了什麼，拿起手機撥出私人律師的號碼。
「鄒律師，財產證明都整理好了沒？」
電話那端傳來的聲音帶着一絲問詢：「您真的要將傅瑾淮定為唯一的遺產受益人？」

  第三章他的硃砂痣

「他是我丈夫，理應留給他。」池煙輕聲回應。
父母早逝，如今自己唯一的牽掛就是傅瑾淮。
把畢生的所有都給他，權當自己愛過的證明吧。
想起剛才傅瑾淮手機中的短訊，池煙心情有些凌亂。
是自己的遺囑聲明先給他，還是他的離婚協議先給自己，大概只有天知道。
掛了電話，給心臟充好電，池煙坐在了書桌前。
她從抽屜底層拿出一個素雅的本子，首頁上寫着『倒計時清單』幾個字。
在機械心臟還剩最後15%的運轉時間裏，她想多做一些事，讓自己不留遺憾。
「1.畫一百張他的肖像，2.舉辦一場個人畫展，3.給自己買一塊墓地。」
「4.制定遺囑聲明，5.每周去一次福利院公益教畫，6……」
後面的幾條，還是空白狀態。
池煙想了想，拿起黑色簽字筆，在第六條後一筆一划寫道——
「和他離婚。」
傅瑾淮的心愿，也應該成為自己的願望清單。
成全，亦是愛的一種方式。
她合上本子，放回了抽屜中。
輾轉反側的一夜過去，池煙清晨起床張羅早飯。
看着傅瑾淮穿戴整齊從房間走出來，她連忙將溫好的養胃粥端到餐桌上。
「瑾淮，我煮了你最愛喝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男人已背着吉他離開。
留給她的只有冷漠的關門聲，和一室冷清。
池煙愣愣站着，窗外的涼風吹得她臉色一點點蒼白。
手腕的電子錶傳來嘀嘀的報警聲，提示心率過快。
她連連回神，抬手壓住胸口，卻沒法控制紊亂的心跳。
「咚——咚咚——」
池煙扶着餐桌角無力地滑坐到地上，眼前的景象從模糊到黑暗。
意識消散前，她按了電子錶側邊的SOS鍵，徹底昏死過去……
昏昏沉沉。
不知過了多久，池煙覺察到一股電流正順着胸口的位置蔓延到了四肢百骸，透着細細密密的疼意。
她緩緩睜眼，發現自己身處研究所的充電膠囊內。
「醒了？」玻璃窗外傳來張博士看着她，切段了電源。
呲呲——
紫藍光的電流散去，池煙拔了胸口的連接器，走了出來。
「我要是晚去一會兒，這枚心臟可就徹底死機了。」張博士一邊感嘆，一邊嚴謹監測着心臟數據，「你最近是不是情緒起伏太大？心臟的老化速度可是加快了兩倍。」
池煙抿了抿唇，弱聲道：「有些時候，沒法自控。」
張博士明白她的婚姻狀況，一時間也愛莫能助。
「當年你為了救他導致心臟受損嚴重，連最基本的移植手術都做不了，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給你用了國內第一顆技術還不成熟的機械心臟。」
「你為那小子付出這麼多，卻對他隻字不提，值嗎？」張博士語重心長問道。
池煙頓了頓，眼眸有片刻的模糊。
「感情里，沒辦法計算衡量。」
張博士嘆了口氣：「不管怎樣，活着最重要。」
池煙收斂澀然的情緒，輕輕點頭。
從研究所離開，她站在街頭看着人來人往，一時有些茫然。
手機鬧鈴傳來震動，提醒她到了去福利院做公益活動的時間。
池煙黯淡的眸光漸漸變得澄亮，好似找到了方向。
她揚了的士，去了城南的星星福利院。
福利院內，各個領域的公益老師在不同區域搭建了棚子，任由小朋友挑選自己喜歡的課程。
百年樟樹下，池煙看着自己的畫畫區域搭了陌生的遮陰棚，微微詫異。
公益活動持續了三年，每個人都在各自區域展開活動，誰佔了她的地方？
正在這時，許安冉從棚子內走了出來。
「池煙。」她笑着打招呼，眸光幽深。
池煙一怔，隨即明了：「這是我的位置。」
許安冉將貼滿傅瑾淮卡通貼的畫架擺好，踩着高跟鞋走到池煙面前，細細端詳着她。
「你這張臉……和我長得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