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頓時安靜下來。
陳杏坐在一旁，撥弄着算盤對賬本，這兩日的賬目因為退貨退款的緣故很是混亂，剛好趁着這會兒沒客人整理一下。
玲瓏聽着撥弄算盤的聲音臉色不斷變化，她也是一時被趙石出門找陳杏的消息慌了神，這才找上門來，如今理智回籠，也知道趙石不是那等不靠譜的人，不然也不值得自己使手段也要嫁給他。
但這女子一出事，趙石就巴巴過來，她到底心裏不舒服。
畢竟，設計得來的總會害怕也被別人設計奪走。
「你們這染坊的布料，也就一般，真不知道趙石在府里呆了這些日子，怎的還能看上眼。」玲瓏翹着小拇指，染着蔻丹的指甲隔空划過布料，語氣很是不屑。
突兀的聲音打亂了陳杏撥弄算盤的思緒，這才想起屋裡還有個人。
她抬眼看向玲瓏的衣裙，若是沒記錯，這見衣裙所用的布料也是出自他們四季染坊。
見陳杏不答，玲瓏轉而道：「你未婚夫……比起我夫君如何？」
這話問的很是突兀，且不好回答。
陳杏瞄到她緊握的雙手，明白她在擔心什麼，無非是怕自己覺得未婚夫比不得趙石，從而覬覦。
她清了下嗓子：「我與未婚夫自小一起長大，情誼深厚，自然覺得未婚夫在我眼中比任何人都好，正如趙大人在您心中無人能及一般。」
不提其中的真心假意，至少玲瓏聽了心中甚是滿意。
她微微抬手，邊上候着的丫鬟眼疾手快伸手扶住，「說的是，既然我未婚夫來看了布料卻沒有買，店裡的這些本小姐都買了，給我送到府上。」
陳杏微訝，看來這玲瓏對趙石是真愛，明明是來找茬的，幾句話解釋清楚之後，居然就將自己店鋪里的布料都買了下來，要知道，這店裡如今堆了滿滿當當的布匹，那些商人退下來的貨，也都在這裡，全買下來，粗粗一算便要近萬兩。
她方才只是隨口一說，編個借口想打消玲瓏的疑惑，可沒想到這意外之喜，當下道：「玲瓏小姐放心，我一會兒便差夥計送去，還有本店新研製的一件衣裙，也一併送去給您瞧瞧。」
「什麼裙子？若是得本小姐心意，日後府上的布料，便都從你這染坊採購。」聽到有新的衣裙，玲瓏來了興緻。
陳杏見狀，暗地裡對孟掌柜道了句抱歉，她可無意搶承德布莊的生意，純粹是玲瓏自己送上門的。
那件水藍色衣裙一拿出來，玲瓏瞬間就被吸引了視線，她伸手輕撫過衣服，眼裡滿是讚歎。
這件衣裙不同於這個朝代的窄袖立領，而是做成橢圓形的衣領，領子周圍還縫製着一圈同色系藍色花朵，每朵花的花心還用珍珠加以點綴，袖口很是寬大，足比尋常衣服兩寬處倍還多，同樣用了花朵加珍珠的設計，裙擺則是由好幾種深淺不一的藍色布料縫製而成，抖動間流光溢彩，如同蔚藍湖面波光粼粼。
「這是本店剛設計製作出的水波裙，世間僅此一件。」陳杏看到玲瓏的反應，又添了一把火。
玲瓏更加滿意，她示意丫鬟將裙子接過來，道：「看在獨一份的份上，這衣裙還能入眼，以後新出的布料，只管送到縣令府來，管事自會結賬。」她往門口走去，快出門時，彷彿想到什麼，偏過頭紅唇輕啟：「日後若是還有新做出的衣裙，也可送過來瞧瞧。」
「玲瓏小姐放心，日後一定先送過去讓您先挑選。」陳杏很是上道。開玩笑，這可是財神爺，沒看到上京來的承德布莊也是要供着的嗎。
送走玲瓏，陳杏着人將布料一車車拉到縣令府，將布料全部送到後，縣令府的管事梁伯板著臉撥弄算盤，待最後一匹布料價格加完，他的臉更臭了些，不過因為玲瓏提前吩咐過，他到底沒有為難陳杏，臭着臉將銀票裝進匣子里遞過去：「這是一萬一千三百兩銀票並三十六兩銀子，銀票在各大錢莊都可兌換。」
陳杏接過檢查一遍，見都是貨真價實的銀票，這才好心情笑笑：「多謝梁伯，下個月我們再來。」
身後梁伯的臉色僵硬，來這一次，就用了一萬多兩，差不多縣令府近兩年的進項，下次可別再來了。
得知這些布料花了一萬多兩銀子後，饒是向來不在意錢財的玲瓏也被驚了下，若是被父親知道自己花這麼多錢買布料，定少不得一頓責問。
「小姐，不然我們退一半回去？」丫鬟茹兒試探道，莫說小姐，就是她們這些做丫鬟的，恐怕都要挨一頓不勸誡主子的掛落。
但買都買了，若是退回去，自己還怎麼在縣裡的小姐妹中間混？想到這，玲瓏硬氣搖頭：「不退！」
果然，回到府中的縣令險些被女兒氣的昏過去，罰她一個月不許出門才了結。
回到染坊，陳杏又將銀票倒出來來回數着，看着這麼多白花花的銀票，心裏因為退貨退款帶來的那些鬱氣盡數散去。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真是現實寫照啊！陳杏托着腮傻笑，趙石這陰差陽錯，也算是幫了自己一把，回頭給他和玲瓏設計一套情侶服，算是以表謝意。
對於謠言，陳杏也想到了解決方法，以毒攻毒。
他們不是誣衊自己名聲不好引得眾人不敢買染坊的布料，那自己就散播消息出去，縣令府獨女剛將染坊所有的布匹買走，還揚言日後縣令府的布料都由四季染坊來供。
若是自己名聲不好，縣令府獨女為何還願意買下那麼多的布匹？這樣一來，謠言自然就不攻而破了。
當然，若是玲瓏能親自為染坊說話，效果會更好。
陳杏想了想，準備這幾日趕個工，將情侶裝做出來送到縣令府，玲瓏幫忙說幾句好話。
關上門，隔壁賣滷肉的張娘子探出頭來：「陳掌柜，外面那些謠言啊，就愛瞎傳，你可千萬別聽。」
「好，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管他們說什麼。」陳杏回以一笑，這幾日來，張娘子還是第一個相信自己的人。
「這才對，今日滷肉鹵多了，你拿回去嘗嘗。」張娘子很是利索，三兩下將氈板上的肉剁成片包好遞過去。
陳杏看到鼓囊囊的紙包，明白她這話只是想讓自己收下，心中也承了她這份情：「那就多謝張娘子，過兩天有新布料了，給你留幾塊做個衣裙。」
聽到這話，張娘子臉上笑意更深，誰不知道四季染坊的布料顏色多樣，若不是價格太貴，想必滿大街都穿的是四季染坊出的布料了。
回到家時，天剛擦黑，陳杏敲門，幾乎是剛敲響，門就開了。
庄嬤嬤上前接過陳杏手上的紙包，兩人一路往堂屋去：「姑娘，老爺和夫人已經在等着了。」
陳杏點點頭，步伐更快了些。
「爹、娘，女兒回來了。」
劉氏揮手，庄嬤嬤將兩個丫鬟帶了下去，堂屋只剩下自家人後，劉氏示意陳杏過來坐下：「杏兒，我和你爹聽說染坊的生意受損，是因為你被人造謠？」
「娘，染坊里的布料已經全部賣完了，被造謠是鎮上的染坊和布莊在背後搞鬼，想逼着我將方子交出去，你們不用擔心，女兒自有辦法。」陳杏安慰道。
陳江鶴語氣沉沉：「杏兒，實在不行，就將染坊關了我們去府城開，那裡是你大伯管，定沒有人敢造謠生事。」
「是啊杏兒，千萬別死撐着。」劉氏並不相信陳杏說將染坊的布料已經賣完的話，明明午時劉媛媛和劉阿遠來時，還說店裡堆了好些布匹賣不出去，這才過去幾個時辰，女兒就說賣完了。
見二老如此，陳杏好笑道：「靠山山倒，靠水水干，這樣一個小小的挫折，女兒若是都跨不過去，談何去府城開染坊？縱使有大伯照料，他對着些流言蜚語，又能怎麼處置呢？」
商國律法，可沒